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者:十三颗豌豆      更新:2025-09-19 11:04      字数:3333
  军训时他就经常因为手脚利落、收拾东西齐整而被教官称赞,让所有人都向他看齐。那会陈安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有人做事快有人做事慢,都是正常的。
  但现在,他很感谢自己可以拥有这么利落的手脚,可以迅速地将要带走的东西都分类装好,塞进行李箱里。
  也可能因为他要带走的东西没有那么多,就收拾了基本的衣物和日用品,还有他和容念拍过的合照,和容念去游乐园或各种地方获得的纪念品。
  这些东西他要是不带走,等容念也回到这里,大概只会想全部丢掉,免得看到就想起被他亲的事了。
  他始终没能想起来容念被他亲吻之后是什么反应。也有一种可能,是他的大脑在自动保护他,由于容念当下表现得太厌恶、太嫌弃了,他的记忆干脆就选择将这些不愉快的片段删除了,只留下他犯下的巨大失误,供他无望地作出假设。
  虽然很想在这间屋子里最后多待一会,但是他更害怕容念会气势汹汹地找上来,和他对峙,要他为自己昨晚犯下的谬误作出解释。
  到那种时候,他根本没法解释,也没法推脱。难不成要他直接告诉容念,是因为他喝醉了,因而难以再掩饰自己长久以来从未脱口的暗恋吗?
  他见识过容念对同性恋的态度了,很多次地。他没法承受那样冷漠、嫌恶的态度落在他的身上,就算他知道那是活该,是他自作自受。
  高铁站里人声鼎沸,其中不乏即将分居两地的伴侣,紧紧牵着对方的手,低声倾诉着自己的不舍,说到情绪激动的时候双双红了眼眶。
  陈安生拉着行李箱杵在等候线外,看了一会,又移开视线。
  本来他和容念也会那样手牵手,兴致上来,大少爷搞不好也会演绎一段小情侣即将分别、含泪不舍送别的戏剧的。
  像那样一如既往玩笑打闹的可能性,都被喝醉的他自己给彻底毁掉了。
  临近早上八点,天光大亮,容念一个电话也没打来,一条信息也没发来。以大少爷的生物钟,这会多半还没睡醒,又或者对方早就醒了,只是不屑于和他进行任何交流,连兴师问罪都懒得。
  那也挺好。
  陈安生摁下关机键,胃里的痛楚在行走的路程里不减反增,乘务员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接过水的瞬间,坐在他邻座的女孩子对着窗外的男友挥了挥手,眼眶里泪水涌动。
  等车开动了,对方才捂住脸,小声地啜泣起来。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小包纸巾,安静地递给对方,女孩子像是有些意外一个男生出门竟然也会随身带纸,愣了一下才接过去,道了一声谢。
  陈安生看出对方的意外。很多人在得知他包里装了那么多精细的日用品时都是这样的反应,等得知他是为了容念才将一切都备好的时候,意外反而消减了一些,就好像他和容念无论亲密到何种程度都是应当,没什么可惊讶的。
  他和容念看上去也的确是那样没错,一切越界的事到了他俩这里都显得情有可原了起来。
  仿佛只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戳破那层窗户纸,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做到最后一步,而后依然维持着挚友的身份。
  何况容念每次闹着要和他亲吻的时候,看起来总比他更像是处在暗恋之中、想方设法都要进行亲密接触的人。
  可是那终究只是看起来。
  邻座的女生情绪逐渐平复了,向陈安生作了解释,说自己都和男朋友谈了好几年了,也同居了半年多,这会因为工作调动要和男朋友异地,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才忍不住哭的。
  “你呢?”对方解释完之后,主动询问他,“刚才车要开走的时候,你看起来也很伤心。也是要和女朋友异地分居了吗?”
