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49节
作者:叶淅      更新:2025-09-19 11:07      字数:4138
  现在,他说‘不在京中’?
  赵雪梨心里发紧得不行,她抬手擦了下眼泪,“表兄,姈姈这些年早已经习惯没有娘亲的日子了,可离京这些日子来,却总是夜不能寐,在梦中想你,如果能一直待在表兄身边,又知晓娘亲过得自在幸福,对姈姈而言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裴霁云忽得想起前几日的夜里,她蜷缩在被子中瑟瑟发抖,梦中还在唤自己的名字,神情终于缓和了几分。
  他伸手抹去赵雪梨脸上泪痕,道:“如此最好。”
  赵雪梨大喜,微微睁大眼,正要说什么之际,就被拉了起来。
  裴霁云先是将已经放得温热的茶汤拿过来,递给她,道:“哭了许久,润润喉罢。”
  而后,他又唤了惊蛰来。
  赵雪梨哪里有喝茶的心思,她抿了一口后,就将视线投到长街上已经逐渐力竭被包围了起来的姜依一行人。
  那马车的帘布掉了下去,再看不见里面丝毫,雪梨有些急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见裴霁云无波无澜地吩咐道:“都杀了。”
  惊蛰对此没有任何疑问,领命去了。
  赵雪梨半晌才回过神,她不太确定地问道:“....表兄,是要将侯府隐卫都杀了吗?”
  裴霁云点漆眸子瞥向她,“不忍心?”
  赵雪梨倒也不是不忍心,就是...“表兄...不怕惹侯爷生气吗?”
  裴霁云笑了笑,没说话,可赵雪梨却莫名从这个温润浅笑里看出一丝危险又无所顾忌的意味。
  第45章 姜依离开
  春末冷风穿窗而过,沾染上了长街之上的血腥气,又带着露水的潮湿。
  赵雪梨只是凭窗远远看着,都颇感不适。
  在惊蛰领命离去的片刻功夫后,雪梨似乎听见了屋檐高树之上同时拉紧弓弦的声音,她并未见到裴霁云的手下,可是却眼睁睁看着数十支寒光湛湛的箭矢自四面八方射入正在打斗的人群。
  不论是宋家人还是侯府隐卫,显然是没有料到还有他人埋伏偷袭,已经负伤、反应慢一些的直接就被射杀,有几个动作十分迅速的躲避了箭矢,没做犹豫,当机立断扯了同伴尸体做掩护,一拉僵绳,欲要直接离开,可下一刻,又是数十支冷箭破风而至,马儿被洞穿双腿,痛苦哀嚎一声,跪了地,马背上的人也狼狈地滚落下来,他们尚未有所动作,下一支箭又立刻射来了。
  在乱流的箭矢之中,唯有姜依和了慧大师安然无事。
  仅存的几人都立马意识到了这点,侯府隐卫迫不得已亮出令牌,意图表明身份,可他尚未举起说话,就被穿喉箭矢射杀,宋三见局势不妙,骂了好几声,不禁更靠近姜依的马车几分,“阁下,既然都是为保护姜夫人而来,大家就是一路人,何必赶尽杀绝呢!?”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支力道极大的铁剑朝他射来,宋三手里拎着一具给自己挡箭的尸体,这尸体上已经落了数只箭矢,他本以为能继续给自己挡下箭矢,直到他上了姜依马车的。
  这尸体挡是挡了,只可惜却没挡住,铁剑力道大得离奇,直接穿透了尸体,锋利箭簇刺破了宋三的咽喉,他大睁着眼,嘴唇还未完全闭合,嗬嗬嗫嚅数下,口中鲜血四溢,咚一声倒在了地上,惊起满地灰尘,发出沉闷的震响。
  他倒下没多久,侯府领头的那个没一会儿也被射杀,在这之后,战局没什么意外地很快结束了。
  赵雪梨忧心道:“表兄,我想下去看看娘亲。”
  裴霁云颔首,“为人子女,应当的。”
  赵雪梨转身就往楼下跑。
  裴霁云神色寡淡,黑眸慢慢垂落在雪梨抿过一口的茶汤上。
  赵雪梨到了长街,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已经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
  有几个劲装侍卫在拖动尸体,清理血迹,姜依所在的那辆马车损毁严重,歪斜得立在街头,但了慧和姜依都没下马,而是警觉僵硬地看着处理尸体的侍卫们,一直到赵雪梨身影印入眼帘,了慧和姜依才露出怔愣神色。
  姜依勉力从马车上下来,“姈姈!”
