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跟着她走，没一会儿发现自己吃完了，觉得自己也染上了她的穷酸。
  一阵嫌弃，但肚子里很实在，身上暖洋洋的。
  慕惜肯定是不喜欢做饭的，丰涵觉得她果然跟五年前一样，没苦硬吃。住在破败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
  她做饭的时候跟做其他的事情时一样，面无表情，丰涵怀疑她在想念那两个自己已经下肚的包子。
  是有多穷。他都想给她扔点儿钱了。
  事实上，他真的扔了。
  丰涵跟自己说，无论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毕竟救过自己，五年前自己不告而别，在她看来，或许是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那时他们两个比起来，显然是他更惨一点，身上也没钱，如今有了，不吝啬，可以给她一些。
  第二天，丰涵在她起床之后给门外放了个钱袋，敲过门后在拐角处躲了起来。
  慕惜开门，低头看到钱袋，东张西望一阵后，捡起来进门，丰涵探头时刚好看到她摇曳的那一点裙摆越过门槛。
  那日，丰涵依然跟着她一起去镇上学堂，不过一路上她都在问是哪家邻居的钱袋掉在她家门口了。
  无人认领，中午休息时，慕惜像拿着个烫手山芋一样去了县衙。
  当差的自然认识她，谈笑间让她留下，说若是邻居没人领，那就多半不是本地人留下的，看那花纹样式也是价值不菲，不会是本地人的。
  慕惜连连摆手拒绝，嘟囔了一句，转身走开了。
  当差的没听清，但丰涵听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说：“虽然古代没有反诈软件，但我有反诈意识。”
  丰涵想着，她除了穷酸，还有点儿笨……有时还神叨叨的。
  第三天，慕惜重复着前两天几乎一模一样的生活。
  当日下学前，丰涵听她带着学生读完书，跟她们道别，自己也在心里跟她道了别。
  路过隔壁包子铺时，掌柜的不在，但慕惜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笼屉里的包子。
  丰涵的心突然加快跳了两下。
  他在短时间内，给自己简单易了容，戴上面纱，跟包子铺看店的伙计买了四个包子，追上了慕惜的脚步，叫住了她。
  慕惜回头，眼神交汇之际，丰涵对她笑了笑。
  “有事？”
  丰涵跟她说自己是刚搬到栾县来的，家里有个妹妹马上要去学堂念书，听说就是她教。
  慕惜的眼神由防备变得柔和，问他妹妹叫什么名字，丰涵随口胡诌了一个。
  “好，你放心，若是她入学后有什么不习惯的，可以让她跟我说。”
  “谢谢娘子。”丰涵递上两个包子，慕惜脸色微变，连连摆手说不要。
  “这家包子特别好吃，我买多了，娘子若不收就浪费了。”
  慕惜犹豫着，丰涵把包子塞到她手里，对她笑笑，说了声“再会”，转身就要走。
  没想到会被慕惜叫住，丰涵问她有什么事，想到自己易了容，不至于容貌出众到脸都没全露就让她着了迷。
  自然不是着迷。
  慕惜问他：“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丰涵胸腔里那颗怦然的心脏险些跳出来，“当然没有，今日与娘子是初见。”
  慕惜点头，脑袋偏了偏，对他笑了一下，“我认识一个人，你们都穿着红色衣服，有点像。”
  她朝丰涵摆了摆手，道了声“回见”。
  原本悠扬的心情因为她这句话不太痛快，像？谁像他？他像谁？他就是他。
  后来很快
  ，确认了慕惜的身份，得知她跟季涟从小定下的婚约，想到五年前自己从井底往上看，望到的那张脸，那双眼。
  又想到自己亲眼看到过的五年后的她，无论是哪一个她——
  季涟都不配。
  虽然慕惜既穷酸又笨，季涟也根本配不上她，比她差远了。
  丰涵还对那个跟他“像”的人耿耿于怀，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换了身素色衣衫，去见慕惜，这次光明正大在她家门外站着等她回来。
  读书声骤停，丰涵的思绪被强行拉回至现在。
  “下雨了！快快快，收书！收书！”
  “都出来！都出来！”
  有学生大喊，没一会儿跑出来好几个学生在院子里捡书。
  一大早应该是看着天气好，才在院子里晒了书。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
  丰涵看向她们的老师，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刚才悠然自得的气质不再，既狼狈又慌乱。
  他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慕惜，即使她非常害怕、紧张、惊讶，却依然看起来比旁人冷静。
  慕惜和这世上的任何其他人都不一样，丰涵跟自己说，你又不是头一日才知道。
  他嗤了一声，在雨中嘲讽地笑着，摇了摇头。
  轻描淡写的叹息融化在雨里。
