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懿则安静地给丰涵把脉，一脸严肃，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怎么了？”
  慕惜还不能成功开口说话，白懿问的是应璋。
  应璋不在里面，哪里知道他们两个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只慌乱地说自己也不知道。
  “好像是……吵起来了，但具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懿“哎呀”了一声，“什么事吵得这么严重啊？”她长叹一声，继续把脉。
  没一会儿收了手，看向慕惜，开口道：“公子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不过娘子处理得不错，有你的血在，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最迟后半夜就能醒过来，可是……”
  慕惜已经好多了，惨白着一张脸问白懿：“可是什么？”
  “……即使娘子放
  血到了头晕眼花、自身虚弱的这种程度，公子体内的无常劫，似乎还是没有能完全压制住。”
  白懿痛心疾首一般看看丰涵，又看看慕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究竟吵了些什么？”
  慕惜：“……”
  她觉得心脏怦怦直跳，跳得她总想吐。
  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也不是很清楚……”
  经历了这一阵的头晕眼花，现在的心悸不适，慕惜有点儿想不起来他们之前到底在吵什么了。
  怎么就吵起来了？怎么就病情严重了？丰涵在生什么气？丰涵在闹什么脾气？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吐血了？
  慕惜完全不明白，甚至有点儿想不起来经历过的细节了。
  应璋听白懿说完，根本控制不住表情，看着快哭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不敢相信，“不是每日把脉的时候，白大夫都说公子情况一直很稳定的吗？”
  应璋抹了把脸，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看向慕惜，问道：“是不是山庄里混进来了什么人？是不是有人对公子下手了？”
  “不是。”白懿不等他继续发散思维，就直接否定了他的这种猜测。
  白懿说：“若是有人下毒，公子一时不察，把脉是能觉察出来的。”她强调，“没有人给公子下毒，或许是他自己……情绪起伏过大，又或许是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想活了……”
  慕惜转头看向白懿，这才发现白懿在这之前就一直在看她。
  这些话根本就是说给她听的。
  慕惜捂着胸口干呕了几声，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很难受。
  白懿又递上来一个小药丸，让慕惜以水送服。
  应璋帮了她，慕惜手脚发软，还是很不舒服。
  白懿道：“娘子睡一会儿吧，我会照顾公子的。”
  慕惜点了下头，她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什么忙了。
  应璋扶着她到外间前，慕惜听到白懿开口：“娘子需要做个决定了。”
  第42章
  慕惜醒过来的时候丰涵还没醒。
  白懿不在,应璋正守在丰涵床前打盹儿。
  慕惜轻轻摇醒应璋，“你去睡吧，我来看着他。”
  应璋揉着眼睛说不用。
  慕惜眨了下眼,坐在一旁问他白懿去哪儿了。
  “去熬药了,白大夫说交给别人不放心。”
  慕惜点点头,跟他说：“我们就这几个人轮流守着，趁有机会,你最好去休息保存体力。”
  应璋犹豫着看向还在昏迷中的丰涵，小声问慕惜：“娘子跟公子为什么会吵架啊？”
  慕惜还有些晕晕乎乎，她也看着丰涵的睡颜，抿了下唇，觉得这种时候不应该再纠结别的。
  “是我的问题，惹他生气了。”
  应璋轻叹一声，“公子他……是脾气不太好,娘子多担待。”
  慕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丰涵脾气不好？”
  应璋说：“幼时公子总想得到前阁主的认可和夸奖，但从来没有过，他内心苦闷,渐渐就养成了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的习惯,就连我们也从来不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阴晴不定了,但那不是他本意。”
  “娘子。”应璋等慕惜应了声才开口继续道：“我跟鸣玉还有白大夫都看得出来,公子对你不一样，他宁愿赌上自己的性命也不想伤害你,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慕惜点点头，“你快去休息吧。”
  应璋离开后，慕惜成了守在丰涵床前的人。
  她看着那张脸看得入了神,越看越陌生。
  鸦睫轻颤几下，一双美目睁开，慕惜怔了一下，才发现他们四目相对。
