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应先生，我拿到手的东西，从来不会再给出去。”在应云归愕然的目光中，07双指指腹擦了两下，把那里残留的一点粉末拂去了。
  “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你玩了。”他的语气满是轻松与不在意，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和应云归的战斗放在眼里，或者说，是没有把应云归这个人放在眼里。
  而应云归却罕见的并未愤怒，他心里十分清楚，就刚才这几分钟的交手看来，07的手段和水平显然相当高，这种级别的对手不把现阶段的自己放在眼里再正常不过了。
  但他不能让07和空就这么离开，即便是赌上自己的性命。
  应云归正打算放弃抑制和梳理体内磅礴能量，决定背水一战的时候，07那双浅白色瞳孔幽幽地转过来，对上了他的眼睛。“我说了，我没空，陪你玩。”
  ...
  ...
  时间骤然静止，又好像是骤然流逝，当应云归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不远处正好响起了几人的交谈声。
  “在那边！”
  “赶紧过来！小心地面！”
  有些刺眼的车前远灯一晃而过，应云归抬起手臂偏头躲开强光的直射，大臂上裸露的一截煞是惹眼，凉风从衣袖破口中涌入，他的脑内还在嗡鸣。
  “你还好吗？我们是协会派遣来支援的临时小队，这里发生了什么？有人员伤亡吗？”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如果换做平时，应云归一定已经开始嘲讽对方的不专业，但此时他尚未从迷蒙中清醒过来。
  任务车停在地面没有开裂的远处，有几人接连从车上下来，小心地避开地面裂缝围到应云归的身边。“应...先生。”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连忙伸手想替他检查伤势，却被一掌拍开。
  “离我远点。”应云归体内的能量不受控地开始横冲直撞，于是视野也开始天旋地转，他撑着最后一丝还算清明的意识道，“是07...维护局”然后就彻底昏了过去。
  临近中午，时有尘才从断断续续的梦中醒来。
  这一整晚不停歇的梦境导致他根本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所以睁眼时仍是十分疲惫的状态，以至于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哑声道：“林周择？”
  窗边背对着病床的人转过身来，头发一如既往的杂乱，眼下是两片突兀的青黑，唇上的淡青胡茬亦是相当明显。
  显然也是没有好好休息的模样。
  林周择揉了揉眼睛，把窗户的缝隙合上，然后走到另一侧端起倒着温水的杯子递给时有尘。
  “你可算醒了，我把药液给你拿过来了，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吧。”他打开桌边的那个绘着云朵的餐盒，把清淡的菌汤搅匀了些，“吃吧，还得把上午的药量补上。”
  时有尘盯着他的动作，顾不上吐槽还没洗漱这一点，“应云归呢？”
  很显然，林周择直白的行为并不让人感到安心，相反的，时有尘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应云归人在哪？”
  “...”林周择皱着眉叹气着合上餐盒，“他昨天半夜在A城回来的路上遇袭，现在人已经在异能观察室了。所以按照先前的约定，我来陪护你。”
  听到“遇袭”二字时有尘本能反应地一扯被子，又在听到“异能观察室”时停下了动作。“他没有受伤？”理论上遇袭的人多半会像自己一样在治疗室，怎么会去了异能观察室？
  林周择：“都是不碍事的小伤，只是他的限制器消失了，而且人失去了意识，所以要送到观察室以免发生意外。”
  “限制器消失了？”时有尘想到自己曾保管过的耳钉，似乎摘下它对应云归并没有什么负面影响，“那会有什么后果？”
  林周择掰了下指关节，镜片下的神色不明：“像他那样的情况，说不准。我估计可能好处更多也不一定，如果他能顺利醒来的话。”
  时有尘沉默了片刻，他还是相信林周择的判断的，所以也没有刨根问底。“汤给我吧，还有药液。”他翻身下床走到卫生间洗漱，然后安静地进食，安静地补充新的药液输入自己体内。
  “...”林周择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时有尘熟练地接上输液管口淡淡地说：“等他醒了自然会知道，而且就算我现在问个清楚知道个明白，也帮不了他什么。”他抬手调节了一下输液速度，看向林周择，“倒不如先抓紧养好自己的身体，之后想做什么也有个准备。”
