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惜一开始发现这里的人没听说过火锅这个词，还心灰意冷了好一阵子，但发现这个没在历史课本中出现过的朝代，可以买到她想要的调料后，瞬间心花怒放。
  秦杏儿和秦栎跟她在一起吃过几回，当时辣得话都说不利索，但吃过后都说好吃。
  慕惜跟韩吟风讲起之前，韩吟风面上微笑听着，心情愈发郁闷。
  听着慕惜这样侃侃而谈她和其他人过去的开心回忆，韩吟风感觉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个局外人，入不了局，至今为止也还是。
  他不羡慕秦杏儿和秦栎跟慕惜的关系，他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只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想到如果自己是秦栎，会不会早就做到自己早该做到的事，不用像他现在这样费劲。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韩吟风一阵恶寒，反感自己怎么会这样想，他才不是秦栎，也不想成为秦栎那种人，他比秦栎优秀多了。
  可是……不得不说，虽然慕惜对他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但相比较起来，慕惜还是和秦氏兄妹更亲近一些。
  这让韩吟风想起来就生气。
  ……
  “肉和土豆红薯切成薄片，其他蔬菜洗干净即可，是这样吗？”
  “嗯。”慕惜点头，“我左手可以用刀，一会儿教你。”
  “教什么呀，我去叫我哥过来，反正他也不想在家待着，叫过来帮韩公子。”
  秦杏儿说着起身走了几步，韩吟风看过去，发现慕惜没阻止，就慢了一步，秦杏儿已经没影了。
  跑得真快。韩吟风想，但凡慕惜态度有一点点松动，说不定他们已经成一家了。
  慕惜回到位置上，去看秦杏儿抄到一半的书，韩吟风也看过去，他突然想起来似乎还没见过慕惜写字。
  如果不是她惯用手伤了，自己也没机会留下来。
  “秦娘子的字不错。”
  “是，比我好。”
  “怎么会，娘子可是她的老师。”
  慕惜笑笑，“我的字一般，抄书都没人要。”
  “娘子也抄过？”
  “没有，我个人觉得工作有一份就够了，目前的工作还算稳定，没有尝试过其他行业。”
  慕惜没有出人头地的愿望，她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找工作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维持正常的基本社交，降低自己患上精神疾病的可能性；二是有钱拿，哪怕不是很多。老师这份工作，从古代到现代，工资都不高，但胜在“稳定”，某种程度上的稳定吧。
  慕惜在现代就是个普通人，如果按部就班上学毕业，估计自己现在也就是当个普通社畜，早出晚归。
  她能在这里胜任老师这个职位，最主要归功于栾县偏僻、人少。
  她早五年被关在屋子里看过的那些书，写过的那些字，再加上在现代学到的一切，综合起来，在这里多少能派上些用场。
  慕惜看向韩吟风，心想，他眼神中常有不自觉的凛冽和倔强流露出来。
  这样的人，人生理想必然跟她不一样。她确信韩吟风不会留在这里，草草了此一生。
  “娘子，怎么了？”
  “没什么。”慕惜笑了一下。
  话音刚落，秦杏儿拉着秦栎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说是秦栎给韩吟风帮忙，实际上韩吟风几乎插不上手。
  秦栎对吃火锅怎么洗菜备菜有一定的经验，韩吟风说想学，他就好好教，但教着教着就说到以前。
  没有韩吟风存在的以前。
  兴许是瞧出了韩吟风不想听，而自己实在多嘴，秦栎讪笑两声，让他在一旁休息就好。
  “韩公子还病着，这点小事我来就好，而且韩公子这么聪明，肯定看过就会，不用特意学。”
  韩吟风还就不想跟他客气了，在一旁干看着，听着外面秦杏儿一张嘴叭叭叭地不停跟慕惜说话。
  说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命案。
  “我刚回去，家里来了亲戚，听她们说，起因可能是江湖势力对抗。”
  “江湖势力？”慕惜似乎来了兴趣。
  “嗯，听说是因为什么阁的新阁主上位，杀了不少人。”
