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秦野去找了霍知。
  霍知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灯光昏暗。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你来了。”
  “嗯。”
  霍知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房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秦野，是爸爸对不起你，这么长时间我……”
  “你妈妈她……”
  “她不是我妈妈。”霍秦野打断了霍知，“事情如今，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霍知知道自己是失职的。
  那段时间，正好联盟部队缺军医，他跟着去历练，霍秦野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会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入职联盟医院步步高升。
  对秦野的关心少了，在他眼里霍秦野什么都不需要他烦神。
  什么都是第一，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又乖又懂事，跟在妻子身边，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可如今现在想想。
  每当自己和妻子说：“你照顾秦野辛苦了。”
  “秦野真乖，真懂事。”
  现在想想多讽刺啊。
  “她这事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霍知了解她。
  她向来会做两手准备。
  等霍秦野回房间的时候，宴语正趴在陆灼的床边。
  听见霍秦野的脚步声，她微微抬头：“秦野，你回去睡吧，今天妈妈想照顾陆灼。”
  霍秦野道：“你去睡床上吧。”
  霍秦野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还在昏迷的陆灼。
  宴语坐直身体：“林院长被带走了。”
  “嗯。”霍秦野点头。
  “和陆灼有关。”
  “嗯。”霍秦野道，“等调查结果出来。”
  宴语两只手不自觉地握紧：“秦野，回陆家吧，我们找个时间……”
  “先不要。”霍秦野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陆灼脸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陆灼和你都是妈妈的儿子。”
  “我知道。”霍秦野道，“你把陆灼照顾的很好，但我的事情先不要急，也不要在陆灼面前提。”
  宴语点头。
  “好。”
  陆灼没有受什么外伤，可也昏迷了一整天。
  当他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时，霍秦野轮廓分明的侧脸和宴语红肿的眼睛同时撞进视线。
  “小灼！”宴语带着哭腔扑到床边，她颤抖着抚上他的额头，“吓死妈妈了，告诉妈妈哪里不舒服？嗯？”
  陆灼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要怎么面对妈妈啊。
  “陆灼。”霍秦野喊他。
  “小灼，你说话啊，你哪里不舒服？那些人已经抓起来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了。”
  陆灼半蜷缩起来，宴语以为陆灼不舒服立刻拍响呼叫铃。
  陆灼整个人被愧疚的荆棘绞得血肉模糊，他不想看见妈妈爸爸，不想看见霍秦野。
  他们的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
  都是自己。
  “不是你的错，陆灼，不要胡思乱想。”霍秦野一字一顿道。
  陆灼泪水却决堤般涌出。
  他发狠地咬着下唇。
  自己在享福的时候，霍秦野在做什么，他在受罪。
  自己嘲讽捉弄他的时候，他在受委屈。
  他都不敢想霍秦野是怎么撑下来的。
  怎么就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
  陆灼觉得自己要疯了。
  “小灼，你受委屈了和妈妈说。”宴语开口心疼得不行。
  “走吧，你们走啊。”陆灼十指插入蓬乱的黑发，他真得要疯了。
  不要关心他。
  谁都不要关心他。
  “小灼怎么了？”宴语只知道陆灼被绑架了，绑架的时间也不长，受了一点伤，怎么就这样了。
  “小灼，你和妈妈说说……”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
  霍秦野开口：“那我们先出去。”
  霍秦野和宴语一起走了出去。
  “秦野，到底怎么回事啊？”
  霍秦野道：“他看到林慕媛拍了记录我的视频。”
  “记录你的视频？什么视频？提取你信息素的视频？”宴语问。
  “嗯。”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为什么这么做啊。”宴语不理解。
  也不敢想什么样的视频能让陆灼变成这样子。
  “秦野，你在霍家过的一点都不好对吗？”
  霍秦野道：“这些都不关陆灼的事情。”
  宴语点头：“妈妈知道你的意思。”
  “我来照顾陆灼，你现在对他越好，他心里反而更难受。”霍秦野开口。
  等安抚好宴语，她在门口偷偷看着陆灼。
  陆灼和秦野都这么好，林慕媛为什么就不知足。
  宴语转身去找林慕媛了。
  来警局正好林慕媛从警局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群律师。
  林慕媛看见宴语，朝着她微微一笑。
  第142章 我们
  宴语踩着高跟鞋大步上前，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像前往战场的号角。
  齐耀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宴小姐。”林慕媛微微一笑，脸上还带着被绑架案牵连的疲惫，却仍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宴语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警局门口炸开，林慕媛的脸被打偏，发丝凌乱地散落下来。
  她缓缓转回头，唇角仍挂着笑，眼底却冷得瘆人。
  “宴小姐，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轻轻抚了抚发烫的脸颊，语气温柔得近乎讽刺，“当年要不是我，你早就难产死了。”
  “你敢动我儿子！”宴语看着她。
  林慕媛无辜地眨了眨眼：“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也是受害者，不然警察怎么会放我出来？”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宴小姐不如先问问清楚，别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这件事没完。”宴语死死盯着她，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林慕媛低笑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律师亦步亦趋地跟上：“林院长，需要处理一下吗？”
  “不必。”她头也不回，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宴小姐替我养大儿子，也不容易。”
  宴语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直到林慕媛的车扬长而去。
  她转身走进警局，得到的消息却让她如坠冰窟——那些绑匪已经认罪，声称他们绑架陆灼，是因为得知她是林慕媛的亲生儿子，想借此威胁她继续生产“白塔”系列的信息素。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温家和沈家，竟然都在背后推波助澜帮助林慕媛出来。
  她颤抖着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
  当晚，宴语独自坐在影音室里，看到了那些私密的视频。
  一帧一帧地回放霍秦野小时候的录像。
  画面里的小男孩苍白瘦弱，时常被注射药物，眼神空洞得不像个孩子。
  可这些影像，却无法成为林慕媛虐待他的证据。
  所有的折磨都被完美包装成了“治疗”，病历本、医嘱、专家签字，一应俱全。
  她死死攥着遥控器，眼泪无声地砸在膝盖上。
  霍秦野——那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他小时候和陆灼玩的时候，自己甚至逗过他，摸过他柔软的头发。
  可那时候，她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那是她的骨血，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啊。
  她怎么就没认出来。
  宴语指尖发颤。
  霍秦野哭喊着妈妈的时候，她不在。
  自己才是他的妈妈，自己应该护着他长大。
  可她却错过了他所有的痛苦。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窒息。
  她缓缓弯下腰……
  她本该认出他的。
  她本该保护他的。
  可她没有。
  陆行找到了宴语：“老婆，你怎么了？”
  宴语抬头：“我要温家沈家，还有他们那个什么狗屁医院全部完蛋！”
  陆行转过头看向视频……
  病房惨白的灯光下，陆灼像只受伤的幼兽般蜷缩在病床上。
  霍秦野沉默地坐在床沿，他指尖触碰到陆灼冰凉的手背。
  他看见陆灼凌乱发丝间露出的半只眼睛，湿漉漉的，盛满了破碎的自厌。
  “陆灼，都过去了。”
  陆灼没有说话。
  三天了。
  整整三天，陆灼没跟霍秦野说过一个字。
  病房门被推开时，温欲他们一起闯了进来。
  “哟，我们陆少这是第几回进宫了？”温欲拎着果篮晃进来，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医院VIP病房都快成你家了吧？”
  陆灼一动不动地躺着，苍白的脸陷在枕头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对劲啊……”温欲凑近病床，“医生不是说没受伤吗？怎么跟丢了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