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42节
作者:
叶淅 更新:2025-09-19 11:07 字数:3560
赵雪梨再次寻见机会,连忙急促道:“大人,我是淮北侯府上的,家弟裴谏之——”
另一黑衣男子连忙伸手卸了赵雪梨下巴,她吃痛,泪珠子滚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黑衣男子架起她就要走。
可幸运的是来人听清了她的话。
年轻的羽林兵当即道冷声喝道:“站住!”
黑衣男子听话地停住脚步,笑着道:“军爷,您可不要被她蒙骗了,她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乡野村妇,哪里会是淮北侯府上的?”
另一黑衣男子也接话道:“她被老爷抬进府里前在茶楼卖曲为生,许是从说书人口中听来了这些名字。再说,那侯府上的小姐不都在京城闺阁锦衣玉食住着吗?又哪里会来了乾壹郡。”
羽林兵方才听见裴谏之和淮北侯这些字眼下意识拦住人,此时听这二人一说也反应过来。
淮北侯膝下仅有一个幼女,并未有什么比裴谏之还大些的女儿,这个女子想来是随口胡诌的。
他摆摆手,放了他们离开。
只不过那群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瞥见到地上落了个秀气荷包。
上前走了几步捡起来一看,他发现不论是制式还是绣工都非同寻常,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碎银和一张平安符。
他心思微转,又恍惚地想起,淮北侯府好像是住着一位远房来的表小姐?比裴谏之大了些许。
方才那个女子被压着,他没有细看,但只是粗粗一眼,也能看出姿容不俗,并无寻常卖艺歌女身上的风尘气。
他握着桃粉色的荷包,不可思议地想到:这人莫非是淮北侯府上的那位表小姐?
羽林兵抿紧嘴角,快步向外追寻,可那几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只好作罢,往荣勋坊巡逻而去,只不过有些心不在焉,一个不慎就撞到了人。
“王生,你怎么当得值?闭着眼睛巡逻?”
羽林兵抬头一看,见到沉着脸,很是不悦的什长。他张了张嘴,下意识道:“什长,我.....我......不知您可瞧见了裴谏之裴校尉?”
什长以为有什么大事,立马追问。
王生道:“我方才...方才好像遇见裴校尉的姐姐了。”
在什长开口之前,先是一道猝然靠近了的马蹄声,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发沉的嗓音。
“姐姐?”
王生向后看去,见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少年,这少年一身轻甲,眉目锐利,此刻高高在上瞥过来一个冷峻的眼神。
王生不由得僵住了。
裴谏之受命领着人再次里里外外巡视一遍荣勋坊,没成想刚从里面出来,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甚至还听见了姐姐二字。
姐姐?
这个词在他耳里转了一圈,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赵雪梨,纵然知道她此刻应该是在盛京安稳待着,也还是没忍住拉紧缰绳,停了马,耐着性子再问一遍:“你方才说,见到了谁的姐姐?”
第40章 逃脱
裴谏之问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怕不是魔怔了。
这里是乾壹郡,赵雪梨怎么可能会在?
他懊恼地皱了下眉,觉得赵雪梨这个女人实在是阴魂不散,她不仅频频在夜里造访他的梦境,就连青天白日里也能勾得人想起她。
不待王生回话,裴谏之拉起缰绳,欲要离开。
就在这时,王生从怀里摸出一个桃粉色的秀气荷包,令裴谏之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王生双手举着荷包往上递来,“大人,这是那位女子身上掉出的。”
裴谏之俯身大手一捞,将东西捞进手中。
这荷包落了许多灰,边角还湿漉漉的,也不知被溅上了什么液体,但不管如何,他都一眼认出这是赵雪梨的东西。
她喜爱青色,但荷包却一贯是桃粉色的,似乎是青乐郡的乡俗,粉色能守住钱袋子。
裴谏之当初听闻这些时,还狠狠嘲笑过赵雪梨庸俗。
此刻,他打开荷包一看,见到里面躺着一张城隍庙的平安符,这种符他怀里也有一个。
裴谏之下意识问道:“那女子什么样貌?你在何处见到的?”
王生踌躇道:
“那女子....面上似乎敷了一层褐色脂粉,穿着一身寻常妇人一贯爱穿的老旧花青色碎花襦裙,但看起来...还是很漂亮......”
裴谏之越听,眉头拧得越紧,他没什么耐心地打断道:“那女子往哪里去了?你给我指个方位即可。”
王生见他如此说,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他立马单膝跪地垂首道:“大人,我方才见到那女子被两个黑衣男子劫持走了,特来向您禀报。”
裴谏之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劫持!?谁被劫持了?”
