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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枝头，别墅里一片寂静，只有二楼的两间屋子亮着灯。
  “吱呀。”
  浴室的门打开，齐思筠从里面走出来，他歪头擦着湿漉漉的短发，腰间系着一块浴巾，水珠顺着颈脖滑进锁骨，胸肌和腹肌一览无遗。
  此时此刻，棠溪生正坐在齐思筠的床上发呆。
  齐思筠见状，疑惑道：“小生，怎么还没去洗澡？”
  棠溪生听到齐思筠的声音，转首时露出个有些为难的眼神。
  王婶和许管家离开以后，其他保姆也相继离开，偌大的别墅就只剩下了齐思筠和棠溪生两人，他们吃饱喝足以后，坐在楼底下看了会儿电视——
  当然，纯粹是齐思筠无聊想看。
  棠溪生看不懂盒子里的人在叽叽喳喳些什么，他只觉得人类的世界有些吵闹，像是在罚坐。
  过了好久，直到棠溪生昏昏欲睡，齐思筠转首道：“到点了，该去洗澡了。”
  棠溪生猛然惊醒了。
  齐思筠回屋洗澡，棠溪生只能和各种瓶瓶罐罐大眼瞪小眼，他尝试操作花洒，结果水温过高，烫得他差点尖叫，只好回齐思筠的房间里呆坐着。
  终于等到齐思筠洗完澡出来。
  还好他没放弃。
  棠溪生仰起头，伸出胳膊，原本雪白的肌肤上出现了一大片红痕。
  “烫伤？”齐思筠把毛巾一甩，轻轻捏住棠溪生的小臂，眉宇微微蹙起。
  那块浴巾系得松松垮垮的，只能遮挡住关键部位，齐思筠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胸肌紧致结实，腰身线条流畅，人鱼线若隐若现，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好大。
  棠溪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第4章 上岸的第4天
  好大的胸肌。
  肯定好好锻炼过身体吧。
  棠溪生脑海里接连冒出两个念头。
  鲛人天天在深海里畅游，运动量巨大，也只能拥有较为小块精瘦的肌肉，以及流畅漂亮的人鱼线，上天赋予的体格如此，注定鲛人这个族群无法拥有坚实的、大块大块的肌肉。
  人类不能在深海里生存，探索海底须得借助设备和仪器，但这种生物长久居住在陆地上，繁衍生息，果然是神奇的物种。
  说实话，他都有点羡慕了。
  棠溪生忽然浑身轻颤，后知后觉地扭过头去，匆忙捡起差点消失在天际的礼貌，他摸了摸鼻尖，轻咬下唇，不再看齐思筠身上优美的肌肉线条。
  他的另一只胳膊，还握在齐思筠手里。
  齐思筠狐疑道：“小生，是不是隔壁屋水龙头只出热水，你不小心被它烫伤了，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跑回来等我？”
  竟然又替他圆上了，好贴心。
  齐思筠真是个大好人！
  棠溪生再次抬眸，对上齐思筠关切的眼神，轻轻摇头，又快速点头。
  总不能告诉齐思筠，是他好久没上岸，适应不了环境和事物的变化，所以才用不来那些东西吧？
  好丢脸。
  而且还可能会暴露他非人类的身份。
  别墅有保姆定期打扫，齐思筠平常想过来住，知会一声就够了，弄乱也无所谓，今天是棠溪生来做客，他才一副特别勤快的模样，亲手收拾了那堆纸笔，却忘了把最开始拿出来的家用药箱给放回去。
  但里面似乎没有可以用的药了。
  “走，”齐思筠没管棠溪生乱七八糟的头部动作，把人从床上拽起来，语气不容反驳，“先去冲个凉水。”
  棠溪生顺从地跟着齐思筠走进浴室。
  浴室里的热气还未完全散去，镜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棠溪生嗅着湿热的空气，悄悄垂眸，努力不去看前方齐思筠的腰窝，克制住想伸手的念头。
  ……这人怎么不好好穿衣服？
  连他一条鱼都知道，在外人面前要拿幻术蔽体呢！
  齐思筠单手拧开水龙头，轻轻握着棠溪生的胳膊进行冲洗。
  水声哗哗，回荡在安静的浴室里，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棠溪生盯着出水的地方，眨了眨眼睛，他略微转开胳膊，不让齐思筠看到逐渐消失的红痕。
  这水能直接喝吗？
  他嗅嗅嗅。
  嗯……
  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不能喝。
  “明天我找人处理一下隔壁的水龙头，小生，你就在我这间屋子里洗吧，”齐思筠关上水龙头，“怎么才认识你几个小时，你都第二次受伤了。”
