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
  那声音再度响起。
  尽管它明显不似从前，明显沙哑了很多，但应云归无比确信，那是时有尘的声音。
  他有些僵硬地抬头，视线一点一点往上，看到了那个站在海滩上的身影。
  时有尘本来就已经很瘦了，一年过去，他竟然比以前还瘦了许多，整个人细长得像根针。
  应云归的眼眶一下红了，嘴唇动了两下，说出的却是：“快走。”
  快走，远离这里，远离和协会有关的一切。
  “快走。”他以为时有尘没听清，又说了一遍，眼泪滚了下来。
  海风静止了，浪潮声也静止了。应云归感知到了空间的变化，立刻展开了足以覆盖全近海岸的域。
  时有尘踩着沙走到应云归身前，伸手。
  应云归本能地抗拒接触，想往后躲开，但身体竟然没听大脑的指令，站在原地没动。
  所以他被时有尘一把拽了过去。
  两人红着眼接吻。
  整片海域为他们保持安静。
  从前在亲密事上大多是应云归引导，这是时有尘极少数的主动，所以踮脚亲了会儿，发泄了那股汹涌感情以后他就有些累了。
  时有尘刚想放开，就被应云归一把揽住更深更重地回吻。
  热气喷洒在时有尘的脸上，他听到应云归低语“这里很危险，你不该回来”，终于用力拽开应云归的肩膀，面色潮红地问：“你怎么了？”
  刚才他看应云归掉眼泪，还以为是对自己这么久才回来觉得委屈。
  现在想到对方又是开域又是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即便重逢时的喜悦再深，也察觉出不对了。
  应云归的状态很奇怪。
  就像是想把自己推远，眼神却是乞求着“不要走”。
  时有尘双手捧住应云归的脸，逼他低下头和自己对视，问他：“发生什么了，别瞒我。”
  ...
  无名岛上的域张开得太久了，从第75次实验结束，持续了一整晚，现在已经第二天中午了还没收回。
  林奇菲勒当然不是担心应云归，他知道这种程度的域对应云归来说，即便十年不收回都不会怎样。
  毕竟单论能量总和，应云归现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尽管其中七成都被长久封印在那个限制器里面。
  “召唤实验体70号，提前开始第76次融合实验。”林奇菲勒命令道，他确信应云归不可能违抗他的命令，就像他确信应云归有多在乎那个编号8463的异能者。
  但是操作员却回答说：“会长，实验体70号驳回了召唤...没有理由。”
  林奇菲勒的眼神阴沉下来。
  他知道应云归除了实验基地以外，就只可能会在那座岛上。
  “在那里展开域，又不服从命令。”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林奇菲勒心里这么想，又有些疑惑，他打开绑定在应云归1/4块心脏上的监测系统。
  “没有显示出现在附近啊。”
  理论上来说，那团能量没有反应，就说明时有尘应该没有出现，否则自己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但是...林奇菲勒还是觉得蹊跷。
  ——
  两人天昏地暗了一整晚，到今早天亮了，应云归还不打算停。
  时有尘精疲力尽地用手抵住他，说：“够了，你是打算死在床上吗。”
  应云归明显蔫了下来：“也不是不行。”
  时有尘拉过被子盖住，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彻底结束这一切吗。怎么，还没开始就后悔了？”
  应云归隔着被子蹭了两下，很不满足地说：“没后悔。”
  “我只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你。”
  时有尘认真地看他：“相信我，不会很久的。”说着一个翻身跨到应云归身上，“就当是奖励，这次我来，振作一点。”
  应云归立刻“振作”起来，还不忘把薄毯给时有尘披上，然后伸手搭上时有尘的腰：“这个姿势...我怕现在你受不住。”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应云归把时有尘摁进柔软垫被，俯身压在他背上，侧过脑袋贴着那通红耳朵，轻声说：“还是留到你长胖些以后吧。”
  “别让我等太久了，有尘。”
  应云归张嘴含住时有尘的耳垂，硬生生克制住暴虐的冲动，极尽温柔地顶了进去。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找到你。”
  时有尘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哼了声。
  日光透进室内，被交叠的身影摇散了，撞斜了。
  结束的时候，时有尘的后背感受到点点滴滴的潮湿。
  他用尽全力翻身，把垂着脑袋的应云归搂住。
  “你要找到我，然后缠着我。”
  ...
