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夏天吃瓜      更新:2025-09-18 10:03      字数:3774
  
  陶枝心不在焉的答着,“嗯,那你怎么没抓几只回来玩?”
  “明天再去抓,今天我得帮爹抓田鸡呢,我抓到了两只!嘿嘿……”陶桃满脸骄傲地伸出手比个了个二。
  陶枝又忙把她的手按下去,“你再搓搓你的指甲缝,全是泥。”
  陶老爹歇够了就去灶房打洗澡水,提着一桶水往后院去了,一身的泥不好弄在屋子里干脆在猪棚边上洗了。
  陶枝也把剩下的热水打了,逮着陶二丫去洗澡。
  夜里,陶枝听着院子里墙根脚下此起彼伏的蛙鸣声,有些睡不着。翻了个身子一看,陶二丫躺在旁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陶枝被她吓了一跳,压低嗓音说:“你眼睛睁这么大干什么?还不快睡。”
  陶桃窸窸窣窣的挤过来,小声说:“姐,下午我在虎子家玩泥丸,他说……”
  “他说什么?”
  第3章
  陶桃皱着稚气的眉毛,满脸纠结地说:“虎子说……你要嫁人了,以后就和他姐一样不在咱家里待了,真的吗?”
  陶枝听完有些沉默,她叹了口气,伸出手搭在妹妹的眼皮上,“你个小屁孩操心的事还真多,睡觉吧。”
  陶桃把大姐的手拉下来,气鼓鼓地瞅着她。
  “别看我了,我也不知道……”陶枝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模样,笑着说:“你看你现在的样子,鼓着腮帮子活像只田鸡。”
  “姐你真讨厌,我才不像田鸡呢!”陶桃又“哼”了一声,扭过身去背对着她。
  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棂洒了进来,照见床榻上的一角。
  陶枝看着妹妹小小的背影,心中升起淡淡的怅惘。
  都是命数吗?
  陶枝把头靠过去,用额头抵着妹妹毛茸茸的后脑勺,感受到这一片暖意,才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
  天还没亮,陶老爹就起身往镇上去了,要赶在早市把捉到的田鸡卖了。
  陶阿奶年老觉浅,听到家中动静就醒了,索性就披着衣裳坐了起来。她又趿着鞋子到姐妹俩的床榻前敲了敲,“大丫,起来烧火。”
  一锅粟子粥煮好,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陶枝给袁氏端了一碗进去,才返回堂屋来坐着慢慢喝。堂屋正中间放着一张用得发黑的旧方桌,一人一碗稀薄的粟子粥,当中摆着一小碟咸菜。
  陶阿奶喝完粥咂咂嘴,开始分派活计,“大丫去把衣裳洗了,二丫跟我去菜地里拔草。”
  陶桃捧着碗,漏出一只眼睛觑着陶枝,又挤眉弄眼了一番。
  陶枝懒得理这个小滑头,起身说,“碗放在灶房我回来就洗。”
  陶阿奶“嗯”了一声,见陶桃举着碗半天都放不下来,用筷子敲着桌子阴阳怪气说:“喝个粥还慢吞吞的,也不知像谁!”
  陶桃放下碗,吐了吐舌头,把碗摞在一起端到灶房去。
  陶枝端着一盆脏衣服出了门,没走两步路恰巧斜对门的黄婶子也端了衣服出来,笑着和她打招呼,“哟,大丫,你也洗衣裳去呢?”
  “婶子好。”陶枝回头冲她笑了笑。
  “来,我俩一道作个伴。”黄婶子扭着身子就跟了过来。
  两人一同在村道上走着,那黄婶子眼睛转了转,笑着问:“听说你家和徐家的亲事说定了?”
  陶枝一时也不好答她,摇了摇头说,“还得听爹娘的主意。”
  黄婶子心里好奇得直痒痒,又问,“听说徐家有不少家底哩,他们家给你出了多少银子的彩礼?”
