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知道你在这里！滚出来！”长袍下的双拳捏得死紧，她的指甲尖端扣进了肉里，鲜血沿着掌纹滴落在黄土之中，一瞬间就洇开得无影无踪。
  长久的静谧后，半空刮起一阵凛冽的风，吹掀起了她戴着的兜帽，那头褐色长卷发暴露在了日光下，远远看去竟与土地融合地恰到好处。
  她抬手挡在额前，好不让乱舞的黄沙飞进她的双眼，然后恨恨地咬着牙向着风来的方向走去，不出百步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风停了，半空中的黄沙依旧缓慢漂浮降落，荒野恢复了寂静。
  住宅迎来了罕见的客人，“为什么5区据点会有α的人潜入！”满含愤怒的声音冲进了正在偌大泳池中闭目养神的11耳中，他翻了身把脑袋探出水面，哀哀地看向来人颇有些委屈道：“我怎么知道吗？那只能说明他们有本事，或者你倒霉咯。”
  艾莎气不打一处来，她抓起扶手上的毛巾猛地甩进池子里，咬牙切齿说：“你传消息给我的时候，α的人都快上仪式台了！你怎么不干脆等我们全都暴露了再说呢？还是你已经厌倦和我合作，想趁机解决掉卡朗卡一族？”
  11向毛巾游去，语气不慌不忙：“你这可就高估我的实力了，我哪能时刻监测到世界各地的结点什么时候开启啊？他们碰巧找到了其中一个，碰巧进去了，那我还能拦住不成。”他在艾莎的目光下上了岸，然后抓住毛巾双手一拧往腰间一围，“至于你说的什么厌倦解决的，完全是瞎想了啊。”
  “我这人和别人合作，最看重的就是诚心，最讲究的也是诚心。”11走向整片的落地窗边，指了指外面的景色对艾莎说，“看，我们合作的成果，漂亮吗？”那是一片雨林，因为顶上生长地太过浓密而透不进几寸日照，但植物们本身却莹莹地发着光。
  艾莎看着这幅与方才的荒野截然不同的景象，狂野蓬勃的生机透过密度极高的窗砸进她的身体里，让她为之一颤：“这些是...”
  11舒展双臂闭目一笑：“嗯？你感受不到吗？是你送我的劣汰者们啊，我把它们养在这里，你看它们长得多好。”他睁开双眼，那里面有不逊于任何信仰的狂热，“我们能创造自然，协会能吗？”
  艾莎掌心的麻意顺着手腕、胳膊爬上了她的身躯，她看着11侧过眼说：“和我打个赌吧？”“就赌半年时间世界格局一定会大变，只要撑到那时候，卡朗卡一族的这点小麻烦根本算不上什么，怎么样？”
  “...”艾莎想到从宣战后自己和面前这人合作开始发生的一切，轻嗤了一声，“先前你许诺说只要合作，就能帮我族聚集更强大的力量，我信了，现在你也看到了。”
  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继续和他合作只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的‘病毒’已经被协会破译，连带着整个5区都被监管，筛选改造者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艾莎面色不改地说，“至于打赌还是算了，我得先过了协会那关，才有命和你赌。”
  11闻言很是遗憾地说：“那好吧，祝你顺利，艾莎卡朗卡小姐。”
  艾莎离开以后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整片雨林都暗了下去，从黑暗深处走出来一个人影，和11面对面隔着一道窗站立。
  “可以回收样本了，至于卡朗卡一族...”11食指摩挲了两下太阳穴，“随他们去吧，反正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时有尘在档案馆、治疗室、模拟训练馆和宿舍间来回转。应云归这次离开后也不像先前那样杳无音信，偶尔还会发个照片说自己又到了什么没去过的偏僻地方，言语上并没有过于暧昧轻佻。
  似乎就是单纯地想和他分享日常。
  这天时有尘结束了和严致沅的实战训练，刚从模拟的山林环境当中脱离出来，林周择就拎着一篮子水果点心推门走进来。
  他才刚坐下，严致沅的手环就收到了紧急通知。
  “...卡朗卡族长失踪，新任族长将在三日后的全族公投中选定。”这条发给全协会所有信息部门管理位的消息经本部审查核实后第一时间传递出来，也就是说艾莎卡朗卡的失踪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林周择打开一包糯米球捏起一颗抹茶味的说：“卡朗卡？5区那个最大的异能家族？”
  严致沅挑了颗紫薯味的，“嗯，也可以说是5区唯一能被称为‘世家’的异能者家族了。”“我记得卡朗卡一族虽然没有出什么协会里的重要人物，但是他们每年的贡献点都很高啊。”林周择撇撇嘴嫌这个抹茶味太齁。
