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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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跃 更新:2025-09-18 09:49 字数:3896
钱铜把宋允昭领去布庄换了一身男子的长袍,带她去了赌坊。
红月天原本是三夫人的产业,后被朝廷所抄,关了半个月的门,后来朴家大夫人回了扬州,交了一笔钱,又从王兆手里收了回去。
大夫人人虽死了,但红月天依旧还是朴家的人在经营。
红月天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人,生意与往常一样,即便白日也是宾客满座。
钱铜今日来只当一个玩客,只为陪小姑子开心,手把手教她怎么买大买小,怎么猜单双,推九牌,叶子牌...
——
两人走后,宋允执便一直在忙。
如钱铜所料,昨夜平昌王离开了扬州后,径直带着兵马堵在了朴怀朗回扬州的必经之地。
打算趁其不备,将其杀死在半道上。
然而朴家三公子连夜快马加鞭,先平昌王一步,见到了朴怀朗。
朴怀朗在邓州守了五年的海峡线,鲜少回扬州,上回接到三夫人的死讯,他都忍住了,派大夫人和二爷前去与宋世子交涉。
怎么也没想到,大夫人一回扬州,捅出来的篓子更大。
开通运河的消息传到他手上时,朴怀朗便知道大事不好,立马着手交代邓州的事务,没等他安置好,便传来了大夫人设宴刺杀宋世子未遂的消息。
他连夜从邓州出发,马不停蹄地赶路,没想到人还没到扬州,半道上又被自己的三儿子告之,大夫人死了。
三公子跪在地上大哭,“孩儿亲眼瞧见平昌王杀了母亲,他想灭口...”
朴怀朗没缓过神,不知道短短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朴家的人接二连三遭了噩耗,先是二公子不知所踪,后是三夫人入狱,如今大夫人,整个朴家都陷入了刺杀朝廷命官的风波里。
三公子便把自己从朴家管家那里听来的实情,告诉了朴怀朗,一切都是由那桩婚事而起,“鸣凤郡主不喜欢二兄,暗里将二兄掠去,关在咱们朴家的后院折磨侮辱,家宴那夜,贼人进了后院,才暴露出来,母亲见到人时,二兄已经不完整了,母亲伤心过度,因此质问王妃,两人吵了一架,母亲一气之下杀了王妃。”
朴怀朗眼皮子一跳。
三公子继续道:“事后,我与大兄,母亲被宋世子带去了知州府牢狱...孩儿,孩儿亲眼看到平昌王的人杀了母亲...”
三公子不明白平昌王为何要杀了母亲,如今他知道了。
平昌王是为灭口。
那夜他出去前,去看了母亲,便无意中撞见了母亲被平昌王的人刺杀的一幕。
他抱起大夫人时,她已经没了气息,他去替她整理衣衫时,察觉到她一只手紧握,便将其费力地打开,在里面找到了一张纸条。
上面的一行字迹是母亲留给他们最后的信息,也是平昌王为何要灭口的原因。
因平昌王五年前压根儿就没去守城门。
朴怀朗接过三公子手里的纸条,看清内容后脸色大变,心头便知道朴家与王府再也回不去了。
论打仗和计谋,平昌王不是朴怀朗的对手,当下避开了平昌王的埋伏,双方于傍晚在林州对峙。
宋允执收到消息时,天色已经黑了,见外面还没有动静,转头问王兆,“她们人呢?”
——
大晚上,宋允执亲自驾马,杀去了红月天。
找到人时,宋允昭的面前赢来的碎银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宋允昭一改往日的端庄,今夜穿着男子的长袍,两边袖口被臂绳绑了起来,此时红光满面,“嫂嫂,这回大还是小。”
“小。”
宋允昭问:“压多少?”
钱铜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兄长应该忙完了,咱们这回来个全押,如何?”
“成。”
宋允昭和钱铜齐力将跟前的碎银推了出去,并没察觉耳边已渐渐安静,待两人一抬头,便看到了面如寒冰的宋世子。
第86章
王兆也没想到钱娘子竟然带宋娘子去了赌坊。
那可是侯府的心肝宝贝小郡主啊,就这么,这么被钱娘子给带到赌坊,和一堆乌烟瘴气的人赌,赌钱...
