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韩吟风不说话，慕惜身体往后撤了撤，“不行？好吧，我只是试一下。”
  慕惜不按常理出牌，韩吟风的心情却莫名其妙平静了下来。
  他再一次遏制住了想杀人的冲动，跟眼前的女人继续演戏。
  “娘子不用担心，我吃得不多，还可以帮娘子干活儿，不是说好了吗？以一个月为期限……”
  慕惜叹了口气，“我也就是想着能省则省，不行就算了。”
  韩吟风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方根本不接他的戏，现在自己露出了马脚，就算还坚持演下去，观众已经不信了。他也有些绷不住。
  深夜，慕惜已经睡熟。
  鸣玉和应璋悄然出现，韩吟风站在他们身前，鸣玉递上一根短香。
  韩吟风问应璋都处理好了没有。
  应璋低头回了个“是”，然后没抬头，韩吟风知道出了问题，让他实话实说。
  “先前跟着我们的人全都清理干净了，但属下听到一人临死前说了一件事……”
  韩吟风瞥了他一眼，“说。”
  听着下属汇报，脑子里想的却是，这迷香劲儿足，对付那女人，应该用多少？
  “因为听说慕娘子尚在人间的消息，季公子离开了乌月楼，跟他母亲说，要……”他顿了顿，才补充完整，“……要找到他的未婚妻。”
  与此同时，慕惜房间传出短促压抑的呜咽声。
  三人一起望了过去，韩吟风闭了下眼睛，“知道了。”
  鸣玉小声提醒道：“若季公子找来，慕娘子应该会投奔乌月楼，毕竟现在在乌月楼的人里还有她的……”
  “我知道。”韩吟风打断他的话，看向应璋，“你使些手段把他
  引开。”
  应璋应下，迟疑着小声开口：“季公子聪慧，可能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韩吟风微微颔首，“一月足矣。”
  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迷香燃了一半，屋子里的人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房门“吱呀”一声被韩吟风推开。
  慕惜脸色苍白，一脸未干的汗。
  韩吟风盯着她看了片刻，拆开他亲自包扎的纱布，看到伤处时定了定神。
  奇怪。
  用不上他了。
  应璋不了解韩吟风现在在想什么，但鸣玉显然看出了问题。
  跟应璋不同，他一直留在这里，也知道韩吟风需要迷香是想做什么。
  想到自家公子说的“若是由着她胡来，那条胳膊就废了。”他当时还想说，废了就废了呗，他们的计划不是拿到东西就杀人灭口么，何必在乎一条胳膊。但他没敢说。
  虽说自从事发后，他这位主子的情绪一直很差，但见到慕惜跟他逢场做戏之后，肉眼可见的，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鸣玉担心殃及池鱼，告诉自己乖乖闭嘴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但此时此刻他的嘴很难闭上。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自己就会治？”
  “不。”韩吟风轻轻抬起慕惜的胳膊细细端详，“是我包扎的，她连纱布都没解开过。”
  应璋小声问鸣玉怎么了，鸣玉小声跟应璋解释。
  韩吟风皱眉思考，想不明白出现这种情况的具体原因。
  突见慕惜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韩吟风的心也跟着动了一下，“鸣玉。”
  鸣玉眼疾手快重新燃起迷香，在场四人，只有一个目标人物。
  哪里都不对劲。
  韩吟风重新给慕惜包扎了一下，临走前，甚至帮她拉了一下被子。两个手下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直到离开那间屋子，韩吟风的眉头都没有放松下来，鸣玉小声开口道：“属下听闻，飞鸣谷中人，人人长寿，她们有秘药，说不定是因为这个，所以慕娘子才会……”
  韩吟风也在思考这一点。
  慕惜跟他说自己用不了三个月的时候，那种笃定的语气他现在还记得。
  原来她没有说假话。原来她身体的痊愈速度真的这么快，甚至，断骨可自动愈合。
  韩吟风又想到她跟他坦白说希望他坦白提出要求，以及下午救他的时候，不顾一切飞奔而来的样子。
  突然记起，慕惜当时速度不慢，韩吟风定了定神，原本的怀疑加重了。
  她是如何看得出来他会功夫的呢？除非她也会。
  第9章
  “我不会，是我养母。”
  “养母？”
  韩吟风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来。
  虽说他五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慕惜就是孤身一人，但当年飞鸣谷的少谷主离开时，身边应当是有人跟着的。
  韩吟风很清楚，慕惜的亲生母亲已经死了。比起外面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他甚至知道是谁下的手。
