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墨子哲      更新:2025-09-18 10:23      字数:3899
  
  姐姐继承了爹爹习武天赋,加上勤奋练习,当时已经很厉害了。
  她坚持要走,母亲只能点头,带着阿辰藏在了另一个小县城。起初怕给姨母添麻烦,母亲并未告诉姨母她的具体位置,只是每年让人邮寄过去一封信,报个平安。
  爹爹离去后,娘亲的眼睛就有些不太好,姐姐一走,她的眼睛愈发不好使了,阿辰六岁那年,娘亲的眼睛就看不见东西了,她这才带着阿辰去姨母的住处。
  姐姐和表哥又遇见过三次刺客,姐姐十一岁那年,和刺客打斗时,撞到了脑袋,丢掉了记忆,当时,刺客正在搜寻他们。
  表哥为了保护姐姐,索性将她交给了陆炳生,父亲对陆炳生有救命之恩,陆炳生也恰好有个走丢的女儿。
  原本表哥还想等安全后,再将姐姐接回来,可是,丢掉记忆的姐姐,脸上的笑都多了起来。
  她很喜欢陆府。
  那份轻松,是之前的几年从未有过的,过去的几年,姐姐每日都在拼命地习武,天不亮就爬起来,睡眠不足两个时辰,拎着一把小小的刀,时常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此以往哪里扛得住?
  如果将她带去姨母身边,她说不准还会走上老路,娘亲眼睛又失明了,她肯定接受不了。
  表哥思索再三,在征求过娘亲的意见后,让她暂时留在了陆府。
  这一待便是四年。
  阿辰隐去了表哥的存在,绞尽脑汁编道:“姐姐起初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五年前咱们才去姨母家,姐姐和表姐处不来,你们总斗嘴,哎,姨夫也是个宠妾灭妻的,你看不惯姨母的所作所为,和表哥一起,戏弄过他,以至于姨夫很不满,一直想将你送走,甚至拿你的身份威胁过姨母,姨母也没法子,陆大人又正好走丢过一个女儿,父亲对他有恩,干脆将你送去了陆府。”
  他编得真真假假,和表姐总斗嘴的其实是他,真正宠妾灭妻的是姨夫的弟弟,他和表哥看不惯,也确实做了一些事,险些捅下大篓子。
  阿辰怕待下去,会暴露身份,只在姨母家待了几个月,就跑去了表哥身边。
  陆晚总觉得还有隐情,见他不肯坦白,她也没再深究,总有一天,她都想起来。
  今日见到阿辰,她又想起了一些画面,临近过年,京城又下了雪,鹅毛大雪将院中的梅树枝桠都压弯了腰,室内却暖烘烘的,娘亲坐在窗前,在绣虎头鞋,靴子是给阿辰做的。
  还有一双是给她的,陆晚喜气洋洋地换上了新靴子,等娘亲休息时,才趴到她怀里,奶声奶气地问,“娘亲娘亲,阿辰弟弟如果是妹妹可咋整?”
  娘亲也有些愁,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如果真是妹妹,囡囡喜欢吗?”
  陆晚蹙着小眉头想了许久,最后妥协似般开了口,“那也喜欢吧,可是妹妹不许哭哦,如果是个爱哭鬼,我兴许就少喜欢一点点了。”
  她先是比了鸡蛋大小,“少喜欢这么多吧。”
  似乎觉得有些多,又比了个指甲盖大小。
  那些温馨的画面,很快便转为被抄家那一幕,不知是谁朝非羽射去一箭,非羽抱着她,躲过后,第二支、第三支箭又朝他们射来。
  护卫愤怒地攥紧了手中的刀。
  这些人分明是想逼他们反抗。
  如果反抗,便有了抗旨不遵的借口,便能给他们安上谋反的罪名,这时娘亲开了口,她一袭素色衣衫随风飞舞着,平日柔柔弱弱一个人,却疾言厉色道:“都住手,护卫们听我命令,放下刀刃,谁再敢放一箭试试?我府上的人若有一人受伤,我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会面见皇上,求一个公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包藏祸心,想灭我满门,害了我夫君还不够,连国公府的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一把把弯刀被丢在地上,发出一阵叮当之声
  ,暗中放箭的人本是为逼迫他们反抗,见他们连兵器都丢了,一时也被唬住了,没敢再动手。
  陆晚留下用的午膳,吃过午膳,陆晚便离开了,马车拐到了中原街上,这个时辰街上也有不少人,摆摊的小商贩卖力地吆喝着,糕点的甜香混着馄饨鲜香飘入了鼻端。
  陆晚脑海中忽地跳出一个三四岁大的奶团子,小家伙生了双乌溜溜的桃花眸,小脸圆乎乎的,带着点婴儿肥,相貌和娘亲很像。
  是小阿辰,他眼巴巴围在她身边,举着好吃的糕点,喂她吃。
  她手里则握着一把弯刀,那刀比小阿辰还高。
  他却毫无怯意,他乌眸澄澈,小手胖乎乎的,自己馋得直咽口水,却还是将糕点递给了她。
  陆晚眸中带了丝笑,让琉璃打包了好几盒糕点,让她给阿辰送了过去。
  原来小家伙和她一样,也爱吃糕点。
