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游戏机装点村庄,为还房贷而努力的时候，迪克简直感动到落泪，他终于有了他正身处温馨阳光的肯特农场的实感。
  这游戏的节奏慢到有些时候会感到枯燥，但摩西们却耐心十足，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的小人。
  迪克打了个哈欠，托着下巴，“我还以为你们会更喜欢打击感比较强的游戏。”
  “没有必要在游戏中体验。”
  “我们在现实中随时可以。”
  “而且我们在学习。”
  “正常的人类社交行为。”
  两个摩西一唱一和，回答迪克的问题。
  迪克嘴角抽搐，在游戏里学习社交？好抽象的行为，学到的那些技巧真的能应用到现实中吗？
  不过迪克倒是没有打击小孩的积极性，像个真正的大哥哥一样陪着他们玩耍。
  看着屏幕上蓝色眼睛的小人，迪克不自觉想到另一个拥有蓝眼睛的人，他的导师，引领他走上这条道路的引路人。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双眼睛被怒火点燃，亮得惊人。*
  迪克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牙齿缺失的位置，垂下眼皮。
  他甚至有些庆幸，他只看到了怒火而非其他东西。
  他害怕蝙蝠侠对他失望。
  事情的起因是他们在对法庭的利爪进行无害化处理时，意外发现了其中一只利爪和迪克在外貌上有些相似。
  一路调查查出那居然是迪克的曾祖父，进而得知了格雷森家的秘密。
  Grayson，献给猫头鹰法庭的灰色之子。
  若非当初那场导致格雷森坠落的演出发生时，布鲁斯正好在现场，还收养了迪克，迪克现在也会是利爪中的一员。
  神奇小子罗宾和法庭杀手利爪，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在场的几人都沉默了。
  而当蝙蝠侠从思绪中脱离，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将他的罗宾排除在继续调查猫头鹰议会的队伍外。
  罗宾当然不满，他不明白仅仅因为身世因为一个没实现的可能性，蝙蝠侠就要和他散伙。
  他无法接受。
  蝙蝠侠难得对他态度强硬，像是铁了心不让罗宾参与。
  现实的冲击和难言的慌乱让迪克失去自制力，他听不进去布鲁斯的解释，于是他们爆发了第一次争吵，也伴随着肢体冲突。
  那颗刻有猫头鹰法庭印记的牙齿从迪克口中脱落，掉在地上。
  迪克的脸颊还在火辣辣地疼，蝙蝠侠已经上前捡起牙齿，并从中提取出他们都不陌生的琥珀金。
  这下，原本态度已经开始软化的蝙蝠侠是彻底将罗宾拒之门外。
  第二次争吵来得很快，结果显而易见。
  ——迪克输了。
  他冲蝙蝠侠冷硬的背影嘶吼，控诉对方不信任他，怀疑他，质问对方是否已经将他当做潜在罪犯看待。
  然后还没得到回复，迪克就在阿福担忧的注视下冲出蝙蝠洞，登上飞机投奔克拉克。
  并非是布鲁斯不回答，而是迪克害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
  把头埋进手臂，迪克声音沉闷低落，“他为什么不能再信任我一点呢？”
  突如其来且没头没尾的问题让沉迷游戏的日月双子对视一眼。
  来了。
  他们悄无声息地拉进和迪克的距离，凑到他身边。
  月摩西还缺德地弯腰想从迪克的臂弯里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哭了。
  迪克继续说：“只是一点过时的情报他就将我推开，对猫头鹰议会的调查也不让我参与。”
  月摩西更缺德了，“但是我们可以参与。”
  日月双子的能力太过好用，收集情报又快又准，是寻找满世界搭窝筑巢的猫头鹰的主力军。
  还能顺便消耗他们旺盛的精力，避免农场遭受无妄之灾。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迪克一哽，这臭小孩，不安慰他就算了，怎么还往他心上插刀啊？！
  他恼羞成怒，推走两个小孩，“玩你们的游戏去！”
  “你在不安，还有恐惧。”日摩西躲开迪克的手，凑到他跟前，嗅了嗅，酸胀的情绪充斥他的鼻腔，化作他新的学习资料，“但为什么是我们？你还有更好的倾诉对象。”
  比如正在偷听的克拉克，还有他身边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穿的花里胡哨仿佛孔雀开屏的阔佬。
  迪克：“……我不知道，可能因为我们都是超级英雄的助手？”