  她身上沾了些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形容憔悴不堪,衣裳墨发都凌乱得不成样子。
  离得近了,雪梨才发现姜依脸上也被汁水涂黑了一层,看起来与往日的冰肌玉骨大相径庭。
  其实雪梨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夜里睡觉,虽然没有将脸涂黑,但她没有束发,一头青丝早已凌乱得宛如稻草堆,衣裳也脏兮兮的,再加上哭过许久,一双眼睛红肿不堪。
  姜依见了,不免担忧:“姈姈,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赵雪梨被问得当场落泪,她终于能在娘亲面前揭发宋家对自己的迫害,心里也没什么顾忌,当即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姜依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面无血色,眉眼压地越来越低,眼睛也渐渐发红,忍不住骂道:“宋则这个两面三刀的贱人!”
  一种破碎的清韧和恨意自她身上流露出,她抖着手抱住雪梨,“姈姈,是娘亲不好,识人不清,连累了你,竟不知道你遭受了这般多,等到来日,娘亲一定把那些欺负我们的人全杀了。”
  赵雪梨的委屈决堤,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但她没忘记当前局势,哭着问道:“...娘亲往后要去哪里?”
  姜依道:“姈姈,我们还是去南方,只不过不去南洛,而是去更南一些的南泽。”
  赵雪梨一顿,“娘亲要离开大缙?”
  姜依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南泽是她唯一的退路,只有离开大缙,她才能彻底摆脱裴靖安这个疯子,“......姈姈不愿意吗?”
  赵雪梨并不是不愿意,只不过她确定是走不了了。她眸光看向收拾残局的侍卫们。
  姜依似有所觉,也看了过去,问:“这是谁的人?为何要救我们?”
  赵雪梨张
  了张嘴,担心承认这是裴霁云的手下后,姜依会反应过激,只好随意编了个谎言。
  “娘亲,这是我在京中相熟的好友,他家中关系复杂,此次能暗中出手已经不易,并不愿叫更多人知晓。”
  姜依神色迟疑。
  一方面,她想不出姈姈寄人篱下,会在京中结交到什么敢于暗中同裴靖安作对的权贵子弟。
  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怀疑姈姈言语中的真假。
  若真是如此,那人不愿意透漏姓名倒也是常理之中。
  赵雪梨抿唇道:“娘亲,稍后你同了慧大师先走,我还需同这位好友告别一番。”
  姜依浅色明眸注视着雪梨,眉头微微蹙起,“...不过片刻功夫,我们等你就是了。”
  赵雪梨面不改色地撒谎道:“娘亲,他离不了京,此次是他的亲卫领着人来的,我还需要回京同他说清楚,才好来追你们。”
  姜依听到回京二字,并不认同,“写信不行?非要回京?”
