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作者:起跃      更新:2025-09-18 09:49      字数:3851
  
  “世子...”
  宋允执双手放于膝上,任由雨水从发丝上往下淌,不搭理她。
  钱铜的脚移过去,蹭了蹭他长靴的鞋尖,低声道:“我知道世子有少年将军的称号,功夫好,身体底子也好,但咱们问侍卫要一把伞,打着伞再出来,并不会削弱世子的半分威力,你瞧,世子如今即使淋成了落汤鸡,我也挺害怕的...”
  马车内没有换洗的衣物,他淋着雨出来,威风是威风,却要穿着湿衣熬一个多时辰。
  宋允执终于有了反应,斜眼看她,眉眼上沾着雨珠,眸色清冷,问道:“你行事之前,可有想过意外?”
  钱铜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但她做事前确实不太喜欢去设想意外,只会考虑前因后果。
  这回平昌王和朴家彻底成了仇人,双方人马损失惨重,朝廷压根儿不用动手,只需要来捡个现成。
  世子前来扬州不到半年,没动用一分兵力,便替陛下办成了一桩大差事,扬州的盐场,运河全会落入朝廷手中,届时消息传回京都,世子名声大噪,陛下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再提他的官职。
  宋世子的前途将会一片光明。
  何乐而不为?
  钱铜想起平昌王府的那几个脓包,想以此逗他开心,笑道:“平昌王府的三个儿子都死在了朴怀朗的手里,还不是他亲手杀的,据说是底下的一个小兵小将,先砍下了世子的头颅,头颅滚到脚边提起来,从发冠上才辨出对方乃堂堂王府世子,那小兵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如此天大的好事,忙拿去同朴怀朗领赏,边跑边喊,他杀了平昌王府的世子,朴家的人一看,连他这等小罗罗都能杀了世子,个个眼红嫉妒,专找平昌王的儿子杀,一口气杀了三个,平昌王气得脸都绿了...”
  宋允执打断,“钱铜,万一呢。”
  钱铜正说得开心,茫然道:“什么万一。”
  “万一这一切没有如你所料,平昌王与朴家没有打起来,你当如何?”
  不可能啊。
  钱铜看着宋世子认真的眉眼,觉得这场景莫名有些熟悉,头疼道:“那,再行应变之法。”
  “行何应变之法?”宋允执问她:“你带了多少人?”
  她没带人,就她和扶茵两个,人多了,容易暴露。
  “朴怀朗此人盘踞海峡线多年,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倘若他识破了你的计谋,或是他有心除了你,你如今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我身旁?”
  钱铜愣住。
  宋允执就知道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她那般说跑就跑,可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危,他道:“你若是有事,我当如何?”
  钱铜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如实回答道:“那世子就成鳏夫了。”
  说完便见宋允执瞳仁一震,眼见七窍都快要生烟了,在被她气死之前,钱铜及时挽住他的胳膊,认了错,“行行行,我错了,世子别生气,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耐心等世子慢慢谋划,不着急...”
  宋允执紧捏拳头。
  钱铜又道:“那世子故意淋雨,不也是不顾后果?”见他望过来,钱铜便对他眨巴眼睛,“我知道了,世子是故意让我心疼你。”
  宋允执:......
  宋允执有些疑惑,她不知道自己的目的?
  他当着平昌王,朴怀朗,和所有兵将的面绕道到小镇,淋雨去接她,今日过后,宋世子拜倒在了钱铜石榴裙下的消息,将会以野草疯涨的速度传遍扬州。
  待朴怀朗和平昌王反应过来,便会以她为桥梁,来与他谈判。
  届时收复扬州,必会有她的一份功劳。
  她一向好强,爱惜自己的尊严,他曾亲耳听她说过,她想要的乃名,又怎么会甘愿以一个商户之女的身份,嫁入侯府。
  在他向她提亲的那一刻,宋允执便做好了准备,她想要什么,只要不违背天理,合法合规,他都会帮她实现。
  钱铜见他盯着自己,半晌眼珠子都没动,便伸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没烧啊。”
  虽说铠甲的锐利和锋芒,成就了宋世子得天独厚的英俊,钱铜恨不得看一辈子,舍不得让他脱,但世子的身体重要,“世子,脱了吧,我替你擦擦身子。”
  “无碍。”宋允执回过神,这点雨水,他经受得起。
  马车回到知州府已是半夜。
  一身雨水都快被世子的体温烘干,钱铜一下马车便让人备热水,张罗世子更衣。
  进院子前,挡住了身后那些急着跟过来的鬼神,命令侍卫守住院门,“世子累了,要歇息,谁要是敢吵一声,便把他舌头割下来,后果我来负。”
  话音一落,身后的人果然都止步了。
  回到房间,侍卫很快抬来了热水,钱铜关好房门,一回头见宋允执还立在那没动,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钱铜愣了愣,看出了他心思,忙道:“我不跑,这么晚了我能跑到哪儿去。”嘴巴比脑子快,“要是世子不放心,我与你一起?”