钱娘子知道自己错了,看到宋世子的一瞬,便焉了气,不用宋允执开口,自觉把宋允昭护在身后,退出赌坊,上了门前的马车。
临走时还不忘小声与扶茵交代:“把小姑子赢来的银子带上。”
回到知州府,两人被罚在门外,不许进去,也不许离开,宋允执坐在屋内木几前,一句话没说,但谁都能看出来,他在等着二人去认错。
钱铜没遇到过这等事,她乃一家之主,从未因为这等小错被罚,要罚便是自己去老夫人院子里领一顿鞭子,为了小姑子,她甘愿挨打领罚,但宋世子不见得会舍得打她,只好问宋允昭:“我该怎么认错?”
宋允昭已羞愧得不敢抬头。
在京都时她哪里去过那等地方,一时好奇,竟也玩上了瘾,心中慌得很,生怕兄长与父母告状,若说此时能让兄长消气之人,也只有嫂嫂了,她轻声道:“嫂嫂说几句好话?”
钱铜有些为难。
她嘴巴毒,好话少。
想起当初刚掠他进钱家时,扶茵曾提醒她,想要得到姑爷的心,娘子不能光靠武力镇压,得与世子谈情,钱铜清了清喉咙,冲屋内的人扬声道:“今夜的月亮真圆。”
宋允执做足了准备打算与她们熬一个晚上。
既然如此有精力去赌坊,那便熬着。
闻言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钱铜又道:“在世子来之前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月亮,再过几日便要立秋了,自古金秋生柔情,世子放了我们行不行?”
宋允昭瞪大眼。
屋内翻动书页的动静声格外明显。
宋允昭紧张地捏着手,好心提醒道:“嫂嫂,悲秋多寂寥,春才生情。”
钱铜受了她的启发,人走去门槛边上,侧着身上与里面的人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相思到碧霄。”
宋允昭不敢再听下去,垂目憋住笑。
屋内宋允执终于抬头,钱铜便倚在门边,侧身继续念道:“夫妻本是同林鸟,相煎何太急,万恶根源乃夫宠,娘子何错之有?”
大晚上的两位小娘子被罚在门外,一个是未来的世子妃,一个是侯府小郡主,谁还敢睡?
在场知州府的官差,暗卫,侍卫都长了耳朵,没人敢有那个胆子去看世子的笑话,面上不敢有冒犯之色,暗中却免不了在看热闹。
在钱铜再次语出惊人之前,宋允执起身走到了门前,将人一把拽了进来,与立在门外低头如鹌鹑的宋允昭道:“回去好好自省。”
——
房门一关,钱铜便喊冤,“世子管得也太紧了,去个赌场怎么了?我从小混迹于各大赌场,耳濡目染,也没见坏到哪里去...”
话没说完,顿住了。
诚然她确实称不上好人。
她心虚,没去看宋世子,又道:“我讨好小姑子,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将来能融入世子的家族?且我不过是带她去寻个开心,赌了一些小钱罢了...”用得着他大晚上去赌场抓人,红月天里的客人都被他吓跑了,一个晚上不知道损失多少,朴家的人估计牙槽子都咬碎了。
见她毫无悔过之意,宋允执道:“她心思单纯,不如你心性坚毅,你怎知有了开头,她不会因此而沉迷?”
钱铜突然不说话了。
宋允执等她反驳。
钱铜没反驳,对他一笑,“有兄长管着真好...”
宋允执的满腔怒意,便被她一句话彻底吹散,眸子微微动了动,再也没有了任何力气去怨她。
但这事论起来,确实是钱铜不对,去赌坊前没与他这个兄长报备,她认了错:“好了,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带昭姐儿去那等地方...”
怕他还没消气,钱铜便走去跟前,胳膊伸向他腰侧,一把环住了他的腰,依偎在他怀中,仰起头看他,态度极为端正,柔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世子能不能原谅你未来的娘子?”
宋允执尚在想她适才的那句话,被她如此一逗,耳垂又有了红意,低声道:“你无需讨好...”
没等宋允执说完,钱铜突然垫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亲完解释道:“知道你讲究,没亲你的嘴。”又拽了拽他腰侧的玉带,暗示道:“天色晚了,世子先去洗漱更衣,我适才被你吓出了一身热汗,等干会儿再去,你快些...”
她,今夜还要亲吗...
未婚夫妻同床共枕,亲热在所难免,如此亲下去,不知自己还能把持到何时,燥热窜上来,宋允执转身先去预备好了安魂香。
去净房前,见她坐在木几前正在翻他的卷宗。
是五年前守城的记录。
钱家大爷的案子他已经在查了,待过些时日,他会还她一个公道。
怕她等久了,似昨夜那般犯困,宋允执收拾得很快,出来时身上的水滴尚未擦干,抬眸望去,却见木几前的蒲团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