  新历181年冬，应云归撕毁与林奇菲勒的契约，启动神经锁，用爆体的方式打开心脏里的怀表封印。
  天地无光，笼罩全球的无限域展开。
  “实验体70号疯了！”
  “会长！请下达指令！”
  基地躁动，林奇菲勒皱着眉下令：“启动深海程序。他没了心脏活不久，撑过这段时间就行。”
  心里在想：应云归这小子莫非是真疯了不成，难道是想拉全世界给一个人陪葬？
  完全解除限制的他身体里逃出来的能量总和早就超过了协会10级的评判标准，但是那样混乱的能量绝不是人类身体能控制得了的。
  控制不了，又失去了最重要的器官，应云归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林奇菲勒暗松了口气：“算了，实验体还能再找新的，大不了计划重来就是。”
  然而深海程序到一半时突然不动了。
  时有尘伸手捏住了林奇菲勒的脖子，协会会长眨眼间成了一架白骨。
  时有尘知道现在杀了这老家伙一点用都没有，但他不想忍。
  “我还会杀你千百次。”
  ...
  海面开始沸腾，在那中心之上的半空，应云归把血淋淋的怀表塞进时有尘手中。
  然后他在自己那覆盖了全球的域的内部扯开了一道裂缝。
  “去吧。”
  时有尘踏了进去。
  两人隔着一道时空之门对望。
  在裂缝合上的最后，时有尘看到整个对面被海洋吞噬。飞鸟和游鱼共生一处。
  他拨开怀表，看到上面的时间停在了“1时33分”。
  第170章 源
  时有尘带着自己的“时间”和应云归的“空间”力量，通过时空之门塑造出一条新的世界线，来到了新历172年，他觉醒成为异能者的那一年。
  然后以“栾江”的身份开始调查从前所有未知。
  应云归说：不止是林奇菲勒掌权的当今协会，而是全世界从旧历延续下来的异能核心群体，都一直在进行某项行动。
  “我们所在世界的异能能量膨胀得远超预计，早在旧历时就有预言，如果一直任凭发展，世界迟早会崩坏，人类必定走向灭绝。”
  “这个时限不会超过两百年。”
  “于是他们计划打造出一个最强的异能体，然后利用它夺取其他世界的能量。”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设计弄走初代会长，开始在报复性发展异能的同时进行实验。”
  “在预言的最后半个世纪，他们找到了最合适的载体。”应云归的脊柱无时无刻不在作痛，“那就是我。”
  应云归出生时的异象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念力，是目前已知的空间纯度最高的异能属性。
  “无论存不存在，只要试图连接其他世界，空间之力就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们重视我培养我。”
  “而你的存在，就成了他们计划的阻碍。这就是林奇菲勒想要除掉你的原因。”
  ——
  时有尘虽然即将承载超越时空的力量，但他无法回到自己拥有时间力量之前。
  也就是说，他降临在新世界线的节点只能是新历172年或以后。
  所以两人决定——在每条新世界线上创造出一点关键的偏差，让这些偏差在一次次的世界线塑造中累积，以回流的方式，直到足以影响172年以前。
  至于172年以前有没有发生重大变化，那就是“栾江”需要去确认的事了。
  【第二条世界线】时有尘“栾江”的身份伪装失败，于是他选择再塑。
  【第三条世界线】“栾江”因任务中发生意外濒死，为省时间，时有尘果断选择再塑。
  ...
  ...
  ...
  【第二十条世界线】“栾江”降临后发现了异常——这条世界线中的“时有尘”没有被自己剥夺，他们两个个体竟然共同存在了。
  时有尘意识到，时空之力在不断的时间线再塑中，竟也在自行成长。
  于是最开始的计划有了改变。
  应云归提过那群人的计划叫“超进化”，时有尘打趣说两人的计划就是正相反的“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