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75节
作者:
叶淅 更新:2025-09-19 11:07 字数:4113
“姈姈,这些东西,都应该是要给我的。”
半晌,赵雪梨干巴巴道:“......表兄,姈姈只是侧妃,是喝不了合卺酒的,更何况,我会与宋晏辞说好,不允他碰我。”
裴霁云默然不语。
片刻后,他给雪梨理顺了衣裳的头发,缓慢道:“此事容后再议,先去看看谏之。”
话落,裴霁云率先推门走出去,但是没直接离开,而是道一句“姈姈稍等。”后进了正殿。
不多时,二皇子同他一齐走出。
二皇子瞧起来心情松快许多,走在前方。
赵雪梨和裴霁云落后一步。
到了行宫之外,远远就听见房子里打得热火朝天。
二皇子率先给宋晏辞扣上黑锅,惊叫道:“皇兄!你怎么将裴公子打成这幅模样?”
赵雪梨探出脑袋一看,发现宋晏辞竟不知什么时候还了手,他不再打不还手,而是也用了狠劲揍回去。
两个人现在你压着我一拳头,我压着你一肘击,全然没了半点世家公子和天家皇子的风姿。
因为裴谏之手臂被割伤,是以两个人身上都沾了些血迹,瞧起来有几分可怖。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纨绔或是地痞流氓在打架斗殴。
雪梨是有些惊讶的。
她方才之所以不敢当着二皇子的面直说,就是担心过来时裴谏之已经将故意激怒他的宋晏辞打得半死不活了。
没成想,宋晏辞竟还起了手?
她走后,这个屋子里又发生了什么?裴谏之竟然将心机深沉的宋晏辞激得不顾谋算,直接动手了?
裴霁云立在行宫檐下,没再走进去,眸光扫过一地狼籍,冷声开口:“谏之。”
其实早在两人抵达之时,就有跟在后面的宫人上前去拉人,只不过两人似乎打红了眼,一时之间谁也拉不开谁,裴霁云出声之后,裴谏之才好似回过神,停了手,结果又挨了宋晏辞一拳。
紧接着,好几个宫人才将宋晏辞和裴谏之拉开。
二皇子看了看双方伤势,对着宋晏辞道:“皇兄,你怎么夜里来了此处,还将裴公子打成这样?可是有什么嫌隙?不若说出来,弟弟与裴大人也好帮助化解一番你们之间的恩怨。”
宋晏辞吐出一口血,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他第一眼不是瞥向二皇子,也不是裴霁云,而是站在一旁沉默无声的赵雪梨,勾起嘴角道:“姈姈,过来扶我一下。”
‘姈姈’两个字一落,周遭气氛明显冷凝了。
宫里仲夏夜的风泛着闷热,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清苦。
赵雪梨头皮发麻,只当没听见宋晏辞说的话,站着没有动弹,恨不得凭空消失了才好。
裴霁云冷冽黑眸看向宋晏辞,“晟殿下,赐婚圣旨未下,您这般唤一个女郎闺名,是否有些孟浪了?”
第71章 面圣
宋晏辞急促喘了口气,神情不变,凤眼中锋芒毕露,“裴大人此言差矣,圣旨已经拟好,让我瞧过了,自拟好那一刻开始,赵小姐便是我只待成婚的妃子,我唤一声闺名怎么能算得上孟浪轻浮呢?”
裴谏之恼火道:“你闭嘴!”
他又转头看向裴霁云,迫不及待道:“大哥,你来得正好,方才赵雪梨已经应允嫁给我了,你若不想看见她给宋晏辞做妾,不若现在就随我去向圣上请旨?”
赵雪梨张了张嘴,有心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裴霁云看着这一个两个,面色越来越冷。
他对裴谏之的话视若无睹,只是看着宋晏辞道:“殿下,您与臣弟公然斗殴一事,还需禀报陛下,不若此刻一道去面圣如何?”
宋晏辞微微皱眉。
他知道自己论嘴上功夫是如何也说不过裴霁云的,没准一道面圣,能让裴霁云给自己反扣一顶黑锅。
可对方定然是去请皇帝收回赐婚圣旨的,若是此刻不一块儿去,岂不是就任由裴霁云‘蛊惑’皇帝收回成命了?
自打入宫以来,宋晏词就对皇帝的性子多有了解掌握,手诏只要尚且没有颁布出来,依着皇帝那个善变的样子还真有可能会被裴霁云将赐婚圣旨弄得作废。
二皇子亦是道:“皇兄,你将裴公子打成这样,流了这么多血,不好就此回宫睡觉罢?”
宋晏辞缓缓站起来,回讽道:“皇弟好眼力,能将裴公子身上每一处伤都瞧得清清楚楚,却为何看不见为兄身上亦是青紫交加,满身伤痕?”
二皇子是个惯会打嘴仗的,当即就面露惊讶道:“皇兄,你这竟是方才被裴公子打的?弟弟近来听闻你风流成性,潇洒恣意,日日与宫女厮混,还以为这身青紫是......”
他没将话说完,留了引人瞎想的余地。
宋晏辞眉心狠狠一跳,竟然下意识看了眼赵雪梨,“我——”
可才吐出来一个字,他又好似回过神,忽然改了口:“......有劳皇弟关切,不过一些宫女罢了,自是比不上你娇妻美妾,还有父皇疼爱。”
二皇子现在听到父皇
疼爱两个字就面色难堪。
他冷哼一声,也不打嘴仗了,一甩衣袍,道,“我先去禀报父皇。”
裴谏之没想到宋晏辞竟然还和宫女厮混,他只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雪梨嫁过去。
他无视兄长冰冷的眸光,走过来要拉赵雪梨一块儿求皇帝赐婚。
赵雪梨避开裴谏之伸过来的大手,“表弟,我身为女郎,如今这幅模样可如何能面圣?”