  棠溪生望着齐思筠的琥珀瞳孔，竟然读懂了其中的情绪，似乎是在自责。
  可是，他两次受伤都与齐思筠无关，这人为什么要自责呢？
  就因为他眼下待在齐思筠家里，是他名义上的对象吗？
  人类还真是奇怪。
  想是这么想，行动却不能这么表达，棠溪生乖巧地一颔首，走到隔壁，把齐思筠之前准备好的洗漱用品都抱了过来，指尖轻轻摩挲着衣料。
  这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比扭曲视觉的幻术有趣多了。
  齐思筠打开花洒，在液晶屏上点了点，试了下水温，“小生，现在温度合适，不会再烫伤你了，如果不行的话，你再稍微调一下。”
  棠溪生怀里抱着小熊印花睡衣，犹豫着点点头，指了指门，示意齐思筠出去。
  他要洗澡了。
  鲛人入水后一段时间，就会不受控制地变回原形，他可不能让齐思筠看到尾巴，否则就大事不妙了。
  虽然他的鳞片光滑细密，边缘还很锋利，好看又实用，最重要的是从来不会掉，但充其量也只有薄薄的一层……
  相当于下半身全.裸。
  齐思筠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回过头来，“小生，门别锁死了，你喊不了人，有什么事的话，随便拿个东西砸出点动静，我马上就进来。”
  棠溪生知道齐思筠是关心自己，微微一笑，比划了个谢谢的手语。
  就在刚刚齐思筠调试水温的几分钟时间了，他大致已经弄懂了该怎么使用花洒，比如：摁左边的按钮是变冷，戳右边的按钮则是加热，有上下箭头的两个拨片，可以调节水力的大小……
  但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浴缸，如果注满水，会像一汪超小型的湖泊。
  门咔哒一声关上。
  人类洗澡可真讲究，不像他们鲛人，只要烫不死、毒不死就好了，但他刚刚才被热水烫了一下。
  棠溪生默默叹息，结束吐槽，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解除上半身的幻术。
  门又啪的打开。
  齐思筠探头道：“对了小生，你脖子上的伤口才消过毒，最好不要沾到水……”
  尾音变成上扬的调调。
  棠溪生上半身赤裸，墨色长发散落在颈侧，泛蓝的发尾在灯光照耀下，显得说不出的朦胧梦幻，雪白中的粉果若隐若现，他诧异地望向门口站着的齐思筠，嘴唇嗫嚅，只蹦出了半个走调的啊字。
  此刻，两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在浴室里，罚站似的面面相觑，空气凝滞住了。
  “我刚刚是说，水最好不要沾到你，可能导致感染……打扰了！”门又砰的一下关上，截断了齐思筠有些走调的话语。
  啊。
  就这么水灵灵地被看光了。
  ……虽然不是下半身。
  棠溪生同手同脚地走到门口，耳垂已经红得如同火烧云一般，他把手放到门把手上，想起齐思筠的嘱咐，考虑到这是在别人家里，最终放弃了上锁。
  首先，他们俩都是男的。
  其次，他刚刚也看了齐思筠的，明显是齐思筠的肌肉更结实。
  应该没有关系……吧？
  啊啊啊啊啊啊！！
  棠溪生无奈叹气，捏了捏发烫的耳尖，决定停止思考，他解除了全部幻术，放了几乎满满一浴缸的水，用指尖试了试水温，这才敢跨进去，慢慢沉入浴缸里。
  好舒服。
  ……总算可以暂时歇一口气了。
  棠溪生感受着全身上下被水包裹的滋味，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大海里一样，他长发一缕缕的飘散在水里，湿漉漉的，凌乱地贴在身后和额前，和洁白肌肤形成极强的反差，眼尾因氤氲水汽而略微泛红。
  两条修长的腿上下交错，忽然变成一条银蓝色的鱼尾。
  一刹那，水花四溅。
  棠溪生的长发如同褪色一般，整个变回了雪白，下方仍保留了渐变的蓝，耳鳍是和鱼尾相同的银蓝色，尖端半透明，看起来如梦如幻。
  他的五官变得愈发精致妖孽，线条立体流畅，宛如以歌声魅惑人心的海妖。
  这正是棠溪生作为鲛人原本的模样。
  成年鲛人的鱼尾能达到两米多长，不仅漂亮，还是世上罕见的武器，其力量之强，能够瞬间绞杀敌人。
  还好齐思筠家的浴缸够大，不然他的尾巴就没办法完全放下了。
  那得多委屈呀。
  鱼尾轻轻摆动，棠溪生伸手往上浇水，发现自己够不到垂落在外面的尾巴尖，他无奈地朝上挪了挪，挺直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