  “娘子……”
  “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丰涵撑着手想起身，慕惜帮了他一把，给他身后垫了东西。
  他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但嘴上却说：“还好，我怎么了？”
  “你吐血了，是被我气的吗？”
  丰涵似乎回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没……没有。”他说：“定是无常劫的缘故。”
  慕惜点头，没拆穿他，她说：“白大夫说，原本放在最后尝试的办法，要提前提上日程了。”
  丰涵目光盈盈，“可娘子不是不愿……”
  “我不想欺骗你。”
  慕惜看着他的眼睛，“我对所有人所有事有自己的优先级划分，目前来说，没有比让你活着更重要的事。”
  “娘子不想让我死？”
  慕惜点头默认。
  丰涵的笑容有些苦涩，“可我曾经想要你的命。”
  “你现在如果想要，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拿走，这样，躺着的人再怎么样都不会是你。”
  白懿送来一碗苦药，丰涵眼都不眨仰头喝完，看到慕惜在看自己，他才皱起了眉，“好苦……”
  慕惜：“……”
  她提前拿过来的蜜饯此刻不知道该不该送过去，直到丰涵主动问她讨要，慕惜才递给他。
  丰涵含在嘴里，对慕惜笑笑，“谢谢娘子，这就好多了。”
  白懿看到丰涵的样子松了口气，但不敢完全松懈精神，再一次跟他们提到横在两人间的关键选择，暗示不能再拖了。
  慕惜在心里叹了口气。
  原本丰涵的情况是很稳定的，突然急转直下，虽然白懿没有百分之百剖析确认，但慕惜有直觉，导火索恐怕就是他们之间的这次争吵。
  明明之前一直都好好的……
  听白懿说完，丰涵脸颊泛红看向慕惜，慕惜察觉到两人的目光，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慕惜看向白懿，道：“丰涵的身体情况，白大夫你最清楚，具体时间，就由你来决定吧。”
  白懿点头，丰涵唇角的笑意没再淡下去过。
  看丰涵基本上没什么大碍，白懿又把了一次脉，确定后道别离开，给了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慕惜起身送白懿出门，凑近了小声问她：“宗和有去找过你吗？他受了点伤，我让他去找你拿药了。”
  白懿摇头，说没见到他。
  慕惜自然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在房间里的丰涵听到慕惜在外面说的话，原本还算愉快的心情又直直坠落下去。
  这次居然知道避开他说话了，但……慕惜根本不知道以丰涵的耳力，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他听得非常清楚。
  那个丑八怪……丰涵真的搞不懂慕惜为什么那么看重他。
  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他赶走……
  但现在不行。
  一方面赶走宗和宗芦也不能留下，目前没有更合适接手的管事；另一方面，慕惜好不容易答应了那件事，如果这时候自己按捺不住出了乱子……
  丰涵不确定慕惜会不会因为那个丑八怪，对自己答应的事临时反悔。
  至少要等生米煮成熟饭了之后再让他走。
  这种关键时刻，无论如何都要先稳住慕惜。
  慕惜回到房间后，看到的就是丰涵若有所思的样子。
  “饿吗？想不想吃点儿什么东西？”
  丰涵轻轻摇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慕惜：“娘子真的愿意吗？”
  慕惜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反复确认的时候，是希望我改变主意吗？”
  “当然不是。”丰涵急切开口。
  慕惜轻轻笑了一声，“既然不希望我改变主意，那不是应该再也不提，不给我二次更改的机会吗？为什么一直问？”
  丰涵抿了抿唇，道：“我不想娘子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包括我。”
  “这是你跟我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一起决定好了，就不存在谁委屈谁不委屈的说法。”慕惜说，“无须胡思乱想。”
  按照他们身处的背景和一贯风气来说，吃亏的一方自然是男方。
  但慕惜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个背景跟自己认知不太一样的古代，都不同意这样的说法，也不喜欢。
  亲密关系、肢体接触、负距离行为，如果发生的前提
  是两个人都同意，甚至向往，那么不存在谁吃亏，谁占了便宜。
  虽然慕惜跟丰涵的情况略有不同，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心心相印、两情相悦，但他们都是能为自己的人生选择做决定且承担后果的独立个体了，决定了就不需要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