  说完,钱铜便觉得丢人。
  本以为宋世子会不理她,立马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净室,可宋世子此时却没动,神色淡然,似乎在等她说到做到。
  钱铜:.....
  她也只是嘴巴子厉害而已,还没有与人共浴的癖好,笑了笑道:“世子先,先去,我不急,世子不放心,我便坐在这儿与世子说话。”
  宋允执倒没抓住她的话柄不放,终于去了净室。
  钱铜坐去了木几前,一面翻着手边上的卷宗,一面等人。
  刚打开一本卷宗,冷不丁从里面掉出来了一张纸。
  是上回她写的。
  被水迹浸过,字迹已经模糊了,为何保留下来,还放在卷宗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某人打算拿来找她算账的。
  留着来吵架吗,钱铜从中撕开,再折叠撕了好几回,毫不留情地销毁了一切会破坏她与宋世子感情的东西。
  为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她冲净室的方向,唤了一声,“世子,我在。”
  隔了一阵,“我还在。”
  “在呢。”
  ......
  叫了五六回,世子出来了,洗得干干净净,水汽一蒸,肤色比适才红润了不少,面色也缓和了许多。
  看了一眼捂嘴打哈欠的钱铜,走去门前叫人进来换水。
  钱铜看平昌王和朴怀朗掐架,兴奋了两个晚上,一回到这儿,又困乏了,险些打起了瞌睡,见到出浴后的宋世子,方才有了一点精神。
  一泡进浴桶,人又昏昏涨涨。
  人一旦尝到了可以懒的甜头,便不想再自己动手,扶茵被世子拦在外面,进不来,她实在不想绞发,只能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去找宋世子。
  宋允执还没睡,坐在木几旁等她。
  早看到了被她撕碎扔掉的纸屑,没什么反应,翻了几篇王兆呈上来的口供,听到净室出来的动静声,并没有着急抬头,迟疑的功夫,身旁突然袭来一股幽香,少女软塌塌的身体冷不防靠了过来,“世子,有劳,你手大,又有力气,帮我绞绞...”
  宋允执侧目。
  一头湿发被她用布巾捆了起来,露出修长而光洁的后颈,滴滴水珠从发丝上坠下,肆意在她如粉瓷的颈项下滚动...
  宋允执轻咽了一下喉咙,转过身,替她拆开布巾,慢慢地替她绞。
  适才在净房一想起绞发,钱铜便觉得困乏,如今半坐在世子怀里,又有了精神,有些过意不去,“世子,要不明儿还是让扶茵进来伺候,这样便不用你代劳。”
  “乐意。”
  钱铜:“嗯?”
  宋允执便道:“以后,你沐浴,我来绞发。”
  宋世子从不随意乱许诺,但许下的承诺,一定会做到,钱铜心头一暖,扭过头来看他,宋世子目光认真,正垂眸落在她的青丝上。
  钱铜又想起他从雨中朝她走来的一幕,她怎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日宋允昭说,“嫂嫂有兄长喜欢就够了,不必去讨好任何人。”
  她相信。
  因为世子的喜欢,可以驾驭在一切之上。
  老天还是长眼的,如此厚待她,仗着有人喜欢,为所欲为的感觉确实很好,钱铜身子不由往后靠去,头搁在了他正在用力的小臂上,增加着他手上的重量,轻声道:“铜儿有未婚夫疼了。”
  宋允执手上一顿。
  她躺在他臂弯里,只露出了半边侧脸,但能看得出她唇角在上扬。
  “嗯。”宋允执应了她,也没让她起来,就那般承受着她的重量,继续为她绞着发丝。
  钱铜半躺,肩头的衣衫随她不断在他身上挪动的动作,一点点下滑,露出了白皙的肩头,散开的青色铺开与雪色的肌肤相映,乃人间最动情的艳色。
  宋允执闭眸,往后挪了挪。
  但钱铜很快还是察觉到了,她仰头来看他,“世子,你腰带硌到我了。”
  他没系腰带。
  无法再继续下去,宋允执扶她起来,“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