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作者:
尺秋 更新:2025-09-18 09:20 字数:3314
叶姜:“儿子结婚,我心情激动睡得不踏实,就来看看你,谁知竟被我抓到你偷溜出宫见男人,真是儿大不由爹。”
虞止在他怀中打了个滚,拉长音调:“父君——”
“别生小猫的气。”
叶姜失笑:“我生什么气?还能拦着你找老公不成?”
虞止嘿笑两声,乖乖盘卧在叶姜怀里。
叶姜摸了摸小猫脑袋,怅然道:“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像一只小老鼠,瘦骨嶙峋,还没有我巴掌大,怎么转眼间就要结婚了。”
虞止轻舔叶姜手背,无声地安抚他。
叶姜放下虞止起身:“好了好了,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快收拾收拾,该起床了。我让御膳房给你做点吃的送来,皇家礼仪繁琐得很,一整天下来能把人饿死。”
“我知道了。”虞止乖乖点头。
目送叶姜离开寝宫,虞止迅速变身成人,穿上寝衣。不多时,外头传来林山的声音:“陛下,我们来伺候您更衣了。”
虞止扬声道:“进。”
宫人们鱼贯而入,依次为皇帝更衣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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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止再次见到骆庭时,已是午时。
两人都是皇帝,没有嫁娶之说,只参拜渝国列祖自是不妥。百官商议之后,最终敲定两位皇帝去城郊敬拜天地,再赴皇宫行礼成婚。
两位皇帝坐上銮驾,缓缓驶向城郊。
若无意外,敬拜天地后,两人回到皇宫正是黄昏之际。
虞止悄悄勾了勾骆庭时掌心,问他:“你起身后可有进食?我们可要在城郊待大半日,晚间方能用膳。”
骆庭时摇头。
虞止眼睛瞟了瞟四周,从袖中掏出几块用油纸包的糕点递给骆庭时,笑道:“朕想着你或许没用饭,专门为你带了糕点。”
骆庭时低低一笑,按下虞止的手,将糕点揣进怀里,道:“我如今还不饿,先放着。”
若是之后小鱼饿了,还能用它充饥。
骆庭时没说出后半句话,只拿眼温柔地瞧着虞止。
“那好吧。”虞止坐直身子,目视前方。
今儿是个好天气。
水如蓝染,山色渐清,晴岚暖翠融融日。
被这和暖日光照着,虞止渐渐有了几分困意,眼皮上下打架。
骆庭时目光始终落在虞止身上,捕捉到他的倦意,往虞止身边挪了挪,耳语道:“靠在我肩头小憩一会儿吧,还有半个时辰才到。”
昨夜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虞止这会儿着实困倦,不再硬撑,他歪头枕上骆庭时的肩,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到时叫朕……”
伴着銮铃清脆鸣音,虞止缓缓阖上眼眸。
骆庭时怜爱地望着身侧人,抬袖遮住斜斜穿来的日光,无声启唇:“好好睡一觉吧。”
-
城郊祭坛。
皇家卫队将此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日光照在铁甲之上,泛着冷冽光芒。
旌旗猎猎,百官肃穆而待。
虞止与骆庭时相视一笑,两人携手拾阶而上。
顶着温软春阳行至中途,骆庭时神色一变,瞬时将虞止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四周,怒喝:“何人在此!”
话音落地的刹那,十几个黑衣人瞬时飞至阶上,声音森寒如铁:“杀!”
寒光一闪,一刀迎面劈来。
骆庭时紧紧攥着虞止,侧身猛地向前,贴上刀柄,五指呈爪捏住那人手腕。只听“咔哒”一声,那人腕骨碎裂,手中长刀骤然跌落。
骆庭时勾住刀柄,轻松夺得兵刃。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骆庭时已逼近他们,长刀挥下。
“护驾,护驾!”底下侍卫急忙奔上台阶迎敌。
那些黑衣人不是骆庭时的对手,他如入无人之境,途中不忘安抚身后的虞止:“你闭上眼不要看,很快便好了。”
四周回荡着兵戈相撞的声音,虞止听话地闭上双眼,他被一只宽厚大掌紧紧握着,热意盘旋在两人交握的双手间。
有骆庭时在,他似乎什么也不用怕。
虞止安心跟着骆庭时的步伐向前,阵阵杀伐声中,他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猫叫。
他脸色大变,睁开眼睛,正好撞见一个黑衣人捏着小白猫脖子狞笑:“小皇帝,看看这是什么?”
虞止目眦尽裂:“团团!”
他不管不顾就要往前冲,身旁人猛地拽住他的手拖回来,厉声喝道:“我来!”