  他看着慕惜，自以为是地帮她做了决定，这样一无所知地死去也挺好的。在她贡献出自己的价值之后。
  自己能找得到她，那么其他人也能。要是让她再卷入那些复杂的纷争之中，死在自己手上，或许算个善终。
  实际上韩吟风有一点点疑惑，慕惜对十年前的事情到底记得多少？她应该记得一些的，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居然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既然看出了他会武功，一直不间断地对他的来意保持怀疑的态度，怎么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导致的呢？她好像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不然她劝他坦白说明来意的时候，直接提这个就行了。
  “嗯。”慕惜点头，毫不遮掩，看起来落落大方，甚至慷慨，“她是个古怪的人，几乎不跟我说话，也不让我跟其他人接触，我跟她生活了五年，每天都被关在房子里看书写字，后来，她就死了，就在你上次过来的不久前。”
  慕惜想到那个女人的样子，心情稍微变得有些复杂。
  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前五年被养母关在房子里，跟一个人和三面墙壁、一扇门生活没什么区别。
  养母突然离世，即便韩吟风这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慕惜还维持着她之前被约束的生活方式。
  韩吟风离开后，她消沉了一阵子。某日起来，正按部就班地进食，突然发现天光大好，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于是出门，给自己找了份工作。
  慕惜在现代时比起身边的其他人就死气沉沉的，不爱运动，不爱社交，最喜欢一个人待着。
  没想到穿来古代，出厂设置的设定比她在现代时还夸张。
  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不知道自己准确的年龄，养母只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被学生问起时，慕惜不想撒谎，实话实说说自己不记得了。
  学生们自然不信，慕惜也没办法。又说反正肯定比她们大。
  “这么巧。”韩吟风陷入沉思，慕惜也陷入了久违的回忆之中，听到韩吟风问她她今年多少岁了。
  慕惜：“……”
  她依然实话实说：“不晓得。”
  她穿过来时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她实在猜不出具体的年龄，也不会用其他手段去验证自己的年龄。
  韩吟风微笑着看着她：“怎么会呢。”
  慕惜说：“我的记忆是从十年前开始的，再往前的，我什么都不记得。”她想到了最开始的话题，“我养母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跟你一样，不怎么会演戏，朝夕相处中，我发现她会一点功夫，不过她应该一直到离世都不知道我发现了。”
  韩吟风问道：“娘子的养母叫什么名字？”
  慕惜摇头，“我只知道自己的名字。”
  除了必须出门的时候，养母从不与其他人来往。慕惜现在认识的这些人，都是养母离世后，她改变了生活方式遇到的。
  韩吟风眨了眨眼，虽然被慕惜点明他不会演戏，但他还是演出了怜惜的样子，反正慕惜信不信的，不在他。
  “你怎么会学功夫呢？”
  自从穿过来，十年间……呃，后五年间，慕惜也见过不少男子，她就没见过一个身手好的。
  连力气大的都没遇见几个，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多是女子，如非无可奈何，男子是不会在外面抛头露面的，都在家里相妻教女。
  而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翩翩公子，居然会武功，不管到什么程度了，这件事就很神奇。
  可韩吟风还在嘴硬，柔声否认。
  慕惜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倦。
  韩吟风觉得她没信，只是因为没有得到真正的答案，所以觉得厌倦了。
  他道出之前就想好了的说辞，说自己小时候学过跳舞，可能因为这样，情急之下身体的本能反应，看起来会像是个习武之人。
  “你会跳舞？”
  见韩吟风点头，慕惜心想，希望他的舞艺比得过他的厨艺。
  既然挑明，这种吐槽就只能放在心里了。
  韩吟风盯着她看，想看透她信了没有，但拿捏不准。
  慕惜又打了个哈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觉得如果不再出现意外，明天应该可以正常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