  时有尘掰下一根香蕉剥起皮说：“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人数众多，卡朗卡一族在记录的异能者数量约有300来号人，平均每28个异能者就有一个是他们家的。”严致沅赞同道：“是的，因为地理资源、历史因素以及基因的影响，卡朗卡一族的女性成员占比约7成，且他们热衷于繁衍后代，直到现在卡朗卡一族每代新生异能者都是最多的。”
  “但是他们里面大多数异能者都是中低级，就算是这一任的艾莎族长也只有7级。”
  林周择灌了口柠檬茶感叹道：“有尘真是不一样了，现在谈起各区异能信息简直是信手拈来。”严致沅点头附和：“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时有尘细嚼慢咽着：“不过前段时间我在5区参加任务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碰到过卡朗卡一族的人。”
  严致沅：“不奇怪，因为他们早就迁到别的区居住了。”这个档案馆里并没有记录，时有尘问：“因为5区条件差？”“不完全是。”
  “据说是因为5区人的‘神论’太深入骨髓了，异能者这种超自然超现代的存在和他们的传统理念相悖，所以卡朗卡一族是被逼着离开故土的。”
  时有尘动作一顿，又想起了小薇看他诊治时热切崇拜的眼神。
  “这么说...那里投靠协会的人...”
  “多半会被看不起或者搞针对吧。”林周择说，“所以失踪这件事你们怎么看呢？”
  严致沅起身拍了拍裤腿招呼时有尘：“晚上有新的实验体，做好准备。”然后转头劝诫林周择，“这种事不是我们需要关心讨论的。”说完就离开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林周择委屈地瘪嘴：“我就随口问一句，至于这么凶巴巴的吗？”时有尘安慰他：“可能是累了吧。”
  第087章 转移
  林周择闻言捏紧了手中纸杯，罕见地安静了片刻。
  然后终于在时有尘沉默的问询目光下说道：“其实最近我总觉得严致沅怪怪的。”
  “虽然我们偶尔也会拌嘴吵架，但我知道他从来没有真正生过我的气，更不会找各种理由躲着我。”林周择想到最近严致沅总拒绝自己的邀请或是找各种理由搪塞，还经常见不着人，不免有些担忧。
  “自从李珞葬礼后，他就很少和我一起做实验了，最近更是吃饭睡觉都见不着人，今天要不是你和我说有训练计划，我都不知道他也在这里。”林周择有些失落，“他是不是嫌我麻烦了。”
  时有尘觉得林周择这人还算简单纯粹，也很好懂，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愚钝的人。如果严致沅让他有了这种感受，那么...
  “你和严致沅相处的时间比我久得多，肯定也比我更了解他的为人。”
  “他对我们一直都很诚心，如果他认为有些事不告诉我们比较好，或许尊重他的判断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会害你的。”否则当初也不会那样危险地跑去9区。
  林周择很轻易地就被哄好了，他一口气喝完剩下的柠檬茶起身伸了个懒腰：“也是，那我回办公室了！拜拜！”
  他离开以后，时有尘边放松腿部肌肉边回想着近期严致沅的行为，似乎是比以前更不苟言笑了，但也许是收到了什么维护局的风声，以他的地位和性格，日常行为上有些转变也很正常。
  当晚，31号治疗室内，时有尘见到了严致沅口中的“新实验体”。
  莫利尔斜靠着墙闭着眼坐在病床上，厉鸣似乎是刚结束通话，脸色郁郁地从窗边走回来，招呼进门的两人：“严部长，时有尘，麻烦你们了。”
  严致沅冲厉鸣点点头说：“你们是旧识，就不做介绍了，开门见山吧。”
  床上的莫利尔睁开眼，开口竟是完全喑哑虚浮的声音：“我中毒了。”她刚说完这一句话就面色煞白，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迅速褪了下去，然后就是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厉鸣向后薅了把头发，说：“她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家里最好的医生也都看过，肌体并无受损。你肯定会觉得奇怪，毕竟莫利尔自己就是解毒治愈系异能者，理论上她本身的能量在流转时就可以逐渐化解毒素，但是这个毒很不寻常。”厉鸣说着看向时有尘，问他，“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接到的我俩的援助任务吗？”
  时有尘点头，然后想到了什么：“是...那时候的毒？”
  厉鸣看了眼严致沅，声音低沉道：“是在那之后不久出现的症状。我们一直在一起训练，吃穿住行也都和平时没有差别，唯一的变量就是她在A城那个登山俱乐部里面接触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