小猫细小脖颈被用力掐着,已经没了挣动的力气,尾巴直直垂落。
虞止眼泪飚了出来:“团团……”
“找死!”骆庭时声音如冰,拈起一片绿叶,直直射向那人脖颈。
黑衣人嗤笑一声,抬手去取黏在脖间的叶子,却摸到一片黏滑潮湿之物,他低头看去,满手血红。
“嗬……”他连“血”字也说不出口了,浑身失了力气,轰然倒地。
骆庭时飞身上前,截住掉落的小猫。
小猫咪吓坏了,叫声沙哑又凄厉,虞止听得心都要碎了,匆匆奔到骆庭时身旁接过小猫紧紧抱住他,声音颤抖:“别怕,我在这儿,没事了。”
“喵呜……”小猫惊魂未定,死死黏在虞止怀里,一声声叫着。
骆庭时揽住虞止的腰,带他到一旁阴凉处坐下,展臂将父子俩拥进怀中,温声安抚着父子俩。
“骆庭时,团团在这儿,那圆圆呢……”虞止意识到一件可怕之事,被莫大的恐慌攥住心府,浑身僵直,求助地望向骆庭时,“她会没事的,对不对?”
骆庭时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我们这就回宫。”
黑衣人多数已被骆庭时降服,剩下那几个在侍卫们围攻下亦送了命。这时,一个内侍匆匆挤上石阶,跑到虞止面前,满脸煞白:“陛下,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
虞止认得他,此人是林山的徒弟,他摇头道:“朕无大碍。”
内侍望见紧紧攀在虞止肩头的小猫,伸出手道:“陛下,您将猫给奴婢吧,莫耽误了您跟晟皇的吉时。”
虞止急着回宫,声音微冷:“不必了。”
他踏下台阶,经过内侍身旁,忽听见骆庭时惊骇嘶嚎:“小心!”
眼前银光一闪,虞止看着一把匕首直冲自己胸膛而来。
太近了。
根本来不及躲避,虞止下意识闭上眼,耳畔传来利刃穿透皮肉之声。不知为何,虞止却没有感到丝毫痛意。
他睁开眼,春日中,一个如山般的背影摇摇欲坠。
“骆庭时!”
虞止肝胆俱裂,托住骆庭时后背,从喉头挤出几个字:“你怎么样……”
骆庭时冷着面孔,使出最后的力气狠狠踹向内侍胸口。那人被踹出几丈远,咕噜噜滚到阶下,吐出一大摊血。
暖阳和煦,洒在虞止身上的日光温暖宜人。
虞止抱着骆庭时坐在石阶上,双眼直勾勾盯着插在骆庭时胸口的匕首,身上涌出无尽寒意,如在数九寒冬,心口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怀中男人扬起唇角,艰难开口:
“幸好……衮服是黑色的,不然……可要吓坏……朕的小猫了。”
说罢,他头一歪,闭上眼睛,双手重重垂下。
虞止猛地回过神来,抬首嘶吼着:“太医!快传太医!”
第44章
虞止紧紧抱住怀中小猫,仿佛溺水时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行尸走肉般踏上高台前,虞止模糊感知到有人在大喊着什么。耳边嗡嗡直响,他头脑发昏,除了骆庭时轻而缓的呼吸声,听不见任何声音。
柔软绒毛蹭过颈间,虞止缓缓低头,对上一双葡萄似的大眼。
小猫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它蹭了蹭虞止,伸出小肉爪顺着虞止侧脸轻抚,像是在安慰他。
虞止眼圈一红。
大婚之日,骆庭时与女儿生死不明,儿子是他唯一的支柱了。
虞止握住小猫肉爪,脚步虚浮踏入祭坛大殿内。侍卫们将骆庭时抬了进来,小心翼翼置于殿内小榻间,张太医匆忙奔上前去瞧骆庭时的伤势。
玄色衮服被缓缓褪下,虞止扭头移开视线,泪水湿了眼睫。
骆庭时不想他看见。
他不看。
“陛下!幸好有它挡了一下,未伤及心脉深处,还有得救!”张太医掏出一块被血染红之物,擦了擦递给虞止,“臣瞧着这似乎是您的东西。”
虞止掌心托着一块染了血气的破损之物,怔怔瞧了半晌,想起来了。
这是他自己亲手雕刻的小猫石坠。
五岁那年,他想给父君送一件生辰贺礼,跟着父皇为他寻的匠人学了许久,好不容易雕出一件像样的。结果发生了假山摔落之事,为谢骆庭时,他将这只小猫石坠送给了他。
没想到,骆庭时一直将它贴在心口放着。
虞止攥住小猫石坠,忍不住望向床榻之人。
红,满眼血红。
整件素色中衣都被染红了,虞止捂住怀中小猫眼睛,屏住呼吸,不敢打扰正在为骆庭时施救的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