  她又去了一趟锦绣坊,锦绣坊的生意已经彻底被盘活了,年前又接了不少大单,赚了不少钱。店内摆了不少新样式的衣服,陆晚逛了一下,又翻开了一下账本,才离开。
  回到安国公府时,申时刚刚过完,冬天太阳落山得比较早,没多久,夕阳的余晖,便洒满了小院。
  陆晚又掏出了那封信,盯着信发了会儿呆,才提起狼毫笔,给他写回信,笔悬空握了许久,却不知如何落笔。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想起他时,她竟也生了挂念,却又不敢真正去惦记。
  落下第一笔后,一切都自然起来,她在信里写她一切都好,写她的身子已无大碍,让他不必担心,写院中的水仙开花了,很漂亮,写母亲养了只狸猫很可爱,写傅灵偶尔会别别扭扭地给她好吃的糕点。
  絮絮叨叨竟写了满满一页。
  陆晚对着这页纸,发起了呆,半晌忽地揉成一团,丢到了废纸篓里。
  一对注定没有未来的夫妻,又何必多言?
  最后信上也只回了四个字:安好,勿念。
  她将信折好塞进信封时,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檐下的灯笼被丫鬟点亮,昏黄的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映得她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第39章
  傅煊和五皇子是快马加鞭,一路疾驰来到的蜀地,五皇子去年十一月刚及冠,许是没有母族帮衬的缘故,他比三皇子宁王,还要显得成熟几分。一路昼夜兼程地赶路,也不曾抱怨半分,完全听从了傅煊的安排。
  雪崩很严重,十几个村庄受到了波及。远远望去,昔日错落的山村已被厚重的白雪吞噬大半,裸雪堆下还埋着未及搬出的家具与农具,许多人甚至没逃出来,死伤无数。他们勒紧马缰在雪地里跋涉,马蹄踩过冻结的冰壳,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几人第一时间来到了灾情最严重的地方。
  陈县令几乎是踉跄着从临时搭建的赈灾棚里冲出来的。他跑得太急,腰间的玉带松了半截,圆鼓鼓的肚子顶得直裰前襟皱成一团,却顾不上整理。
  他走到五皇子马前三步远,“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他双手伏地时,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连请安的话都说得磕磕绊绊:“下官、下官陈见业,恭迎五殿下和傅大人,殿下和傅大人一路辛苦,蜀地百姓……盼你们如盼甘霖啊!”
  说罢抬头时,五皇子才看清他的脸:黑眼圈重得像被墨染过,眼球布满红血丝,连鬓角都一夜白了好几根,唯有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抓救命稻草”的急切。
  这段时间,他已经让人统计出了死亡人数,一千五百三十七人,受伤的也足有两千二百人。大魏朝建立后,这还是灾情最严重的一次。
  一个处理不好,他头上的乌纱帽都得被摘掉,他眼下的黑眼圈,无比明显,比五皇子都要憔悴两分。
  五皇子道:“起来吧,救灾进展得如何?”
  “递上灾情册子时,陈县令的手差点把册子掉在地上。他慌忙用两只手按住,指尖划过“一千五百三十七”这个数字时,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殿下,下官已让人连夜挖雪搜救,能救的都救了……掩埋死者的草席是下官从县学库房匀的,受伤的百姓也安排了郎中,只是、只是这粮食和药材……”
  说到这儿,他语气沉重了几分,带着一丝期盼,“不知道赈灾的银钱何时能到?下官知道国库紧张,可县里存粮真的撑不住了——求殿下快想想办法,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乱子啊!”
  陈县令甚至盼着他们是带着银票来的。
  他的期盼自然落空了。
  国库一直亏空,根本没有赈灾的银钱,出行前,成元帝倒是见了五皇子一面,让他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时,一切听傅煊。
  他不动声色看了傅煊一眼。傅煊一袭绛紫色锦袍,连日的奔波也未能消减他的俊逸,他仍旧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五皇子淡淡移开了目光,低声安抚道:“赈灾的银两不必担心,我们会想法尽快筹到粮食,总要让百姓度过这个难关。”
  话虽如此,五皇子也有一丝担忧,不仅要筹备粮草,救治伤员所需的药材,也都要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如何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