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作者:诗无茶      更新:2025-09-18 09:14      字数:3302
  驯监心猿意马,他看见九十四乌黑的卷曲长发披散在光滑透亮的脊背上,像白与黑交织的绸缎,连九十四擦洗身体时拂过皮肤的指尖看起来都有些撩拨的意思。
  于是当九十四穿整好后,驯监用吃剩的半个烧饼冲他招手,却在九十四碰到烧饼的一瞬企图将九十四拉进怀里。
  九十四起先没明白对方意欲何为,只是出于对驯监自来的反感,他下意识使了反力,稳稳站在原地,反而让蹲在台阶上的驯监险些一个踉跄。
  在这个地方,驯监是奴,蝣人是畜,但更是谷主的摇钱树。
  整日在蝣人面前作威作福的驯监,说白了是替谷主看树的。
  作为售卖的货物,蝣人最需要得到保证的就是纯正的血脉,血脉越正的蝣人玄气越强,价值也就更高。
  驯监在饕餮谷对待蝣人可以打骂、侮辱、折磨,可一旦有了奸污的心思,染指了蝣人的血脉,那就是死罪。
  即便是男蝣人,也有他们的用处——除了发配去负责繁衍,不少来饕餮谷的主顾非富即贵,癖好非常,男蝣人因着这个缘故,要送也是秘密地被送到主顾们的床上,而非低贱的驯监所能觊觎。
  故而驯监不可染指蝣人的律法,在饕餮谷不分男女,一视同仁。
  这晚起了歹心的驯监打定主意要尝尝蝣人的滋味,他瞅着夜色浓重,左右无人,对九十四说:“你同我来,我给你个好处。”
  驯监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蝣人好处的,但九十四不得不去。
  这由不得他做主。
  倘或他答应了,便是跟着驯监去看看那所谓的“好处”;倘或他不答应,便是在十五岁生辰这晚挨上一顿鞭子,被打得神志不清,再被拖去看驯监的“好处”。
  九十四沉默地跟着驯监走了。
  他从没在饕餮谷用戴着镣铐的双脚丈量过那么远的路,直到在驯监的带领下前路越来越黑,越来越暗,九十四到了一处自己从未见过的所在。
  一座固若金汤的铁皮房子。
  西北的夜晚旷野上无比安静,他和驯监在角落里看着不远处那个密不透风的铁房子,里头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传不出来。
  “知道里面在做什么吗?”驯监悄无声息转到他的后方,用蝣语问他。
  九十四摇头。
  下一瞬,他突然被一脚踹到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个沉重滚烫的身体就覆了过来。
  驯监的双手同时往他的衣衫下摆和裤子里探:“我来告诉你!”
  九十四猝不及防,原以为自己要莫名挨一顿打,岂知愣神的片刻,一只手摸到自己光滑的小腹下头去了!
  “果然是个青龙!”他听见对方在自己耳后发出一种意味不明的笑,“稀罕物!”
  九十四就是再迟钝也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了。
  他是十六岁,不是六岁,男人平日里无可避免的一些本能和习性他也很偶尔地有过,饕餮谷那一条条不准驯监染指蝣人的铜条铁律他更明白是什么意思。
  九十四没料到自己的驯监如此大胆,冒着性命色欲熏心。
  他当即撑着地面一个翻身,胳膊肘擦过地表粗糙的泥灰,先拿小腿把驯监的膝盖窝绞紧后再用反过来的半边身体将其往后掼,待驯监一个不稳躺到地上,鲤鱼打挺起来就往回跑。
  哪晓得才跑了没几步,后头带着倒刺的皮鞭就刷拉拉地抽了过来。
  驯监的鞭子是蝣人记忆中最可怖的存在,它们长且锋利,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在蝣人很小很小——小到只有驯监们膝盖高的时候,就已经吃够了刺鞭的苦头。
  打幼年起,驯监的鞭子就会追在九十四后头,一次又一次把他鞭倒、缠绕,甚至吊起来。
  那时候他太弱小,正因为弱小,才觉得那么长的一根刺鞭能追他追到天涯海角,好像自己不管跑到哪里,只要身后的皮鞭一响,他立马就会被套回去。
  这次也是一样。
  细密而锋利的倒刺在他后背刮出了无数个长条的血口,蝣人总是会被记忆里那声悚然的鞭响震慑到,就像大象脚上的镣铐,九十四挨了一鞭,轰然倒下。
  接着他被追赶上来的驯监打得血肉模糊,才刚洗干净的身体转眼间就成了个血人。
  恼羞成怒的驯监拎着他的脖子,把他的额头一下一下往坚硬的墙壁上撞。
  九十四有那么一刹恨过自己浑身的骨头怎么会比铜墙铁壁还要硬,他听见自己的头颅在墙面撞出沉闷的咚咚声,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头怎么都撞不破,他的骨头怎么都敲不碎,他的命怎么都死不成。
  温热的鲜血从他的额头流淌下来,先是成注成注,随着撞击声的增加,九十四眼前红艳艳的一片,鲜血在他眼前变成了哗啦啦的水帘,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头骨终于要被撞碎的前一刻,驯监停手,弯腰问他:“你从不从?”