  “娘亲放心,他比宋家人可靠,我定然不会被侯府抓到的,待到回去了,我还可求他再帮忙多弄几份路引文书,到时候时间一久,我们隐姓埋名,还可以回缙朝生活。”
  姜依久不出琼华阁,并不知晓雪梨在京中有什么好友,她原本是迟疑的,可见雪梨语气神色都十分笃定,再加上又确实被人所救,一时之间也没多做怀疑,只是她仍旧不太放心女儿再次深入虎穴。
  一直沉默不语的了慧忽然劝道:“一一,我们就听雪梨所言先走罢,别再被侯府寻到,给她友人添了负担。”
  姜依思量片刻,只好点头同意,临行前,她对雪梨叮嘱一番,说会在朝阳郡治等着,到时候她们一块儿离了缙朝。
  裴霁云早就着人准备了舒适宽敞的马车和通关文碟,又点了十个高大侍卫护送,原本卯时才会开的城门,寅时就开了,没有丝毫盘查问话,似乎早早就得了令,放人出城,一路向南。
  赵雪梨目送着姜依所在的车马远去,心中放下了一块儿沉重的大石头。
  她回到阁楼时,天色未亮,裴霁云还是临窗坐着,似乎已经等候良久,一双眼眸比无边夜色还要漆黑。
  桌上的茶汤已经凉了,再冒不出一丝热气,赵雪梨心中对裴霁云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不管如何,他到底是帮了姜依的。
  她放低了姿态,主动开口:“表兄,多谢你愿意帮忙....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裴霁云笑了起来,他这个笑容带了几分真心实意,“不急。”
  “姈姈,过来。”
  赵雪梨一见他这幅模样,心中已经有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预感,但还是顺从地走过去。
  裴霁云坐着没动,只是微微仰头看她,这明明是一个低位的姿势,可却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带着笑意的锋利意味,“姈姈,数日未见,你现在应该低头亲我,以慰相思。”
  这实在是过于直白孟浪的话语。
  赵雪梨脸上霎时一红,她捏着手心踌躇片刻,颤颤巍巍俯身去碰他的唇。
  她亲了一会儿,很快就被反客为主,被摁在椅子上亲得意识迷蒙,难以喘息。
  现在的她还没对这件事回过味。
  从前姜依被迫囚在淮北侯府,赵雪梨是牵制她的工具。
  现如今,裴霁云将人送走,只留雪梨在身边,看似是放了姜依自由,可又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牵制呢?
  雪梨若是逃了,跑了,裴霁云难免不会从姜依处入手。
  她们的处境看似好了一些,可细想起来,却仍然深陷泥潭之中。
  只不过是拿捏掌控的人从裴靖安换成了裴霁云。
  当年裴靖安手段强硬,强取豪夺,姜依心怀怨恨,现如今这种局面却是雪梨主动哭着求来的,纵然不是心甘情愿,却也没有怨怼。
  裴霁云不动声色看着雪梨哭红的双眼,霜雪般冷清的玉面上依然平平静静,但扣住雪梨后脑的指节却绷得极紧,瓷白脖颈上突起的青色经脉,像毒蛇一般起伏着。
  他手指微微蜷缩,又抬起雪梨的脸,垂首亲了下去。
  她温顺极了,像一团任由摆弄的水,被动地承受着,即使喘不过气了,也没推开他。
  裴霁云眼眸越发漆黑。
  他知道,她的温顺是浮于表面的,是言不由衷,口不对心的。
  仅仅这桩事,还是断绝不了她离开盛京的决心。
  姈姈行事,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记吃不记打。
  反倒越发会审时度势,哄他消气了。
  裴霁云脑中浮现她睁着一双清亮鹿眼谎话连篇的模样,轻轻咬了下她的小舌。
  雪梨似乎吃痛,嘶了声,脑袋一偏,两人亲密无间的唇瓣分开些许。
  裴霁云手指微微用力,将她脑袋正了回来,吻上去,又爱怜地安抚起她的小舌。
  阁楼之上,两个仙姿高砌的人唇齿相依,暗香浮动,呼吸越来越急促。
  烛火噼啪炸响,月光缓缓淡去,浓稠暗夜黑得无边无际。
  赵雪梨这些日子本就没休息好,身体疲累,再加上夜里奔波,心神紧张,现在一卸下那些纷杂之事,又被裴霁云压着如此强硬密不透风的亲热,没过多久就被亲晕在他怀里。
  裴霁云面对晕过去的雪梨也能再亲上许久,甚至更加放纵。
  往日里被压着的欲望现下爆发出来,他总觉得,怎么亲都是不够的。
  裴霁云放纵了一会儿,又恢复到端庄君子的清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