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45节
作者:叶淅      更新:2025-09-19 11:07      字数:3676
  可她实在是去无可去了。
  雪梨犹豫地问:“翊之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翊之从善如流,“此前忙着科考,却忘了清明祭祖,如今考完只等着放榜,难得有几分空闲,索性就回来祭拜一番。”
  赵雪梨看着江翊之清俊温和的面容。
  觉得虽然在这里碰见他太过巧合了,可也勉强说得过去。
  左右无法,去他家旧宅,固然损了闺名,可总比不明不白死在外面,或是被淮北侯府抓回去来得好。
  赵雪梨只好同意了。
  她们走出去后,唤云和清明从暗处角落现了身。
  唤云满脸忧愁,“小姐怎么还没想到要找长公子?”
  清明面瘫般的脸上都蹙起了眉头,“唤云,此事你去禀报。”
  唤云虽然单纯,但是并不傻。
  她去同长公子说,您放着小姐在外吃苦头,可小姐不仅没有想起回头求您,还同情郎回家了?
  唤云可不嫌弃自己命长,她不同意道:“打死我也不去。”
  第42章 意外
  江家旧宅虽然紧挨着集贤大街,地方却偏僻落寞,自一条窄巷进入约莫百米,伫立着一座一进宅院,青砖绿瓦,斑驳朱漆大门。推门进去后,内里虽然干净整洁,却略显萧瑟落魄。
  江翊之走在前方,道:“灵鸢,旧宅里没有下人,你先将就一下。”
  赵雪梨能有个去处都是不错的了,哪里会挑剔这些,只不过现在孤男寡女走在岑寂的府邸中,叫她生出些胆怯和窘迫罢了。
  如果此事被外人知晓,赵雪梨能被世人口舌、流言蜚语压死。
  可若是没有逃跑一事,她本就想要嫁给翊之哥哥的。
  这样一想,那些后怕和担忧好似又没什么了。
  她跟在江翊之后面进了一间厢房,里面许是太久没住人,迎面一股厚重的尘埃之气。
  江翊之自然而然拿出方帕擦拭出一个椅子,道:“灵鸢,你先歇一歇,我去烧些热水。”
  赵雪梨不好意思,摇了摇头,道:“我同你一块儿去罢。”
  江翊之笑着将雪梨按坐在椅子上,“哪里需要你做这些杂事?你安心歇息就好。”
  赵雪梨腿脚走得酸麻,也就没再推拒。
  她笨手笨脚的,别给翊之哥哥帮了倒忙。
  雪梨揉了没一会儿自己的腿肚子,江翊之又进来了。
  他手中端着一个瓷盘,盘子里放着些零嘴,将桌案擦干净了,才放上去,温声道:“灵鸢,我怕你干坐着无趣,拿了些小食过来,你瞧瞧可有喜欢的?”
  赵雪梨这两日承受了旁人太多的恶意,猝然被江翊之这样体贴关切,心里很是动容,紧绷的脊背都放缓和了许多,她看了眼盘中吃食,道:“多谢翊之哥哥,这些零嘴姈姈都很喜欢。”
  江翊之一愣,他笑着蹲下来,眸光同赵雪梨齐平,好奇地问:“灵鸢的乳名是唤作姈姈吗?”
  赵雪梨被他看得有些窘迫,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江翊之道:“姈,女子聪敏也,亦通音律中的泠泠,是个极好的名字。”
  他接着问:“往后我也唤你姈姈可好?”
  赵雪梨怔住。
  女子乳名一贯只有家中亲近之人知晓,被外人念出来难免觉得轻浮孟浪。
  从前在赵家,长辈们倒是都唤她姈姈,可自打爹爹去世,娘亲被淮北侯带走后,那些长辈鲜少来看望雪梨,也没几个人会叫她乳名了。
  雪梨入京之后,倒是老夫人和表兄一贯是唤她乳名的,就连裴君如亦是叫的姈姐姐,这么几年下来,她自己也常常自称姈姈。
  现下面对江翊之的话,赵雪梨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
  她与娘亲走散了,日后该去何处尚无定论,可总归是不能回京的。
  赵雪梨一想到盛京之中的裴霁云,就会莫名惧怕,她做出了这样大胆的事,也不知道表兄会如何生气。
  回京之后,娘亲若是尚未被抓回侯府,雪梨就会成为淮北侯威胁她的利器,更何况,还要面对裴霁云的怒火....
  如此一想,她倒是宁愿就待在乾壹郡,也不要回京。
  但江翊之有着大好前程,不应该被她拖累。
  赵雪梨方才动容的心神又慢慢冷却了下来,她沉默着摇了摇头,算是婉拒。
  江翊之见了,落寞地问:“灵鸢...还在同我置气吗?”
  赵雪梨被问得愣住了,“....什么置气?”
  “上次在盛京,灵鸢说不愿意再嫁给我了,不是在同我置气吗?”
  赵雪梨错愕,“..我....”
  江翊之又道:“我回去后思虑良久,这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赵雪梨睁大眼,茫然,“...啊..?”
  “灵鸢怕是已经知道上次在书院之中的考校之事了,你是对我的文章没能讨了令兄欢心而感到失望吗?”
