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胜利沉吟，“该不会是最后一面吧？”
  祝语橙：“……”
  吕胜利：“你怎么看起来很高兴？”
  祝语橙按下笑容，站起身, “我现在就去见他，希望这真的是最后一面。”
  -
  祝语橙来到监狱门口, 季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祝语橙。”
  祝语橙转身, 笑容灿烂, “你要进去了吗？”
  季也勾唇, “我一直是依法纳税的。”
  祝语橙脸上的笑容垮下, “那我走了。”
  季也追上她, “等一下, 我……”
  声音断掉了, “扑通”一声, 人跪地的声音。
  祝语橙停步，回头，“你又在装什么啊？”
  祝语橙话虽这么说，人还是走过去，将手伸向倒地的家伙。
  季也抬头，毫不犹豫搭住她的手，用力握紧，他磨蹭地站起，途中声音虚弱道：“我太久没有吃东西了。”
  “多久？”
  “那天杀了人后就没有再吃过。”
  “……”
  祝语橙沉默几秒，在想那个人没死的事不能被季也知道，她决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是因为忘不了杀人的场景，吃不下东西吗？”
  “噗，”季也笑出声音，“怎么会？是太兴奋才对。”
  祝语橙凝眉，暗道“变|态”，她见他已经站稳，嫌弃地把手甩开。
  不过，她有个疑问，“你那么多天没有吃东西，怎么还活着？”
  季也说：“主角的特权。羡慕吗，祝语橙？”
  祝语橙说：“不羡慕。”
  季也说：“那就带我去吃东西。”
  祝语橙诧异，“这有什么关联？”
  季也直直盯住她说：“因为都是你的错，祝语橙，没有你，我现在还是幸福的小说主角。”
  祝语橙觉得这句话槽点太多，她最初是对他说了谎话，可他觉醒完全是他自己非法调看了监控视频。
  祝语橙就要拒绝，视野里的男人却又一次身形摇晃、要倒下的样子，她说不出口了。
  算了，就当是为过去的谎言作出的弥补吧。
  祝语橙在前带路，“走吧，事先声明，不准吃太贵的。”
  “好小气。我又没有让你请客。”
  -
  【祝语橙：石时，你举报了季也漏税吗？】
  【石时：原本想。】
  【祝语橙：原本？】
  【石时：我想要做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做了。】
  【石时：季先生的敌人太多，祝小姐你应该提醒他多反省自己。】
  【祝语橙：OvO你好像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似得……】
  【石时：知道哦。我监视了他的行踪，祝小姐的朋友圈又发了H市的照片。】
  【祝语橙：只是一张路边的景色图诶！】
  【祝语橙：你很熟悉H市吗？】
  【石时：我小时候和家人住在这里，偶尔会回来看看。】
  消息到这里结束。
  聊天框里还有一句没有发出的话：我今天也在H市，祝小姐可以抛下季先生，来找我吗？
  手指犹疑地停在了“发送键”上，想了许久，按下“全选”、“删除”。
  今天不太合适。就算祝小姐答应，他也没有办法放下一切、立刻去见她吧。
  石时抿住嘴唇，将手机放到旁边，他整个人向后倚靠，乌黑的头发和布满厚厚灰尘的墙壁相碰。
  他浑不在意，眼睛注视着对面墙上的时钟，咔哒、咔哒，他听到钟在走动的声音。
  这台机械的时钟竟然过去十多年还能够照样走动。
  其他的东西则早已物是人非。
  石时起身，掏出口袋里的口罩蒙在脸上，拿起竖在一旁多时的扫帚开始工作，大扫除的工作。
  他每年都会这样来一趟，做这样一次扫除。
  打扫的时候，他会回想到过去的事，想到那个人的声音。
  “小时，这是你未来的爸爸哦，是不是很帅？他啊，是个温柔的人。”
  “小时，婚礼的时间订下了，妈妈那天会穿婚纱、爸爸会穿西装，你也穿西装吧，妈妈给你买。”
  “小时，我好爱他啊，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的，为什么会这样呢？都怪她多管闲事……”
  “小时，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里太让人伤心，我们去S市，重新开始生活。”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没有办法说了。
  啪嗒，啪嗒，眼泪落地的声音，和秒针转动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
