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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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上的行走 更新:2025-09-18 10:10 字数:3505
秦氏姑嫂明白,这是答应了,两人忙感激道谢。
卫清晏看了眼眉心有淡淡黑气的秦家大嫂,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纸符,“随身带着。”
若不及时解怨,下一个该被怨气所伤的就是秦大夫人了。
秦大夫人虽不知自己眉间已染了怨气,但她猜到那符纸应是保平安的作用。
见卫清晏没有给秦氏符纸的意思,顿了顿,将符纸放在了秦氏手中。
抹了抹泪,同卫清晏解释道,“妹妹怀有身孕,近日身子不太好。”
龚明楼却明白卫清晏的意思,将符纸重新还给秦大夫人,“这是常姑娘给大嫂的,大嫂收好。
岳父生怨,怨气波及秦家子孙,珠儿如今是龚家妇。”
秦大夫人顿时脸色苍白,将纸符收好。
有事先想着小姑子。
卫清晏对秦大夫人有些好感,道,“走吧,回城。”
大觉寺有个高高的台阶。
来时,龚明楼担心妻子的身体,是背着她爬上去的,那时几人急着找卫清晏,龚明楼一鼓作气。
现在回去,他的腿还是有些软。
卫清晏见此,左手揽着秦氏,右手揽着秦大夫人,踏着轻功将两人先带下了山。
山脚下就是他们的马车。
马车旁是端坐马背上的时煜和惊蛰。
卫清晏看到惊蛰手里牵着的另一匹马,便明白了。
时煜定是知道秦氏几人来大觉寺找她,猜到她要去芙蓉县,便为她准备好了马,陪她一道过去。
沈长山去世才几日,怨气大到秦家已经一死一病,卫清晏也不敢耽搁,便让秦大夫人安排个知情人给他们带路,顺道路上说下事情发生的详细过程。
秦家大夫人也是这样想的,来大觉寺时,就将报信的人一并带了过来。
秦氏担心只让一个仆从带着卫清晏过去,自家大哥不信,便请卫清晏稍等片刻。
等龚明楼下了山,让龚明楼跟着跑一趟。
时煜本也有这个意思。
秦家男人典型的教书匠脾气,未必愿意信解怨一说,他可不愿秦家人以为,是他家小晏上赶帮忙。
瞧了眼还在半山腰的龚明楼,他朝惊蛰使了个眼色。
惊蛰会意,朝山上跃去。
没多久就将龚明楼带下了山,一众人这才策马往芙蓉县赶去。
几人到时,已是半夜。
直接去的山上。
棺椁依旧立在坑中。
旁边搭了个临时的茅草棚,里头点着烛光。
几人的动静,惊动了草棚里的人。
龚明楼从未这样快马急行过,屁股都险些颠开了花,下马后走路双腿都在打颤,正由仆从搀扶着往草棚走去,就见一个人疾步冲了过来。
第176章 落叶归根的怨念
龚明楼印象中的大舅哥,是个清风朗月,成日掉书袋的书生。
可眼前的人,胡渣邋遢,双眼通红,一头平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也乱得像是在头上按了个鸡窝般。
才几日不见,就瘦脱了形。
“你怎么过来了,蓉蓉是不是知道了,她怎么样?母亲怎么样了?三弟妹可还好?”秦思贤冲到妹夫面前,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昨晚老三出事,他就派了人连夜快马回京报信。
想到家中母亲和弟妹他们得知这样的噩耗,定然会受不住,可却不能不告知家里。
这一日,他焦灼父亲下葬的事,悲痛弟弟的死,又担心京城里的母亲、弟妹和妹妹。
整个人像是在地狱走了好几遭。
龚明楼心疼大舅哥,忙道,“蓉蓉没事,母亲病倒了,我已请了御医过府,大嫂二嫂他们会守着母亲。
三弟妹的母亲和妹妹去了府上陪她,岳父的事,我亦请了人来帮忙,你莫急。”
小舅子的尸体在哪,他终是没问出口。
别说秦家人接受不了,他都接受不了,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
秦思贤这才将视线从龚明楼身上转开,看向了一旁的时煜和卫清晏。
他忙躬身行礼,“微臣见过王爷,微臣多谢王爷前来相助。”
他以为时煜就是龚明楼请来的帮手。
容王武功高强,他听说过。
只是,父亲这棺椁似乎不是武力就能解决的。
他请的那些镖师和武僧,武功虽不及容王,他们合力做不到的事,容王未必可以。
但这片好意他心领了。
时煜知他误会,也没多言,“先过去看看。”
卫清晏的视线早已落在不远处的棺椁上。
整个棺椁都被黑气笼罩。
便是还没到跟前,卫清晏已经感知道浓浓的怨气,好似要毁天灭地般。
她抬步走到坑边上,修长手指搭在竖立的棺椁上,冷厉喝道,“沈长山,你心有执念,无法对儿孙言明,却要因此累及无辜性命,这是何道理?
