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动作迟缓地摇头：“我知道他可能在哪儿，但这件事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应云归心思一转，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你已经同意加入了我们这个群体，我也不怕先一步说出一些事情，反正早晚你都会知道的。”弗洛伊说，“他们几家，当然也包括曾经的我们家在内，一直都有完整的生产和处理链，你应该能想见，怎么生产，又怎么处理，就像当初上一任会长提出过的那样。”
  应云归挑眉看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最常见的处理点遍布世界各地，大多会以拍卖的形式流转到下一阶级手上。”弗洛伊没有说得很直白，似乎是想给自己留一点颜面，“弗伦他是我托人送去那种地方工作的，他曾向我说过一些...可能和你有关的事，我斥责了他，并且把他关在了家里。”
  弗洛伊双眼中的痛恨一闪而过：“但他没听我的话，从家里跑出去了，然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如今恐怕只有13区的人知道他可能在哪儿。”
  应云归往后一靠，猜到了他的下一句话：“我们贝尔蒙德一族式微，我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胆量去硬碰硬，弗伦的事，我只能自己咽下。但是会长，你要小心。”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应云归象征性地一问，并没有很认真。弗洛伊果然拒绝了：“已成定局的事，没有办法了，我总得为剩下的族人考虑，弗伦他...会为他难过的，应该也只剩我这个当爹的了。”
  “甘心吗？”应云归问。
  “怎么可能。”弗洛伊叹气，“弗洛维奇大哥如果还在，恐怕会狠狠斥责我的，说我没有教好下一辈们。”
  应云归悄声撤去办公室里的空间结界，说：“弗洛伊先生，多保重。这些事情，就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
  两天后，应云归来到了极南实验基地，这是这个世界线的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他在一望无际的冰川模拟场中见到了库林。
  库林是被维萨家的大长老带来的，应云归看到他的时候，他正靠在一个无人的角落蹲坐着，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正在轻轻打着哆嗦。
  “很冷吧。”应云归打着招呼在他旁边坐下，“这里真是冻得要死了。”
  “应。”库林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叫了声，然后又把脸埋进了膝盖间。
  “你之前，没有来过这儿吧。”应云归一看他的样子，便想起了最初的自己。“挺好，那就当是我带你来的吧，别怪你族里的长老。”
  库林这才抬起头来看应云归，眼眶竟有些红，像是被冻成这样的。“我看到了，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在那里面。”他的眼珠一动，看向了某个方向。
  应云归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指的是什么，是他曾经很熟悉的地方。“他是自愿的？”他问。
  库林摇头说不知道：“大长老说他是自愿的，难怪，我从前些年起就再也没见过他。”“没想到再见时，他已经变成了那样。”
  那样...应云归牙关一紧，抬手拍了拍库林的肩膀。他很了解变成那样的痛苦，也很了解现在库林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就如同他自己曾亲身感受过的那样。
  “应，你说。”库林身上卸了力，双臂垂了下去，不再是一副防备的模样，“我们一直相信的东西，会不会是错的。”
  异能造福人类，异能者保护人类，异能者用能力和所有破坏社会秩序的人对抗。
  这些，会不会并不是全然正确。
  应云归看到了库林眼中的渴求，他在渴求自己能给出一个足以让他放弃的回答。
  可是...
