第90章
作者:苹果教主      更新:2025-09-18 08:58      字数:3332
  盛砚瞳孔一震,时寻看他的表情,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还用扇子挑逗过盛砚,讪笑道:“你一个将军,胆子怎么那么小。”
  “我不是怕我自己,我是怕你......”盛砚叹了口气,叮嘱他,“用扇子的时候小心点。”
  时寻挥挥手,走进寺庙。
  “伯母,你还记得我不?”时寻套近乎,“你给我祈福过。”
  叶环珍根本没有管他,自言自语:“恒儿这几日躲在我这里,定是受了委屈,好久没来客人了,我得把恒儿打扮打扮......”
  话是这么说着,叶环珍走到一间偏房前停下,扯着时寻的袖子:“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恒儿,让他振作些,不管如何,母后永远都站在他这边,就是要那王位,母后都帮他抢来。”
  她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周元祁只是个普通皇子的时候,絮絮叨叨:“恒儿从小心思比别人沉,遇到喜欢的人也不说,就欺负人家,还把人送去边疆,又把他带回来的小崽子抢来养......”
  “小崽子?”时寻疑惑。
  叶环珍的眼珠转了一轮,看着时寻的脸点点头:“那是个半大的孩子,恒儿脾气怪,每每回来就跟我说把又把那崽子弄哭了,你劝劝他,让他跟朋友好好玩......”
  时寻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感情周元祁根本没把他当人看!
  他面上保持微笑,心里将这狗皇帝千刀万剐,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发呆的周元祁。
  对方好像对他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望着窗外梧桐新抽出来的枝芽,随口道:“我早该把你杀了,以绝后患。”
  “你觉得都是我害的?”时寻好笑道,“你造的孽,又怨谁?”
  周元祁头都没回,只是说:“桌子上有荷花酥。”
  他顿了顿又说:“没下毒,爱信不信。”
  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比盛砚家的厨娘出品的还要精致不少,色泽诱人,时寻却不敢碰,生怕周元祁将他毒死。
  时寻挑了个离周元祁远的位置坐下:“你该让位了。”
  听到这话,男人眸色动了动,脸上透着死气沉沉的灰:“盛家权势滔天,我若不做什么,天下就该是他们的了。我做错了什么?这本就该是我的天下。”
  他转过脸,望着一袭青衣的时寻,怔了怔,嘴角溢出一抹讥讽的笑:“你也是贱骨头,皇宫锦衣玉食地关不住你,到边疆给盛砚睡了几天,气色倒是越发好了。”
  时寻神色淡淡:“他和我睡的可不止几天。”
  周元祁没预料到得到的是这个答案,瞳孔一缩,脸涨得通红,瞪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同时系统的播报在脑中响起,一直没动过的悔意值进度条竟在此时涨到了五十。
  “怎么?这不是你想听的吗?”时寻挑了挑眉毛,“皇上,你是不是以为世界都该围着你转啊?”
  “......后宫里的妃子我都是为了笼络大家族,没有碰过。”周元祁哑声道,“我......不喜欢女人。”
  “我又不喜欢你。”时寻奇怪道,“你就是喜欢我也没用。”
  周元祁脸上的怒意更甚,藏在龙袍中的手指都开始颤抖:“我不要你的喜欢!”
  “那你要谁的?盛砚的?”时寻支着脸冲他明媚一笑,“他也不喜欢你,他只喜欢我。”
  “你敢?!”周元祁压不住怒气,一扫袖子,装着荷花酥的盘子摔破了,瓷片碎了一地。
  在门外听着动静的叶环珍慌慌张张闯进来,在周元祁身上胡乱摸索着:“有没有受伤?恒儿,你告诉母后,你有没有受伤......”
  “滚!”周元祁重重摔袖,指向门外,“滚!都给我滚!”
  周元祁的悔意值已经上涨到了七十,他喜欢的到底是谁,有没有喜欢过原主,对时寻来说都不重要,看见他难过,他就开心了。
  叶环珍还想去收拾地上的瓷片,被周元祁一把挥开,吼道:“你们为什么都给我添堵?!为什么!我.....朕明明是大翊的皇帝,朕是天下的王!你们为什么都这么不省心!朕真的......”
