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
重山外 更新:2025-09-19 11:03 字数:3476
拍了几部戏,人气正旺突然消失去搞音乐,出了几首单曲,本该趁热打铁出专辑,又突然跑去非洲拍野生动物,在旁人看来司崇算是年少成名,在司敏安看来他就是散漫随意,三分钟热度。
然而,宁舒华的《乘月》剧本刚出来,训练班里20个学生,司崇仍然是依仗特权第一个看到剧本的。
麦可欣从楚岚音那里知道了司崇的去向,没隔两天就把剧本发过来,让他好好研究一下,兄弟二人都可以说是男主,看他想要试哪个。
民国那部的导演费安因为找不到演员,索性环球旅行采风,现在不知道到世界哪个角落冥想去了。
既然司崇执意推掉工作,要浪费时间,不如浪费的有点价值。宁舒华作为导演不比费安差,只是这几年拍的戏偏冷门,没什么票房号召力,但她仍然是最会讲故事的导演。麦可欣给司崇把过关,《乘月》有望成为宁导事业生涯的里程碑。
因此在正式选角时,所有人都只拿到一纸人设,而司崇却早已看过完整的剧本,甚至还多了一个星期准备。本来想演弟弟梁月,弟弟是这部戏的戏眼,反转和冲突都在这个人身上。但试完戏后,最后通知定他演哥哥梁旭。
接到通知时,司崇正在篮球场打球。
运球过人,起跳,灌篮,进球时场外响起一片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喝彩。
中场暂停哨声吹响,从篮球场下来,他撩起衣摆擦汗,风把汗吹干。
有女生跑过来递水,司崇视而不见。
走到看台的水泥石阶坐下,手自然地往旁边伸。
晏川把冰水递给他,已经细致得拧开了瓶盖。
司崇一边喝水,一边看新增的手机消息,看到内容后,皱了皱眉。
“怎么了?”
“结果出来了。”
“《乘月》的角色?”明明是自己的事,晏川却听起来比他还紧张,“怎么样?”
因为和预想有落差,司崇情绪平平,“我演梁旭。”
“为什么是梁旭?”
司崇咔嚓一声手机锁屏,“我也不知道。”
之后《乘月》角色消息公布,梁旭已定,梁月二次公开海选。
司崇站在公告栏看到消息,取了张报名表,回到宿舍后递给晏川,“你去报名吧。第一次时你说你睡过头,这次不要再找借口了。”
晏川拿过报名表看了看,把纸对折起来,“还是算了,去了也不可能被选中,”
“为什么这么没信心?”
“是你想的太简单了。”
“但我想跟你一起演。”
晏川抓着报名表,听到这句话,抬头看着司崇愣了愣。
那副样子,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干什么这幅样子?”司崇挑了下眉,坐没坐相地后倒到对面的椅子里,翘起一条腿。“怎么了,不可以吗?我觉得你跟我合作很默契,我想看看你在镜头里是什么样子。”
“但……”晏川说话时险些咬到舌头,苦思冥想如何让司崇打消这个念头。
临走前,司崇故意把完整的剧本留在晏川房里,如果晏川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该怎么做。
但晏川没有领会他的暗示,晚上剧本原封未动还过来。“你把这个落在我那了。”
“看过了吗?”知道打哑谜无效果,司崇干脆直接问他。
晏川摇头,“这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看?”
司崇险些被气笑,“你是笨蛋吗?”