  底下有学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一看，屋顶上什么都没有，雨幕如帘。
  第33章
  听到房子里似乎有轻微的响动,慕惜睁开眼，屋子里没多少光线，她拿不准现在是什么时辰。
  翻了个身,在自己床前看到个人影,她吓了一跳。
  看清丰涵的脸之后,慕惜捂着胸口松了口气，“你干什么……”
  刚睡醒,声音含糊不清，丰涵没有回答她，没跟她商量直接坐在她这张小床边上，“娘子……”
  慕惜本来想问什么时辰了，还没来得及就听到他的声音不对。
  “嗯？”她轻声问：“你怎么啦？”
  “我能抱抱你吗？”
  慕惜怔了怔，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
  这可比睡前给他上药的行为亲密多了，慕惜想拒绝,却听到丰涵似乎等不及了,又或是心有灵犀知道她一开口就会拒绝自己，所以他在被拒绝之前开口……
  跟她说：“让我抱抱你吧，好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伤心。
  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慕惜没说话,沉默着坐起身来,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微香拂面,丰涵冰凉的发丝贴着慕惜的侧脸,慕惜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感觉上,他似乎真的遇到了很伤心的事。
  丰涵紧紧地抱着慕惜，像是想把她的骨血揉进自己的骨血中，期盼着他们两人合二为一似的。
  慕惜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其实有些呼吸困难了，但她觉得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不太好。
  “你做噩梦了吗？”
  丰涵没有回答，慕惜只当是了。
  他的成长背景，虽然没有全部跟自己分享过，但只是知道那一点点细枝末节，也能猜到那其中藏着许多无法与人细细言说的痛苦。
  慕惜安静地等待着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但等着等着，有点儿想问，这个拥抱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儿太长了？
  “怎么了？”
  慕惜不好意思让丰涵直接放开自己。
  想着一般这个时候，听到这个问题，对方就应该要放开她开始跟她倾诉内心苦楚了。
  可是丰涵没有。他不按常理出牌。
  慕惜眨了眨眼睛，单手环抱着丰涵的腰身，犹豫着要不要直抒胸臆。
  她刚睡醒，这会儿其实有点儿饿了。
  “娘子。”
  “嗯？”
  “我爱上你了。”
  ……
  慕惜一开始想，爱？爱吃什么？丰涵是想说早饭……午饭……或者晚饭？问她想吃什么吧。
  但睫毛扇动了两下，她反应了过来，“嗯？什么？”她疑心以为自己没听错，但实际上其实听错了。
  丰涵非常耐心、非常沉稳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上你了。”
  慕惜恍然，确定了之前自己没有听错。
  丰涵说的是“爱”，并且是“我爱上你了”。
  没有错。
  慕惜的沉默让丰涵的心像被扔进油锅里一样，煎熬不已。
  “你说点儿什么吧。”丰涵把脸埋进慕惜的颈侧，偏了下头，对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
  “哦……”如他所愿，慕惜开口了——
  “现在才爱上？”
  丰涵愣了一下，低低闷笑两声，带动了慕惜耳边的皮肤，一阵战栗。
  “当然是在此之前就……”
  话没说完，慕惜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在干什么？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丰涵放开她，凝视着她的眼睛，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轻声问她：“娘子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慕惜：“……”
  结束了？过去了？终于进入正题了？
  “……你好了吗？”
  慕惜更想聊吃饭的话题，但也知道这时候对这样的丰涵不闻不问说不过去。
  “好多了。”丰涵对她笑笑，问她：“下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娘子还能让我这样抱着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真的没事了，甚至带着开玩笑的小俏皮，跟不久之前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