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夏天吃瓜      更新:2025-09-18 10:04      字数:3778
  
  陶枝也不欲与他争执,转身重新挂起笑脸继续吆喝了起来。
  到了晌午人越来越多,六只兔子终于也卖了出去,一共得了一千文。陶枝喜滋滋的把铜钱装好,叫上徐泽去一起去前头张家嫂子的摊子上看看。
  从这片卖鸡鸭的地方走出来,就见着好些卖杂货的,扁担簸箕、筷子碗碟,琳琅满目,也有半人高的陶罐和大小不一的陶钵。两人走到了卖干货的地方,有一个摊位上围了不少人,那人的板车上有好几个大桶,空气中都是甜滋滋的。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一个手里拿着一碗蜂蜜,另一个手里拿着一把竹签,在路上揽客,见到他们还笑着走过来,让他俩取竹签蘸了尝尝。
  陶枝含住蘸了蜂蜜的竹签一吮,清甜的蜂蜜带着浓郁的花香味儿,像溪流一般在齿间流淌,甜而不腻,口感醇香。
  陶枝只尝了一口就眼前一亮,蜂蜜可比红糖好吃多了。
  那人看陶枝动容,便开始吹嘘,“这可是咱们家放在山上的养的蜂,吃的都是山里草药百花,自带一股花香,酿出来的蜜又有草药的药性,只需舀了水一冲就能喝,还能美肤养颜。这位夫人您不若卖了这么一罐,只要二两。”
  陶枝看了他取来的罐子,拳头大小,竟然要二两银子,遂即瞪大了眼睛,“你这蜂蜜这么贵?”
  “这哪里贵了!您若是吃得节省些,这一罐冲水能吃半年呢!”
  陶枝摆了摆手,说了句不必了,就拉着徐泽的袖子往前走了。一面还和徐泽念叨,这老板也太黑了些,定价那么高。
  徐泽冷着一张脸,没答她的话。
  张家大嫂的摊子旁边是一家买汤饼的,糟肉的大瓮取了封泥,浓烈的酸辣鲜香的味道飘得满街都是,吃汤饼的几乎每人都要了两块,用荷叶包着拿在手上吃。
  陶枝过来,一闻那酸辣的味道也忍不住口中生津,这才想起他们赶早过来,还没吃过饭呢。张家大嫂他们正忙,她想着过去也是添麻烦,四周都是卖吃食的,不如先填了肚子再说,她问徐泽,“你想吃什么?”
  往常都是花徐泽的银子买菜做饭,今日她赚了银子,便想着请他吃一顿。
  徐泽气归气,肚子也是真的饿了,嘴唇动了动,说,“随便。”
  陶枝:?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莫不是还在为方才凶他的事生气吧,这人怎么气量这么小?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真的随便?那我去买两个包子来。”
  徐泽抿着唇动了动身子,拐进旁边的一家羊肉店。
  陶枝刚追过去想说他两句,却见他被那店小二拦住了,那小二推了他一把,嘴里骂骂咧咧,“你小子不长眼啊,上别处要饭去!”
  第22章
  徐泽本就生了一天闷气,此刻险些被人推倒,眼中的戾气便也一点点浮了上来,拳头间的指节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店小二见他还不走,就不耐烦的去拿门边的笤帚赶人,“死叫花子,别碍着咱们店里的生意,滚开些!”
  那笤帚还没落到他身上,徐泽便抬手招呼了上去,朝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
  店小二生得瘦小,被徐泽一记拳头揍得一个趔趄,仰脸摔在了地上。他丢了笤帚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捂着吃痛的腮帮子眼中是又怒又怕。
  他也是想着今日县太爷要来,码头上尽是巡逻的皂隶,量他这个叫花子也不敢与那些带刀的耍混,便硬气了几分,退后躲在门边,高声骂道:“你这个死叫花子还敢打人!你再不走!我这就去报官!”
  他这一嗓子引得店里的食客纷纷看了过来,店里的掌柜暗骂了一声多事,也心急火燎的跑了出来。
  陶枝上前赶紧拉住他的袖子,急道:“你别打人呀!”
  徐泽怒意未消,因被陶枝拉住了手也冷静了几分,生硬的说:“是他先赶人的!”
  陶枝方才也只离他几步远,发生了什么自然一清二楚,这事儿真不怨他。
  那羊肉店的掌柜正当此时也跑了出来,一张脸神色变了又变,不知拿什么态度应对,最终还是摆了个笑脸,“客官,是店里的小二不懂规矩,您消消气!咱们店的羊肉锅子可是不便宜,一份需要半两银子,您二位要是真心来吃饭的就往里边儿请!”