  应云归还是摇头了：“没有人敢说自己相信的东西一定是对的，你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回去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吧。”
  ——
  新历180年，春末夏初的时候，应云归在极南实验基地待了一个多月，终于回了协会。
  林周择还没有回来，就在应云归打算洗个澡去蜃海渊的时候，现任决策团团长匆匆赶来，脸色苍白地告诉了他一个消息：“菲勒家和贝尔蒙德家吵起来了。”
  应云归听闻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成真了：“为了什么？”
  “这...其实是近一周前的事情了。”决策团团长坐立难安，小心观察着应云归的脸色开口，“贝尔蒙德族长...弗洛伊他，在13区意外身亡了。”
  “贝尔蒙德一族认为是在菲勒一族辖地内出的事，他们应该给个解释，但是菲勒一族坚称弗洛伊的死只是意外，说他未经联系擅自登岛，所以这件事和他们无关，更无需负责。”
  应云归闭眼深呼吸，怒气已然升起：“然后呢？你们决策团怎么做的？”这样事情不用说一定会闹到本部，也一定会由决策团出面解决。
  果不其然，团长此时已是浑身冷汗：“我们...我们调查后发现弗洛伊身上并没有外界能量入侵的迹象，不能将其归入异能事件，所以...暂时搁置了几天。”
  应云归怒极反笑：“在他们两家的压力下，你们说搁置就搁置了？有本事。”团长怎么可能听不出这么明显的反话，顿时四肢僵硬，被应云归的气场压得抬不起头。
  他硬着头皮说下去：“瑞恩族长未免纷乱，下令将弗洛伊的遗体暂时保存在13区，等到事情彻底查清以后再带回1区贝尔蒙德家下葬。”
  这样的安排按理说也还算合理，但既然决策团团长本人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后续一定出现了意外，应云归心下烦躁，他知道恐怕没空去找时有尘了。
  “可是...昨天晚上，贝尔蒙德家负责看守和保管遗体的人发现，弗洛伊的尸体消失了，而且...菲勒族长不允许他们在13区使用‘召唤’。”
  “啪！”桌上的茶杯被狠狠地砸到了墙壁上，瞬间碎了一地，应云归语气森然：“林奇死了以后，现任的菲勒族长是谁？”
  团长哆嗦道：“是威尔，威尔菲勒，上一任会长的弟弟。”应云归站起身，瞥了眼墙上的污渍：“滚回去守好你的决策团，我亲自去一趟13区。”
  应云归听过威尔菲勒这个名字，不过不是在值得回忆的美好场合，而是在他误杀了兆恒菲勒以后。
  威尔是兆恒的亲爹。
  所以这样算来，这个威尔和他之间隔着两条至亲的人命，毕竟在对方的眼里，林奇和兆恒都是因他应云归而死的。
  “操。”上机前应云归去模拟练习室胡乱发泄了一通，好不容易把暴虐的欲望压下去了一些，却没想到在半路上收到了另一条爆炸性的消息——
  贝尔蒙德族人要求搜查菲勒一族存放“待处理品”的地方，也就是预备送往各个拍卖场处理掉的废实验体仓库。
  威尔菲勒一怒之下，派人把菲勒一族所有的“中转站”和实验体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妈的他脑子有病吧？！”应云归破口大骂道，对那头的库林说，“这傻逼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
  库林尽力安抚说：“威尔菲勒这人本来脾气就暴躁，再加上你和他的那点恩怨，怎么可能接受你去当调解员。这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贝尔蒙德家那边后路都断了。”
  “我操。”应云归实在是憋不住了，一脚踹翻身前的台桌，“我操！这么说还成我的错了？！我的错？！”他重复了一遍，自己都觉得好笑。
  库林忙道：“怎么可能，你别瞎想，这就是他个人作风问题。你如果不冷静，不是正中他下怀吗？”
  应云归咬牙说：“好，好得很。这傻逼摆明了知道这事儿不能抖落出去，也知道我们必须给他压下来，甚至还要帮他遮掩和善后！”
  库林低低地嗯了声：“不过这样一来，菲勒一族，至少威尔当家的这一代，在超进化圈子里也算是到头了。”
  提到超进化，应云归突然冷静了下来，沉吟片刻道：“行啊，那就如他所愿，所有人一起帮他收拾烂摊子。”说罢他命令机长：“老子不去13区了！就近降落！”
  库林一听赶紧问道：“应，你要干什么？”
  应云归嗤的一笑：“干什么？我干菲勒家那群蠢货！”
  第194章 任务之六
  正和应云归想的一样，威尔菲勒的行为在超进化的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出人出力，把后面的连锁事件通通压了下去，有些实在不好操作的，干脆都弄成了逃亡者袭击的样子。
  所以不仅是普通民众们被蒙在鼓里，就连协会里绝大部分的异能者都不清楚其中内情，真的以为是维护局的又一次针对性的破坏事件。
  ......
  一晃近俩月过去，赫献的状态终于调整得差不多了，连着数十次检测都没再出现消弭反应，于是时有尘便准备开始封印狼之图腾。
  这天，他按照先前的约定把裴谳白接到了蜃海渊中，先带人去了一趟祭坛区。
  “协会不是能检测到异能者的信息吗？你带我来这里，不怕他们发现？”裴谳白被眼前的祭坛吸引，连游戏都顾不上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