我今日与你缔结契约,承诺替你化解怨念,但你不可再胡乱伤人,今日因,他日果,将来自有定算,下去。”
“你是……”
秦思贤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原本如何都倒不下去的棺椁,在年轻姑娘手指轻拨下缓缓躺到了坑里。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思贤晦暗的脸上充满了震惊,还有些别的情愫。
有下人说,民间说法棺材抬不动,是死者不舍得走,不愿下葬,是死者留恋世间。
他本不信这些无稽之谈。
要落叶归根的是父亲,他只是满足父亲遗愿。
何况,人死就该入土为安。
可和尚和道士都没法子,三弟又出事。
他只想快些安顿好父亲,再带着三弟尸身回京。
原本不信的话,也只能试着信一信。
他和二弟跪着,不知同父亲说了多少好话,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们误会了父亲的意思。
父亲已死,回不了他们的话,或许根本听不到他们的话。
局面没有任何好转。
可眼前的这一幕,是不是意味着,父亲听得懂,这一切都是他闹的?
他不怕折腾,可三弟的命没了。
卫清晏跟着胖和尚解过不少怨,自是明白秦思贤此时在想什么。
解释了句,“人死无神识,唯有无意识的执念,久念成怨气,怨气祸及家人。”
说罢,她便阖眸去看沈长山的怨气画面。
龚明楼忙拉着秦思贤,将龚家解怨的事,还有秦氏和秦大夫人亲自去请卫清晏的事,都告知了他,“蓉蓉和大嫂去请的常姑娘,她是来给岳父解怨的。”
见秦思贤定在原地没动静,他想了想,也解释了一句,“岳父并非有心害儿孙,他死前并不知道自己会生怨,怨气也是他无法控制的。”
他经历过,明白这句解释的重要性。
无意识和有意识,区别太大。
何况小舅子因此丢了命,想当初他刚得知儿子是因父亲怨气而死时,心里对父亲也是恨过的。
他拍了拍大舅哥瘦得骨头凸起的背,无声安慰。
可这解释对秦思贤来说,似乎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他突然仰天怒吼,“他们私下议论,是你在作怪,儿子不信,儿子不信啊。
三弟才刚成亲,他连父亲都没做,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狠心啊。
啊,你究竟是为什么啊,父亲,你让儿子如何向母亲交代,如何向三弟妹交代啊。
你想要什么,你可以同儿子说,儿子哪怕是舍了这条命也会尽力为你办,你为什么要闹这些……”
男人的声音悲怆又凄厉,却渐渐低了下去。
草棚里守夜的几个下人,都忍不住走了过来。
龚明楼看向几人,“二哥在哪?”
有个汉子回道,“回姑爷,二爷在山下的宅子里,守着三爷。”
山下的宅子是岳父几年前修建的沈宅,离这不远。
“你们几个先回宅子,今晚的事不可胡言一句,否则决不轻饶。”
常姑娘会解怨的本事,对外是瞒着的,有这些下人在,总归不好。
何况,岳父生怨的事,也不能对外言。
想了想,他又补了句,“告诉二哥,棺椁的事已经处理好了,让他暂别过来,好好歇一歇,明早我们去宅子。”
下人们得了令,便走了。
卫清晏看完了画面,见秦思贤的情绪也宣泄得差不多了,便问道,“秦大人,此怨你可要解?”
秦思贤少年老成,后来做了国子监的博士,之后升任国子监祭酒,如今三十而立之年的年纪,俨然是一副老学究的做派。
很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法子,未必愿意听她的话。
她与死人达成契约,可若生人不信,不愿配合,那也是无法的事。
“解了怨,三弟能活过来么?”秦思贤依旧跪在地上,头低垂着。
“不能。”
卫清晏声音清冷,“但怨不解,秦家还会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