  祝语橙对季也说：“石时说了，不是他举报的，你居然想要挑拨离间。”
  季也说：“那是谁？不可能是赵沅、宋明珠、凯文，他们爱我。”
  祝语橙说：“你这个人自私又自恋，没救了。”
  言罢，她不理会他地低头刷手机，她点开小黑书，首页推送页面刷新，精准地给她推了一片H市消息。
  美食消息、旅游消息、租房消息，还有……都市传说。
  祝语橙的猎奇心蠢蠢欲动，她点进那条名为“H市怪谈：圣诞夜‘鬼屋’美少年！”的推送：
  相信H市的诸位都听说过H市大学城附近、十五年前的那起女主人自|杀案吧？
  实不相瞒，那起案件发生的房屋距离我家只有700米、又是在一楼。
  我每天下班回家，都会在路上看见那户人家紧闭、无光的窗户。
  十五年来，一直都没有新住户搬进那栋屋子。
  我家人说，是有人早就将那里买下，但我不信。
  诸位，这里可是H市，有谁会花费几百上千万买下一栋死过人的屋子、不住不租也不卖呢？
  我的猜测是，没有人搬进去，是因为那栋房屋其实是一栋鬼屋，它被女主人诅咒了！
  证据就是，去年圣诞夜，我路过那栋房屋，通过窗户看见屋内有人影。
  我按耐不住好奇，走过去，将眼睛靠上窗户的缝隙，向里张望。
  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小偷、杀人犯、流浪汉？
  不，都不是，我看见的是一位美少年！
  他眼睛深邃、鼻子挺拔，皮肤白得像幽灵，走路没有声音，手里还拿着一把陈旧的扫帚。
  诸位，无需我多言了吧？众所周知，扫帚是巫师的挚爱！
  ……
  祝语橙放下手机，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看都是有人进去打扫房间了吧？”
  祝语橙自语时，她对面的男人脸色黑沉无比。
  “祝语橙，”季也咬牙切齿，“我叫你三遍了。”
  祝语橙抬头，“哦，我刚才在看都市传说。”
  季也说：“你好无聊。”
  祝语橙不理会，“你叫我干什么？”
  季也说：“我想问你明天打算怎么过？”
  祝语橙说：“就那么过。”
  季也放在桌上的手指向内缩了下，“是圣诞夜。”他以为她不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
  祝语橙说：“是呀，我每年圣诞夜都会和家人一起吃饭。”
  季也声音怪异地重复：“家·人。”
  祝语橙瞪他，“季也，我不准你打他们的主意。”
  季也讨厌她强硬的语气，“如果我偏要，你又能怎么样？”
  祝语橙笑了，“不会怎么样。受到你的启发，我想起来，你是杀不了他们的。”
  季也凝眉，过了几秒，他反应过来，“你哥、你父亲，他们都是同性恋？”
  祝语橙不愿承认，她纠正着说：“我只能告诉你，他们和你一样是故事的主角。”
  季也身体向后一靠，笑得开怀，“那不就是男同。你解释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主角吗？”
  祝语橙：“……”好吧，没有！
  季也越想越觉得好笑，“祝语橙，原来你和我一样。”一样有个男同性恋的父亲。
  祝语橙蹙眉，“够了，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她依然不愿相信，祝南天有一天会爱上江诚。
  季也听话地噤声，表情有点寂寞，他埋头吃掉碗里的最后一颗馄饨。
  这家路边的苍蝇馆子，与季少爷的身份多不匹配，不过，与他又刚刚好地适配。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低贱的人生养出来的低贱的东西。不，只是父亲，母亲才不低贱。
  季也的神情愈发落寞了，他勺着碗里的汤喝着，他害怕喝完了汤，就要和她告别。
  祝语橙看他这样爱吃，扬手又大方地为他叫来一碗，才十块钱。
  她付完钱，见到对面的人唇角勾了起来。
  祝语橙问：“就这么喜欢？”
  季也看着她说：“嗯，就这么喜欢。”
  -
  护士长远远就看见了季云霄，她跟上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
  果然，他又是来看季简的，季简成为植物人的这数百天里，他每周都至少过来看他三次。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愿这个孩子早日苏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