  这话一语双关，既表明了时有尘自己的态度，也是在劝诫林周择不可过分劳累。
  林周择虽然在别的方面是有些迟钝，但绝对不会有人质疑他的智商，更何况时有尘是面对面盯着他说的，所以他自然能听懂。“我知道，但是严致沅他还没有醒，你们遇袭一事还有很多疑点，现在没了应云归的帮忙，我更得多上心些。”
  他难得的表情严肃，时有尘也不再执拗，妥协道：“既然我们仨都倒下了，你才更要看顾好自身，事情总能解决，越着急越容易出错，这是你一直以来跟我说的。”
  “我...我没着急，”林周择泄下气来，“我只是，有些害怕。你们接连出事，又都和维护局有关，我怕那边快有什么大动作了。”
  “这种时候信息才是第一战力，身为信息部副部长，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分析出更多有用的情报。”他绞紧了手指，“我不能像你们一样的战斗，但我有我能做的事。”
  面对着林周择这样沉重的自述与宣誓，时有尘被子下的拳心攥的更紧了，指甲嵌入了掌心肉中。他何尝不想说点什么，但不管说什么都只会让自己在心底发笑。
  一个叛徒，在教忠诚的骑士如何守护。
  第103章 突破（五）
  日子就在几人各自的恢复中渐渐过去，时有尘的身体差不多痊愈了，可严致沅和应云归依旧没醒。林周择越来越忙，除了头几日还有空给时有尘送饭送药，后面因为实在脱不开身，甚至都只能让李诺代劳每日跑一趟。
  而时有尘治疗室里的冷藏柜不仅重新放进了每日药液，还专门腾出了一块空间放他的当日伙食，至于新鲜水果李诺倒也会带来，只是时有尘自然也不会要求她这样那样的捣鼓，毕竟李组长现在的工事比以前只多不少。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五日后，时有尘终于在检查结果良好的前提下离开了治疗室，住回了7栋16楼。当晚林周择百忙中抽空邀请他还有李诺一起吃了顿饭，说是权当做接风洗尘，图个好兆头。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求的这个好兆头并未灵验，3号治疗室和异能观察室无论哪边都没有传来好消息，反倒是从更远的9区传回来了一条信息。
  这日，时有尘刚从档案馆回来。他谨遵医嘱并没有着急开始重新锻炼，只把每日来回的这段路当做是复建，在经过信息中心大楼的时候，他的手环和私人通讯器同时响起。
  时有尘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通话：“岚博士，怎么了？”同时打开了手环的消息框，是来自厉鸣的异能者好友信息。
  “时有尘，莫利尔她情况不对劲。[附图]”附着的似乎是一张病床照，他还没来得及点开仔细查看，屏幕中间就出现了闪着红光的警示框——
  “好友编号：7102体征监测异常！！！”
  还伴随着通讯器那头传来的岚明显有些慌乱的声音：“莫利尔身体里的病毒爆发式地繁衍和传播，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刚才送进了紧急治疗室。”
  虽然自从厉莫二人在时有尘的建议下到9区寻求岚的帮助起，基本每次的观察进展都是厉鸣在反馈，但身为受朋友之托的主观测者，岚有义务也有必要及时向时有尘传递重要的相关信息。只不过先前的观察情况都挺良好稳定，所以她才没有频繁叨扰时有尘。
  莫利尔的情况前段时间开始急转直下，这件事时有尘是知道的，因为317当天在他Z城遇袭前就已经联系了厉鸣，并且得知莫利尔在得知莫家被焚毁的消息后情绪异常不稳定，几度陷入昏迷，后面他就因为坠江受伤暂时与9区断了联系。
  没想到新的一个月开始，自己终于痊愈，却收到了莫利尔这样的消息。时有尘嗓眼干疼，哑声道：“知道了，无论结果如何，这段时间都多谢。”莫家一夕变故，这样大的冲击再加上莫利尔本身的体质，恐怕真的...
  当晚时有尘没能入睡，他精神上丝毫不觉得疲惫，但身体状态不允许他进行任何体力与脑力活动，所以岚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正陷在沙发里安静地把纪录片的声音当做背景音乐。
  “‘基因’重组计划在新历80年正式宣告失败。”
  时有尘按下了暂停，接起岚的通话，“你说。”他似乎是做好了听到不论任何消息的准备。那头岚的声音还算冷静，她道：“病毒侵蚀的速度远超预计，紧急治疗室那边刚把病毒相关信息传给总部的专家，我和厉鸣商量过了，他天亮就回8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