  陶枝听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瞧不起谁呢?立刻还了嘴,“这样狗眼看人低的饭馆子,我们也不稀罕去!”
  那掌柜眼底露出一丝轻蔑之色,“这位好汉打了我家店小二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您二位不吃饭就别拦在我店门口妨碍我做生意……”
  徐泽冷笑一声,“不追究?那我还要谢你了?不是说要报官抓了我下狱吗?好啊,小爷我今天还就在这儿等着你们抓!”
  这时店门口已经围了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他一言我一嘴,先瞧见的人已经把方才的经过讲给了后来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那掌柜也没了耐心,把脸一沉,向那店小二使了个眼色,“杨六,你去码头喊几个官差来,就说咱们店里有人闹事儿。”
  陶枝一听,真喊官差来那还得了!她只知道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斗,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到了公堂上是任他们这些人拿捏的,她只怕纵使徐泽有理说不清,大人们一动怒真把徐泽抓进县衙大狱去,到那时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一切都难以转圜了!
  她连忙去拦那个叫杨六的店小二,急道,“你别去报官!我们这就走!”
  徐泽把陶枝拉到身前,犯了犟,“让他去!分明是他先动的手,我倒要看看这世道当真一点王法都没有?”
  陶枝挣脱不开心里又急又气,眼看那杨六一溜烟跑了,气得朝他的胸口捶了几拳,横眉瞪着他,叱道:“你犟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大不可吗?”
  “好,你徐二天不怕地不怕,官差老爷要揭你皮你都无所谓,是英雄好汉,那我呢?”陶枝气得眼睛都红了,眼角还泛起了泪。
  她在心底问,你就不知道我会因此担惊受怕吗?
  徐泽静静地看着她,以为她是怕被牵连,冷声说:“又不关你的事,你依旧和张家嫂子他们回家就是了,反正如今我做什么事你都看不上眼。”
  陶枝气得胸口一窒,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看不上眼的话?分明之前还和她说不会不管她的人,此时满嘴说的又是不关她的事,到底是她要分清楚,还是他想分清楚?
  她咬着唇忍住眼泪,狠狠推开他,“好,不关我的事,你爱如何就如何!”
  陶枝哭着跑开了,徐泽愣在原地发怔,心口也一阵一阵抽痛,迟疑了一瞬终于追了上去。
  那掌柜见了立刻翻了个白眼,伸着脖子骂道:“刚才不是非要逞能吗?还敢在我店里耍混,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陶枝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集市,又提着背篓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码头上的戏台已经搭好了,此时街上都是看热闹的人,她只能闷着头艰难的往外挤。
  戏台上咿咿呀呀,演的正是一出《窦娥冤》,黄板一敲,那戏子声声泣血,“莫不是八字儿该载着一世忧?谁似我无尽头!须知道人心不似水长流……”
  陶枝听了更是觉得心中无比悲凉,任由人群推搡着她,眼中热泪滚滚而落。
  她知道人心向来善变,二人结亲本就不是因着情投意合,一切都是约定而已。她不该总是自作主张要求他如何行事,不该忘了他徐二本就是没心没肝的浪荡子,更不该妄图把自己当作他如何紧要的人……
  他既不要她管,她何必自讨苦吃?
  陶枝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逆着人流往外走。
  忽然之间,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扣住,正当她错愕之际,徐泽蓦地将她拉进怀里,用结实的臂膀拥着她,又紧紧收拢。一时间众人的吵嚷声都被一张无形的网隔开了,在这人潮汹涌里,他是失而复得最幸运的那一个。
  陶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一时忘了挣扎。
  徐泽低头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闷闷的说,“你别生气了,是我不该动手打人……”
  他向来是个随性而为的人,不知为何一碰上她,情绪总是莫名其妙的失控。被她上药会脸红,见她落泪会心疼,她一难过他就想逗她开心,她对别人笑他心里就忍不住泛酸……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她跑掉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儿时母亲冷眼瞧他用鞭子抽他时的恐惧,他似乎在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了……
  现在,她就在自己怀里。
  徐泽垂下轻颤的双睫,呼吸之间上挑的眼尾逐渐潮湿发红,他近乎后怕的紧紧搂住她,想把她永远留在自己怀中。
  陶枝被他的双臂勒得发疼,挣脱不开终于还是捏起拳头隔在两人的身体之间,叱道:“徐泽!你放开我!”
  徐泽闻言略松了手,陶枝往后退了两步,又被拥挤的人群推搡了回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看他,“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