  “这……我不清楚,我爹没同我讲。”陶枝心里有些不舒服,只埋头走得更快了些。
  “你爹也真是,给多少彩礼都不同自家闺女说的,真让你闭着眼睛就嫁过去啊?”说完仍不解气,又道:“究竟是生了儿子的人,自然万事都要替儿子打算。”
  陶枝小声解释道:“我爹不是那样的人……”
  黄婶子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说:“天下男人都一个样,爱儿子不爱闺女,得了好处就难使唤。我家那口子这几日……”
  陶枝听了她一路的絮絮叨叨,男人不着家,公公难伺候,婆婆磋磨人,孩子难管教……诸如此类。
  到了大槐树下,有人和黄婶子打招呼,她便径直过去了。陶枝一个没嫁人的姑娘,还是不如这些婆子媳妇们与她聊的来。
  陶枝松了一口气,蹲在河边熟练地把皂角捣烂,又团成一团捏在手心里搓洗了起来。
  如今已入了夏,手泡在河水里清清凉凉的,洗衣裳便也算不得苦差事。只是寒冬腊月里难捱,河水冻得人手指发僵,河边风也大,寒气顺着裤腿直往骨头缝里钻,她也只能咬着牙拼命搓,盼着快些洗完。
  她利落的洗完一盆,又清了两遍,这才站起来拧干。
  黄婶子和她们说完话,才刚走到河边开始洗衣裳,一抬头看陶枝都洗完了,“大丫,你等我一道走吧。”
  陶枝把木盆抱在怀里,笑着说:“婶子你慢慢洗,我就不等你了,我回去还有活儿等着呢。”
  “成,那你先回。”
  陶枝还没走远就听到黄婶子说起了自己的闲话来,她不想知道她们瞎编了什么,听了反而闹心,于是一路小跑了回去。
  晾完衣裳洗了碗,她又去后院把猪草剁了,昨天打的猪草没剩多少了,她想着再去割些。
  刚走到前院,就见着陶老爹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头上簪了朵大红花儿的婆子。
  那婆子一进院子,就两眼放精光的朝陶枝走了过来,又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便是老爷的大闺女?”
  陶老爹心想自己算什么狗屁老爷,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他自己都嫌臊得慌。
  他把竹篓往墙角一丢,又把药包递了过去,“去把你娘的药熬上。”
  陶枝依言接了过去钻进了灶房。
  他把婆子请进堂屋,又倒了两碗茶坐下,“你非要跟回来,是为着什么事?”
  王媒婆怨怪地看了他一眼,揪着手绢子说:“还能有什么事?老爷您上回不是说要想想,可想清楚了?那边可催得急。”
  陶老爹喝着茶没吱声,那王媒婆又说:“成不成您给个准话,人家也是真心求娶的,十两银子的彩礼满卢山镇打听打听,也是少有的。若是嫌少呢,我再去说合,若是实在不愿意,我也好回了人家再去寻摸,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陶枝把药煮上后,就蹲到墙根底下竖起耳朵听着堂屋的动静。
  陶老爹放下茶碗,拧着眉头说,“这婚事我们家应了。”
  那王媒婆立刻欢天喜地的拍起手来,“好好好!佳偶天成,功德无量啊!”
  她眼珠子一转,又小心翼翼地问:“这婚事您是做得了主的吧?您夫人不过问?家中长辈可有意见?”
  陶老爹板着一张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家还我还当不得了?”
  王媒婆听他这么说,脸都笑烂了,手绢子一挥,连忙赔礼,“瞧您,想岔了不是,婆子也是一片好心。老爷不知道,旁人家里总有些心宽的,男婚女嫁这么大的事儿,一家子没合计好。说定了的婚事临了了又后悔,真是叫人白耽误工夫。既然老爷是个说一不二的,那婆子也就放心了。”
  陶老爹一听就明白了,冷哼道:“你吃这碗饭,自然什么样的人都碰得到。”
  真要那么容易,那天下人也别种地读书了,都去吃媒婆这碗饭罢。这话陶老爹憋在肚子里没说。
  “老爷说得极是。”她舒心地喝完一碗水,又说:“如今已是五月出头,家家户户都忙,徐家的意思是,先下了聘,秋收后就择个良辰吉日过门,您看可使得?”
  “下聘他们徐家不过来人?”陶老爹见徐家自己就把日子定得差不多了,心中有些不悦。
  “来,当然来。婆子我回头就同徐家娘子说,就约在三日后,您到时可得空出时间,若有变数婆子再亲自登门。”王媒婆说到这,就起了身。
  陶老爹起身送了送,又转身回了卧房带上了门。
  陶枝听得真切,再有三个月她就要嫁人了,嫁给那个徐二。
  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总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陶罐里的药煮沸了,把盖子都顶得浮了起来,她连忙过去把柴火抽出来一些,用小火慢慢熬着。
  这药又熬了半个时辰,期间陶老爹又背着锄头去了地里,陶阿奶提了木桶去菜地浇水,陶二丫找了机会偷跑出去玩了……
  她坐在灶口前的板凳上,脸被火苗映得发红,只是呆呆地看着火星子在灶膛里飞舞。
  陶阿奶浇完地回来,闻见灶房里浓浓的药味,嘴里忍不住骂了两句,“见天的吃着药,也不见好,家里就那点银子,全叫她给糟蹋了。下回去镇上我倒要上医馆问问,那庸医是不是故意开的假方子,专门骗咱们家钱财的……”
  陶阿奶的大嗓门把陶枝的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揭开盖子一看,药汤煮得只剩一碗了,就熄了灶把药汤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