司崇这时候明白,晏川不要他提供的便利。他给了晏川跨越出生阶级陷阱的机会,但晏川拒绝了。
他倒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他主动给出了好处,那个人却不想要。
一直以来,每个人跟他的交往都是有目的的,保姆照顾他是因为钱,同学主动接近他是贪图他的名声出风头或借人脉,甚至第一部戏的导演会选他也是因为他妈妈是那部戏的女主角。他在娱乐圈内如鱼得水,看起来跟所有人都相处得不错,是因为他姓司,拿掉这个姓,他什么都不是。
人们出于各种目的,使出一万种方式接近讨好他,司崇无动于衷。
而现在晏川对他无所求,司崇却偏偏就想要给他了。
晏川是个好强的人,司崇知道他从小学习就不错,一步步从偏远小镇靠做题走进大城市,身上自带一股不屈不挠的韧劲。他如今这样执着的学习表演,有时会让司崇疑惑,这是他从小绩优主义的惯性使然,还是说他真的热爱并愿意永久从事这份工作。
演员并不像外人看来那么光鲜亮丽,碰壁太多会消磨人的热情,出名更免不了接受一些阴暗面,和鲜花并存的还有辱骂和纷争。
想到也许这个训练班结束后,晏川因为缺少机会,会回到他的大学校园,按部就班,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像大多数人那样很快的娶妻生子,享受家庭生活,他们将再无交集,司崇突然有些烦闷。
“跟我来吧。我陪你过过戏。”
“现在?”晏川一脸懵,现在是晚上八点。
“对。”司崇拉起晏川手腕,强硬拖着他往天台走。
白色圆月高高挂在天空一角,偌大的天台夜风阵阵,吹得晏川缩着脖子,搓了搓手臂。
着重准备的场景是司崇参加选角时,宁舒华让他表演的一幕。梁月意识到哥哥已经死了,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幻觉。
无实物,无对手的单人表演。
晏川按照司崇要求的,看完剧本,试了几次,感觉都不太对。
“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你一直看着我。”晏川苦笑一下。明明在以前的表演中,台下也有很多评委,晏川都没这么不自在过。可换成司崇,他就是觉得很难入戏。
“如果换做我现在正跟你对戏呢?你能代入吗?”
晏川看着司崇,努力酝酿情绪,还是没办法哭出来。甚至对视到后来,晏川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
“这很好笑吗?”司崇板起脸,“如果现在是正式开拍,你也会这样笑场,浪费所有人时间吗?”
感觉司崇真的生气了。晏川才收敛表情,他刚刚的确没这么认真。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可能拿到梁月的角色,只是因为司崇一定要他试,他才去做。
“再试一次,把我当做梁旭。”司崇说。
晏川闭了闭眼再睁开,好不容易泪水流出眼眶,却被司崇冷漠打断,“如果哭不出,没必要硬挤出来,你现在只比用眼药水的人哭得强一点。”
“我已经想了很多悲伤的事了。”
“悲伤也有很多种,你在路上看到有人出车祸,跟至亲亲人去世,这两种情绪会一样吗?”
“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你有兄弟姐妹吗?”
晏川摇头。
“那其他亲人呢?”
晏川嘴唇抖了抖,“我爸爸,他在我七岁的时候溺水死了。”
空气安静,这显然是不该触碰的话题。司崇没有强迫他,“我们换一个对象。”
“你还记得你的初恋吗?把我想象成你爱的人也可以。”
晏川睁着眼睛,茫然看他。
司崇好像明白了什么,挑了挑眉,“你还没谈过恋爱?”
晏川显得窘迫,“这有什么关系吗?”
司崇看他聊到这一话题会露出跟之前不同的稚嫩,突然有去逗弄的冲动,像没有人能忍住不去触碰一株敏感的含羞草,“有时候感情是可以共通的,如果觉得亲人太敏感,当做爱人也可以。”
“一定要这么做吗?”晏川没什么精神地抓紧剧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事那么认真。
“阿晏,”司崇突然严肃,看着他说,“要是你自己也觉得不可能,这件事才不可能。否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晏川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有些迷茫。眼前的人英俊,眉眼张扬甚至桀骜,但注视着你时,又会让你觉得温柔,令你觉得自己是被他坚定选择的。虽然不明白司崇为什么可以这么相信他,但晏川觉得,如果有这份信任,那他也许真的可以所向披靡。
“现在听我的,试一试,”司崇伸出一只手抚摸晏川的侧脸,指尖如点水,从脸颊勾勒到耳侧,“把我当做你世上最亲密的存在,我们了解彼此的一切,你喜欢我,爱我,你无法忍受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会为了我去杀人,哪怕那是养育你的父母……”
“所以你会问我,我的执念是什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迟迟不去,是为了复仇吗?如果是,你愿意为我去完成。”
司崇慢慢靠近,强势地紧逼,向他附身,低声蛊惑着,声音如裹满蜜糖的毒蛇。
晏川则微微颤抖着,睁大眼,步步倒退。
天台冰凉的风掠过他发烫的后颈。
表情如此猝然失措,慌乱倒退着,直到撞上天台晾晒被子的不锈钢杆。
尖锐的嘎吱一声响。
晏川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