  九十四慢慢地缓了一口气,又开始庆幸自己还活着。
  他睁开视野模糊的双目,戏谑地把眼珠子转过去,乜斜着驯监,低低地笑道:“你要玩我。”
  他微微扭头,把嘴附到驯监耳侧,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声如蚊蚋,却字字清晰:“你等死吧。”
  驯监最后一次砰的把他的脑袋撞向墙壁。
  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时,九十四险些以为自己眼睛没了。
  那时起他才知道,原来头痛会连着眼睛一起痛,转一下都痛。
  他恢复视觉后先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地方,发现自己仍是躺在地上,周围密不透风,只有顶上一个小小的天窗给人透气。
  他想他是进了那个铁皮监狱里了。
  紧接着,他闻到一股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暧昧气味。
  这气味钻到鼻腔里的同时他听见了数不清的呻吟和肉体拍打声。
  九十四还没来得及反应,驯监带着刺鞭走到他旁边,用脚踢了踢他的太阳穴。
  他此刻魂魄都轻飘飘的,身体更像个空荡荡的沙包,随着驯监的踢打晃了晃脑袋,
  很快九十四被驯监拎起来,抓着后脑勺,一举撞到身侧的铁栏杆上。
  他听见对方狞笑:“看他们在做什么?”
  栏杆下是一个巨大的暗室,里头满是白花花的人体在蠕动。
  九十四尚未看清他们在做什么,脑袋又被转了个向。
  驯监用中土语骂了句不知什么的话,随后抓着他的头发,指着旁边的桌台,上头摆满了黑漆漆的药:“你以后也是这样!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说完再次把九十四按回栏杆上。
  九十四耳朵嗡嗡响,他费尽力气让自己清醒过来,终于看清栏杆下方的暗室里是何种情形。
  ——赤裸裸的肉身,无数族人像野兽一样在药物的催动下毫无理智地交媾。
  难以入目的画面、诡异的气味,还有不堪入耳的声音混在一起,将他整个人笼罩在这个燥热又冰冷的铁笼子中。
  九十四骤然瞪大了眼,瞬间头皮发麻,整个人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在那一刻他的心肺仿佛都因为这个疯狂的场面绞在一起,一种没由来的恐惧使得他腹腔中万马奔腾,九十四从脚底蹿升起一股刺骨的凉意,他的意识逐渐空白,腹部止不住地痉挛,恐惧像蚁噬一边占据他的身体,最后凝结成巨大的不可言说之物,自他喉间奔涌着争夺而出。
  九十四一个转头,吐了。
  他一天没吃东西,只能呕出些酸水,可腹腔中那种一切收缩,被迫上涌的感觉却从未停止。
  族人含混不清的吟叫和那些混乱的撞击声还在他耳畔不绝如缕,九十四毛骨悚然,浑身冰凉,凉到身体在刹那间失去知觉,只能支撑他艰难地在地上跪着爬行。
  他想要逃。
  可是驯监把他捉了回去。
  九十四手脚间的锁链叮当作响,驯监拖行着他,把他拖到桌台边,抓起一把药塞进他的嘴里,逼迫他吃下去。
  然后走到他跟前,堵住他所有的路,开始解腰带。
  九十四在看到对方昂扬的那具器官时彻底失控。
  他不知哪来力气,手脚上为蝣人特制的黑铁也没束缚住他的玄息,九十四一脚将驯监扫翻在地,随后扑过去,红着眼睛抓起对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往地上砸去。
  他的身体没有因为药物出现任何反应,好像本该被激发的欲望冲到了另一个地方,他在驯监无尽的挣扎中用镣铐间的锁链套住了对方的脖子,硬生生用三指粗的链条绞下了驯监的脑袋。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九十四坐在地上,用很短的时间,使自己大脑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看着面前头身分离的驯监,眼神无比冷静。
  他很清楚,如若今日给对方留了活路,那来日自己将再无一天好时候可过。
  自己这是在替饕餮谷执行被疏忽的律法。
  远处听到动静赶来的驯监望见这一幕发出惊呼,九十四抬起脸,淡漠地凝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