  他声音低了下去,忽然抱住叶环珍,可惜他已经比她要高了,再也不能将脸埋进妈妈的肚子,抱着她大哭一场。
  他是大翊的皇帝。
  他哽咽着,一声声含糊地喊着。
  妈妈,妈妈。
  他什么时候想做皇帝的呢?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很小的时候,母后被宫中的其他妃子陷害,推进水里大病一场,所有人都断言她活不过那年冬天,可她活下来了,只是落下了病根,一吹风就头疼。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跟着盛丞相一起进宫的盛砚,呆呆傻傻,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他后来问父皇讨要了这个孩子做自己的伴读,可盛砚还是被怀恨在心的四哥用弹弓打伤了腿。
  他还记得十四岁那年,父皇赐了他一个圆房丫鬟,比他大四岁,偶尔跟他感叹庄稼收成差,家中揭不开锅,差役将他爹抓去充了壮丁。可她也告诉他,河里能打水仗,夏夜可以躺在葡萄藤下睡觉,兄弟姐妹间不会有勾心斗角。她还说他若是有机会出去,定带他好好玩两天。
  他不觉得自己和她之间会发生什么,可后来,父皇以她玩忽职守,将她杖毙,尸骨未寒,被拖去荒郊喂了野狗。
  最开始的时候,他想做皇帝,只是想保护想保护的人而已。
  可当真正坐上这个位置,滔天权力迷了眼,他坐在龙椅上,将自己信任的人一个个推到外面,帮他守着这江山,又怀疑他们会谋反,将权力一步步收回来。
  他早就不会爱人了,也不知道怎么被爱。
  他对时寻的感情很复杂,时寻和他迥然不同,他像一株杀不死的野草,吹着草原上不羁的风。
  一个有野心,爱自由的人被困在了固定的位置上,会如何?周元祁看见他的痛苦挣扎,看见他的自甘堕落,可他依旧生不出开心,甚至有些羞赧。
  他从他的颓丧中看见了自己。
  当他看见昔日好友意气风发,皮肤被晒成小麦色——只有常年风吹日晒的草民才会有的肤色,他竟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他该放时寻离开了,于是他让盛砚带走了他。
  他还坐在宫殿里,像一个祭坛上的祭品,接过用一生自由换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叶环珍搂着他,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小时候哄他睡觉的童谣。
  “白鼍鸣,龟背平。城中可长生,守死不去义无成......”*
  要下雨了。
  第80章 好兄弟亲一下(19)
  春天的雨,下一场热一场,淅淅沥沥,沿着青瓦滴滴答答。
  周元祁被盛砚软禁了,他始终不愿意将国玺交出来,也不愿意下诏书将盛砚立为新的皇帝。
  盛砚本以为自己铁石心肠,定不会对周元祁心慈手软,可在看见周元祁鬓边的白发,又想起他比自己大不了两岁时,还是不忍逼迫,只是将他软禁了。
  自己的态度很明显,周元祁却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叹息着摇摇头,走远了。
  不过大翊王朝换皇帝这事已是板上钉钉,政局又稳定下来,谁都知道,大翊的皇帝要换了。
  盛丞相被从狱中放出来时形销骨立,向下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十分严肃。
  可在看见盛砚是刹那,老丞相的背一下子佝偻下去,似是苍老了几十岁,哽咽地说不出话,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重臣只是一遍遍重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盛砥早就在西南成了婚,盛砚将母子三人接到了京城,盛砥看看妻子,又看看两个孩子,激动不已,用拳头锤了锤二哥的肩膀,大笑道:“好兄弟!”
  寒暄片刻,两人皆是话锋一转,不约而同道:“不知阿砚/二哥近来可有心怡的女子?也好做婚配。”
  “没有。”盛砚淡定地扔下一记重磅炸弹,“心怡的男子倒是有。”
  盛丞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咳得撕心裂肺,盛砚忙传了太医院的人来,太监很会察言观色,将太医院最与新帝熟悉的右院判请了过来。
  时寻依旧是庸医水平,也就外科技术精湛些,盛丞相本停止了咳嗽,拍着胸口顺气,一看盛砚和为首的御医眉来眼去,疑窦顿生。
  没等他将疑虑说出来,盛砚就一把站起,将那青衣医官往身后一挡:“爹,这是我喜欢的人。”
  盛丞相勃然大怒,要打盛砚吧又打不过,要看一眼那御医吧,又被缺心眼的二儿子死死挡住,气得险些背过去。
  还是那御医主动站出,朝他恭恭敬敬行礼,又为他殷勤地添茶:“盛丞相,卑职名作时寻,字临。”
  盛丞相见小辈如此上道,心中的反对少了几分,余光瞥见盛砚傻站在那里,火气窜上来了:“盛景庭!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丞相息怒。”时寻将腰弯得更低了些,“我与盛将军心悦彼此,私定终生,若是丞相给句准话,也好让卑职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