王生道:“那位自称是您姐姐的女——”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顿时感到肩膀被一只大掌握住,再之后,那大掌用力将他提起,视线一阵急转,他被捏着肩直接架上了马背。
王生心跳不止。
早就听闻裴校尉力大无比,果真是名不虚传。
裴谏之将人捞上马后,冷着脸道,“带路!”
王生立刻指了一个方位。
裴谏之双腿一夹马肚,单手勾起缰绳,马儿嘶鸣一声,瞬间如风刃般疾驰而出。
王生被迎面急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他边被喂风,边道:“...大人...那劫持了女子的贼人是两位黑衣打手,他们称女子是府上逃出来的姨娘,此前在茶楼卖曲为生,但....但我观那女子通透轻灵.....并无丝毫风尘之气....”
裴谏之绷紧了下颌,没有出声。
如果这位荷包的主人真是赵雪梨,那她是怎么离了京,被带来乾壹郡的?还被什么黑衣人劫持了?
这实在是有些荒谬,他不过是跟着陛下去了几天醴泉行宫,赵雪梨就被劫出盛京了?
她一向是鹌鹑似的蜗居在蘅芜院,哪个不长眼的疯了会去绑她?竟还真从淮北侯府弄走了人?
简直是....匪夷所思!
可他手中的荷包做不了假,赵雪梨确确实实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甚至就连里面那张京郊城隍庙的平安符亦是毫无二致。
这世上哪里来的这种巧合?
裴谏之心里困惑之际,也越来越发沉。
...........
赵雪梨被黑衣男子拖走时,已经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她心中除了恐惧外,还自然而然生出了恨意。
宋则不愧是宋晏辞的父亲,论起心狠手辣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比之淮北侯怕是也不相上下。
娘亲落入这种人手里,想必境遇与在侯府相比时好不了多少。
雪梨的下巴脱了臼,无法说话,哭声呜呜咽咽的,听在两个黑衣男子耳里莫名有几分瘆得慌。
他们杀人的勾当做习惯了,这还是头一次莫名其妙心里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赵雪梨不甘心地挣扎了一路,被拖出荣勋坊很长一段距离后,她才渐渐不动弹了。
黑衣男子将她带进了一条狭窄巷子后重重扔在地上。
腿部和手臂霎那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应该破了皮,可是她丝毫顾不上这些,只是本能地想要站起来逃跑。
她的腿太软了,动作也太慢,还没完全起身,就被已经抽出短刀的黑衣男子握住了脖子。
赵雪梨惊恐地瞪大眼,想要求饶,想喊救命,可是她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只能任由短刀距离脖子越来越近。
虽然她没有杀过鱼,但是雪梨忽然觉得自己此时应该也是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她因为惧怕,手指不自觉地痉挛了起来。
雪梨是想要闭上眼的,可是她僵住了,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掌控,只能无力地等到死亡降临。
短刀将要割入赵雪梨脖子之际,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长吟。
“嗖——”
一只锋利黑箭自高空射来,箭簇在傍晚夜空中划出一道笔直冷光,贴着赵雪梨头顶钉进黑衣男子眉心。
坚硬的冷铁破开皮肉,血花四溅,那箭力道大得出奇,钉进男子眉心后还将他向后掼了一小截距离,但那些迸溅的鲜血还是喷到了雪梨脸上,眼中,甚至是无法合拢的嘴里。
随着黑衣男子的倏然倒下,他手中短刀也砰一声落了地。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好像只是眨了个眼,情势就忽然发生了转变。
赵雪梨愣愣地,半晌都没回过神。
不止是她,就连另一个黑衣男子也是惊愣在原地,只不过他很快回魂,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在他抬头的瞬间,先是看到空中一个亮点猝然更近了,而后才是听到空气被破开的簌簌嗡鸣。
这箭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剩下的黑衣男子才刚看到箭簇,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钉穿了脖子,也被箭矢恐怖的力道往后掼了一截。
随后,就是一道重物落地的轰响。
他死之后,惊愕的神情甚至还定格在脸上。
赵雪梨被这接二连三的声响惊得回神,她僵硬地捡起地上掉落的短刀,甚至不敢往身后射箭之处看一眼,连滚带爬往外跑了。
在她走之后,巷子附近的高树上响起一道无波无澜的男声。
“唤云,你太用力了,血都溅到小姐嘴里了。”
唤云收起弓箭,懊恼但犹不解恨,“是这些人太坏了,我没忍住。”
清明没再多言,他轻巧跃下大槐树,悄无声息跟上赵雪梨。
在他同唤云走后不一会儿,裴谏之策马寻了过来。
其实他的动作十分之快,从提溜着王生上马,到寻了四五条巷子后找到这里也只过去约莫半盏茶的时间。
奈何王生之前太过犹犹豫豫,将时间给耽搁了。
导致裴谏之迟来一步,只见到巷子间横陈着的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