  如果是容念在旁边听到这样的问题,肯定会戏瘾大发,挽住他的胳膊,如泣如诉地捏造出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直到女孩子满脸错愕又感动地给他俩送上祝福为止。
  陈安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眼眶滚烫得厉害,以至于他的回答都有些发颤。
  “不是。”他说。“就只是......和最好的朋友分开了而已。”
  第44章 44.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在同龄人或多或少因为做噩梦而哭着醒来,跑去父母的房间向大人寻求安慰的年纪里,容念几乎从未有过相似的体验。
  因为噩梦的滋生需要以现实里恐惧或担忧发生的事件做基础,然而他实在没什么害怕的东西,更没什么需要去忧虑的事项。
  顺遂到堪称无聊的人生是不可能会诞生噩梦的,而在遇到陈安生之后,人生变得缤纷且快乐了起来,但仍然没噩梦可做。
  毕竟他大多数时候都和陈安生睡在一起,入睡前和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陈安生,这种不变更的事以往只会让他感到索然无味,可也许是涉及到陈安生了,无味就转为一种安稳,让他期盼每一个清晨的睁眼。
  虽然在上了大学后,和陈安生睡一起的权利就被陈安生本人不留情面地剥夺了,一度令他极不习惯,还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可是他又不想太过干涉陈安生的决定,太过占据陈安生的私人时间,将后果推至他所想要的反面。
  反正,只要多找找借口,多撒撒娇,他就还是可以重新和陈安生睡在一块。
  陈安生明明和他待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却仍然抗拒不了他的撒娇,容念既觉得有趣,又觉得很骄傲。
  容念知道的,并不是他的撒娇技术有多么高超,很多时候他也没有过分地装出可爱的样子,顶多就是夹一下声线,再眨巴眨巴眼睛而已。
  陈安生对此没能生出免疫力,是因为对方太喜欢他了。
  容念相当抗拒别人的示好或亲近,因为随便想想都能知道那些人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来接近他,无非就是想要攀他家的高枝,又或者连他这个人都不了解,就只看他一副皮囊就萌生了觊觎的心思。
  这种肤浅的、充斥着功利心的“喜欢”,他一点都不稀罕。
  可他享受陈安生长久的、从不变更也不变味的喜欢。这样的喜欢像是给他派发了一张通行证,只要拿着这张证件,他想要和陈安生做什么都可以。
  即使他非常清楚,寻常的挚友是绝对不会做到那种程度的,他们俩所做的很多事早就超越了世俗意义上的正常挚友应有的界限,但那又如何?
  他很喜欢,陈安生也很喜欢,那不就可以了吗?
  容念也看得出陈安生偶尔的苦恼和心事重重,也许是因为对方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优等生,却为了他破了许多例,做了太多超乎挚友的事情,也会时不时就反省自己,感到是否“不应当”吧。
  可是正因为这样,他更加想要得寸进尺,一步步越过那条线,想要成为陈安生满是“应当”的人生里,独一无二的那个“不应当”。
  陈安生每次都苦恼着如何拒绝他、最终又拒绝不了他的样子很可爱。他知道这是陈安生不会给到别人,只会给到他这里的几近无条件的纵容。
  所以他想一直和陈安生这样生活下去。不需要像父母那样举办虚无的婚礼也可以,也不用去扯什么结婚证,反正那都是没有约束力的泡沫。
  能将他和陈安生系在一起的,不是世俗里的人所执着于的透明枷锁,而只是他和陈安生对彼此不变的依恋与信赖。
  起床没看到陈安生,身旁的位置也不复温热,容念有点不高兴,撇了撇嘴,懒洋洋地下床去洗漱。
  想着陈安生应该是去超市采购了,又或者很勤快地找了新兼职,还来不及跟他说,就算有点介意,他也还是选择不要急着发脾气,等陈安生回来了再和对方聊聊昨晚发生的事,看陈安生还记得多少。
  其实他每一次不高兴,陈安生都会来哄他,所以就算他再怎么任性也都是可以的。
  只不过他每次气急攻心,一时语言上没太控制时,就难免会讲一些伤到陈安生的话。
  虽然对方的情绪总是很稳定,不至于会因此流眼泪,更不会和他吵起来,反而只是忍下短暂的伤心,冷静地向他解释清楚缘由,然而只要看到陈安生那一瞬间黯淡的神色,他就感觉心头仿佛猛地被谁用尖锐的针刺了一下。
  为了让自己的心脏不要被无形的针刺成满是小洞的模样,容念开始有意识地避免向陈安生发脾气,也尽可能在说话之前多想一想,看看这句话是否苛刻得过了头。
  陈安生以往寒暑假就算出去打工了,也会事先帮他做好早餐,时间充足的话也会把午饭晚饭做好了,放在冰箱里,贴上便利签,告诉他哪些要微波炉加热,哪些要下锅再煮一遍再来吃,可今早对方大概是由于昨晚的醉酒起得晚了,没有精力给他做饭,容念只能打开冰箱自己觅食。
  他记得陈安生做三明治的手法,拿出食材找到面包有样学样地仿制了一下,感觉无论如何就是复刻不出那种味道。
  面包明明没有过期,口感却很干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烤制的时间太久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