  “什么阁？”慕惜问。
  秦杏儿想了半天：“……来去阁？”
  慕惜笑出了声，“是你瞎编的吧？”
  “当然不是。”秦杏儿回想了一下，“但确实好像不是这个名字。”
  当然不是这个名字。
  韩吟风心说，那是悲去阁。
  慕惜开口问她：“所以是江湖帮派厮杀？”武侠电影情节吗？
  秦杏儿摇头，“不知道，大概是吧。但是那个什么阁的新阁主，听说是个男人！似乎还很年轻。太离谱了。”
  “你这么快回去一趟，听说了不少小道消息嘛。”慕惜笑了一声，“这世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一个帮派头目，是男人怎么了？只要他有那个实力，让别人服他就行啦。”
  韩吟风听得心头微颤。
  “是男人当然不正常，更何况他还亲手了结了自己的亲人，他的母亲和姐姐诶。天呐，这男人居然敢杀人，还是自己的亲人，这算什么男人啊。”
  “你说得跟亲眼看见的一样。”
  慕惜在栾县很少听到这种消息。太阳下无新鲜事，又是小地方，几乎人人都认识，偶尔听到这种消息确实会突然感觉到一点点刺激。
  但慕惜随即想到，死的人离他们太近了，这意味着他们也可能会有危险。
  “终究是道听途说，你要注意不要在外面乱说，谁知道走在街上的哪个人袖子里藏着刀。”
  “老师放心，我自然晓得，只关起门来跟自己人随口聊聊罢了。”秦杏儿明白慕惜是在担心她。
  第16章
  秦栎把所有东西准备好，几人都坐下之后，韩吟风看着那兄妹俩熟练地往自己的碗里加料，不明所以。
  “我帮你弄吧。”慕惜一边给他讲解一边问他能不能吃辣。
  “能。”韩吟风看她对自己熟稔的态
  度，余光瞟到对面秦栎很在意但不敢表现出来的眼神，心里有了点得意。
  “……大概就是这样了，你尝尝，若是喜欢，以后也可以常吃。”慕惜烫了根青菜放在韩吟风碗中，韩吟风微笑点头说：“谢谢娘子。”
  他以为慕惜说的“以后”是他们共同生活的以后，但实际上慕惜说的“以后”，是他未来不知在何处和谁人在一起的以后。
  韩吟风尝了一下，说：“很好吃。”
  慕惜笑了笑，她就知道，没人能抵得住火锅的诱惑。
  秦杏儿话多，闲聊间没一会儿又把话题拐到最近的命案上，着重提醒秦栎和韩吟风近期不要出门，警惕陌生人。
  秦栎一直偷瞄慕惜，小声道：“我们会小心的，但你们每日都要出门，才最该当心。不要以为自己是女子，就没人敢欺负，什么都不怕了，那些人都是滥杀无辜的亡命徒。”
  秦杏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我们这儿往年可没出过这种事，杀人案，当差的都说几年没遇到过一次，今年居然见了这么多起。”
  慕惜问：“你还认识官府的人？”
  “不算认识，今日清路是她们组织的，我干活儿的时候听她们说了几句。”秦杏儿嘿嘿一笑，“原本以为她们平时不过办些偷鸡捉奸的案子，没什么能力，没想到还真能查到点儿东西，但我感觉她们是肯定抓不到这个凶手的。”
  韩吟风瞅着肉熟了，自己先尝了一片，给慕惜夹了两片。
  “谢谢。”慕惜左手用筷子不利索，看起来有点郁闷。
  韩吟风看出她对秦杏儿说的话题没什么兴趣，她根本不知道那些命案其实与她本人息息相关。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惜啊——
  自己需要的东西怎么都找不到，那就只能把她拉进漩涡中，和自己共沉沦了。
  韩吟风微微转头，刚好看到秦栎的筷子也夹了肉，还悬于锅上，晚了他一步。
  四个人里，只有秦杏儿最关心那些命案是如何发生的。
  没一会儿，她又说起那个什么阁的新阁主，揣测起来滔滔不绝。
  她敢说这些，当然是因为以为那人跟他们的生活完全没有关联，没想到，其实她侃侃而谈的正主就坐在她对面。
  韩吟风不关心秦杏儿所说所想，他一直在观察慕惜。
  慕惜起身，韩吟风问她要去做什么。
  “去加点儿醋。”
  “我来吧。”韩吟风接过她手里的碗，缓步走去厨房。
  “要我说，什么样的男人敢杀人啊，肯定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韩吟风过来时，秦杏儿的话题还停留在那个“陌生人”身上，说完还企图得到慕惜的共鸣。
  “老师，我听说某些外族的男人一脸横肉、膀大腰圆，应该就跟那模样差不多吧，毕竟像我哥这么瘦弱，可拿不起刀来，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