  赵雪梨半晌才将这句话想明白。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翊之哥哥....同此事无关。”
  江翊之微微凝起眉头,一脸认真地问:“除了此事,我还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情吗?竟使得你不愿意嫁给我了,灵鸢,你告诉翊之哥哥,翊之哥哥一定同你赔罪,势必悔改。”
  赵雪梨又不得不再次陷入沉默。
  反正她现下的落魄模样都已经被江翊之撞见了,也不用太过避讳一些话头,雪梨想了想,道:“翊之哥哥,不是我不愿意嫁给你了,而是我不能再待在盛京....”
  江翊之闻言愣住,他不解:“这是何意?”
  赵雪梨摇头,只道:“我只是个小地方来的贫家女,也只想过寻常日子,盛京的繁华不适合我,翊之哥哥,你是注定大展宏图的雄鹰,自有一番辽阔天地,不要叫我耽搁了。”
  江翊之长睫下的眼眸发暗,他苦笑一声,“我哪里是什么雄鹰?”
  “灵鸢,我惹了令兄不喜,此次春闱主考又是同他亲近的礼部侍郎担任,我那日惹了他不喜,过后虽送了昔日佳作去府上,可都石沉大海,我担心....”
  他言语未尽,可已经足以让人明白是在担忧什么了。
  赵雪梨听见他说什么昔日佳作,有几分心虚,她下意识想宽慰地说表兄不是这样的人。
  可她转念一想,表兄或许...还真是这样的人。
  若是教他知晓了自己同江翊之的来往,翊之哥哥处境定会更加困难。
  以权压人这中手段,不止是大权在握的裴霁云,就连裴谏之、裴君
  如都运用得熟门熟路。
  赵雪梨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也只是轻声道:“翊之哥哥得二殿下看重,必然不会被表兄三言两语影响的。”
  可她提及二殿下,江翊之却仿佛没得到半点安慰,反而摇了摇头,“不提那些了,我去烧些热水,打扫一下厢房。”
  他站起身,缓步出了厢房门。不多时,就提了热水进来,开始清扫起厢房。
  赵雪梨静静看着,偶然上去搭把手,两人先前那种失意氛围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江翊之又恢复到之前的清润模样,对待雪梨也不再提旁的事,只是轻言细语地问她晚膳想吃些什么,明日可要一块儿出门逛一逛之类的。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已经临近入夜,江家旧宅的厨房并不大,但灶里烧着火,倒是暖和又明亮,江翊之似乎对于做饭也并不熟练,了了吃了一餐之后,赵雪梨填饱肚子,回了厢房,就准备歇下,心中还谋算着明日再寻个旁的去处。
  可这一觉,她注定睡不安稳。
  将将躺下没多久,厢房门就被拍得直响,江翊之在外焦急地叫唤,“灵鸢,快些起来,外面走水了!”
  赵雪梨被这句话惊醒,飘到厢房内的烟火此刻还不浓烈,但窗外一片火红,她立刻从床上爬起,边披外裳边往外走,刚打开门,就被一阵浓烟扑了满脸。
  她呛了两声,还没看清是何处起了火,便被江翊之一把扣住手腕,拉着向外跑。
  “灵鸢,我们先出去。”
  赵雪梨穿过厚重呛人的浓烟向宅院外跑,一边在心中庆幸她睡觉也没拿出怀里的路引文书和首饰,一边又惊疑不定地想,是不是宋家那群要杀自己的人找上了门来。
  否则江家旧宅怎么会偏偏就这个时候起了火呢?
  夜里纵然有宵禁,可屋子起火是大事,街坊邻里不免都被惊动,跑出来查看,赵雪梨被江翊之拉出江家大门时,不免就和诸多邻里打上了照面。
  一些年轻力壮的,提了水桶就往里去救火,但还是有好一些好看热闹的人站着没动,原本正在看火势,忽然见到江翊之拽出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又不可避免地将视线盯过来。
  “翊之,你在盛京成婚了?”
  “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可真水灵,是京城的千金罢?才配得上你这个举人。”
  “你今早回来时,我好像没见到她啊....”
  “........”
  赵雪梨方才只顾着逃命,现在脸皮后知后觉烧了起来,连忙用力欲要挣开江翊之的手。
  江翊之也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面上染了薄红,急忙放手。
  他与赵雪梨一样,衣裳不整,墨发凌乱地披散着,一个颀长清俊,一个恍若新雪造就般的轻灵漂亮,不明所以的人乍一看,以为是从同一个被子里跑出来的。
  赵雪梨垂着头,脸色烧红之后,又是一阵发白,恨不得寻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她虽然没有将女子闺名看得比性命更重要,但偷偷摸摸和被恍若被捉奸了般摆上明面并非一码事。
  那些街坊好奇的询问,将她架在了火上炙烤。
  若是说自己同江翊之并未成亲,想必她立刻就会收到一众明里暗里的轻蔑讥讽。
  哪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尚未婚配就敢住进外男家的?
  赵雪梨不敢出声。
  江翊之道:“婶伯们不要说笑,这是我远房妹妹,在家中借住一晚,没成想竟起了火。”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旁人不免想歪。
  纷纷笑着道:“什么远房妹妹,我们这些邻里怎么从未见过?怕是心上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