  “助手？谁？我们？”月摩西惊讶地指了指他和他的兄弟，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他用力拍打他兄弟的背，“你听到了吗？他把我们当超人的助手，哈哈哈！”
  日摩西相当嫌弃地把他的手拍开，但他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笑意，“你似乎对我们和超人的关系有所误解。”
  迪克被笑得发懵，但月亮之子实在太过分，他像念咒一样重复着“助手”这个单词，迪克的茫然很快就被羞恼取代，他又一次觉得自己来农场是个错误。
  管不住嘴跟这两个小混蛋谈心也是，绝对是，完全的错误！
  白色的小狮子跳进迪克怀里，敷衍地用脑袋蹭了他两下，属于阳光的暖烘烘的触感安抚了他躁动的心。
  日摩西说：“超人不需要助手，当然我们也不需要这方面的导师。”
  月摩西停止大笑，“毕竟我们从未想过要成为所谓的超级英雄。”
  他们更多是游离在事件外的观察者，看人类善与恶的对抗和在欲望中的挣扎，体验令人着迷上瘾的繁复情感，最后带着学到的一切回到他们的原生世界，成为能撑起世界的神明。
  “我们没办法和你感同身受，也没有多余的经验供你参考。”日摩西在迪克富有技巧的抚摸下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月摩西看得有点心动，他也跟着变成小豹子从迪克手下把他的兄弟挤走。
  现在他可以勉强原谅一下迪克之前阻止他吃掉利爪的事情。
  “也别太指望我们能安慰你，我们的同理心相当匮乏。”
  两只幼年猛兽在迪克盘起的腿上开战，而迪克则有些出神，他顾不上自己毛茸茸的小问题，而是想起克拉克最初的那句“只是一面墙而已”，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欣慰。
  确实，只是一面墙而已，多么微不足道的损害。
  捂着再一次被误伤的腹部痛苦弯腰，迪克觉得自己有点死了，十分后悔来到农场。
  他和布鲁斯之间那点问题根本不算什么！克拉克家这两个才是大问题！
  咬住兄弟的后颈，把他压制在地面上，临时占据上风的月摩西看着捂脸崩溃的迪克，眼睛一转，有了坏主意。
  “迪克。”他飘起，轻声呼唤，“虽然为时尚早，但为什么不向我们祈祷呢？我们会给你指引。”
  迪克撞进了一片暗沉的星海。
  然后星海被大力撞翻，这次是日摩西扑上来一口咬住了兄弟的咽喉。
  迪克：“……我觉得我应该走了。”
  哈哈哈，他居然真的心动了一下。
  在他的手搭上门把手即将转动的时候，身后传来摩西带着喘息的声音，他有点分不清是哪个摩西在说话，“为什么不尝试呢？我们知晓世界上发生的一切。反正你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他有。
  迪克冷漠地想，他可以去找克拉克，找这两个小混蛋的养父，寻求建议的同时告上一状，再委婉对超人的家庭教育提出一点意见。
  可是，迪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收回手，转过身。
  他想说服自己是在陪两个小弟弟玩游戏，但他内心的躁动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
  FuckBatman！
  迪克绝望地坐回原位。
  两个摩西露出了相似度百分百的笑，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他们说：“迪克，并非是布鲁斯不信任你，而是，你在怀疑他。”
  这句话如同利刃直接划破一切掩饰，把真相挑明，放在太阳下暴晒。
  “我没有……”迪克想反驳，但在事实面前，他无从辩解。
  他真的没有意识到吗？
  怎么可能！他可是蝙蝠侠教导出来的。
  他的血液中流淌着罪恶，他曾经距离成为利爪只有一步之遥，意识到这件事让他失去了分寸。
  惊慌蒙蔽了他的双眼，他用质疑的目光去对待一切。
  “你要否定你做为罗宾的现实吗？”摩西们依旧笑着，他们询问，“你要否定你所做的一切努力吗？”
  “你早已走过人生的岔路口。”
  “你的出身，你的血脉，都无法阻止你奔向光明的未来。”
  “现在，回头。”
  不知何时，布鲁斯已经站在门口，微笑着对迪克张开双臂。
  第92章
  “虽然我很爱他们,但我不得不承认抚养他们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超人咽下口中的食物，对坐在滴水兽上的蝙蝠侠还有站在一旁的神奇女侠吐槽。
  他们刚刚端掉了一个猫头鹰议会的基地，回到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