她穿得有些单薄,即使方才被裴霁云将衣裳理顺了,可墨发依然是散的,面庞也素净得厉害,确实不是能面圣的模样。
裴谏之觉得带上赵雪梨自己求婚胜算更大一些,见她不去,不甘心地道:“那我等你梳妆打扮一番。”
裴霁云瞥他一眼,裴谏之抿唇,却没服软。
赵雪梨直言:“我不去。”
她清楚自己去了会面对怎么让人窒息的修罗场面,反正她的话也没人会在意,倒不如不去。
裴谏之眉头一拧,还要说些什么,但裴霁云已经开口道:“姈姈,夜深了,先去休息可好。”
他亲昵地伸手将雪梨被夜风吹乱的额发拂至耳后,见她点头了,才唤了下人来,“此地不好再住人了,将小姐带去我那处罢。”
裴霁云完全不搭理裴谏之,做完这些后,退开半步,对着宋晏辞道:“殿下请先。”
宋晏辞也不客气,当即就往外走,只不过经临雪梨身边时,还是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甚至故作贴心地道:“姈姈,我们明日再见。”
落下这一句挑衅的话,这才大步离开。
裴谏之难掩怒意,但见兄长也走了,生怕自己落后一步,就会让皇帝给别人下了赐婚圣旨,便也只好放弃让雪梨同往,快步跟上。
皇帝其实已经将要歇下了,只不过半夜听见宫人来报,说晟殿下和裴公子打起来了,又不得不穿了衣裳起床。
他实在是想不到今天能有这么多事。
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给那赵氏女赐婚一事。
亥时一刻,皇帝头疼地坐在御书房中,听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宠臣弟弟唇枪舌战。
他初初见到晟儿时,是有几分动怒的。
不管如何,裴谏之对皇子动手,都是不对,更何况还将晟儿打得那般严重,一张俊脸近乎看不出往日模样。
可皇帝转头一看,瞧见血乎啦擦的裴谏之,又说不出责备的话。
晟儿看起来只是皮肉擦伤,可对方却是见了血的。
二皇子道:“父皇,儿臣去时就见到皇兄与裴公子厮打,裴公子是听见赵小姐的求救,误将皇兄当成了贼人,这才打起来。”
宋晏辞说:“父皇,今夜是儿臣太过欣喜,忍不住想见赵小姐一面,全怪儿臣沉不住气,吓到赵小姐了,裴公子视赵小姐为长姐,打了儿臣也是情理之中,请父皇不要怪罪。”
裴谏之连忙道:“陛下,臣与赵雪梨青梅竹马,早就定情,她并非臣的长姐,而是臣的心上人,还请陛下成全。”
皇帝感觉耳边一群闹哄哄的鸟叫,吵得他头痛。
他耐着性子听完这三个人的话,心中天平立刻就偏向了晟儿。
晟儿纵然有千般万般不妥之处,可他尚且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按耐不住想要见心仪的女郎也不是什么太过分失礼之处,更何况,自己确实已经拟旨将赵氏女赐给晟儿了。
只不过裴谏之所言,皇帝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赵氏女竟已经同他人情投意合了?
皇帝问唯一沉默不语的裴霁云:“霁云,谏之所言可是真的?”
裴霁云:“陛下,臣并不知情。”
裴谏之连忙道:“陛下,您若不信可传赵雪梨来,一问便知。方才赵雪梨亲口说愿意嫁给我,晟殿下亦是听见了。”
皇帝皱起了眉头看向宋晏辞。
宋晏辞:“父皇,儿臣并未听见。就算真是如此,儿臣也不在意,赵小姐是还没见识过儿臣的好,才会如此,待到与我成婚后,她定然会知晓儿臣才是她真正的天命之人。”
皇帝方才还觉得晟儿委屈,现在又为他这厚颜无耻的话嘴角一抽。
裴霁云跪了下来,缓缓道:“陛下,您才为臣妹和晟殿下拟旨,晟殿下转头便与谏之起了冲突,闹成这幅模样,还令其与二殿下生了嫌隙,晟殿下与臣妹许是八字不合,臣以为,这桩婚事并不合适,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可以不在意赵雪梨的出身、样貌、品性,也不在意她是不是在守节,有没有心上人,但对于她或许‘克夫’这一点还是异常在意的。
他的眉头当即拧得更紧。
宋晏辞见势不妙,又搬出曦贵妃,“父皇,儿臣这一生或许只会心仪赵小姐一个女子了,就如同您对母妃一般,儿臣今日受伤,全是我一人之过,同赵小姐无关的,在此之前,我便寻人合过三次自己与赵小姐的八字,均是上等姻缘,父皇,您就成全儿臣一番爱慕之心罢。”
裴谏之面色再次扭曲起来,眉眼黑沉沉的,“晟殿下,不知您是怎么知道赵雪梨一个闺阁女子八字的?”
宋晏辞道:“实不相瞒,我早就倾慕赵小姐,是以格外留心她的行动,也知道赵小姐祖父母前些日子进了京,数日前,我同他们相见甚欢,便请回宅子里做客,他们对我亦是十分喜欢,故而告知了赵小姐八字,他们亦是同意了我求娶赵小姐一事。”
裴谏之不由又攒紧了拳头,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有几分咬牙切齿。
皇帝本来年岁就大了,精力有限,他实在不愿意再多管,叹出一口气,摆摆手,“你既实在喜欢,此事便依你罢。”
宋晏辞表现得感激涕零,“儿臣谢过父皇!”
裴霁云抬起眼眸,“陛下,臣妹自幼离开赵家,同其母亲姜氏住在淮北侯府,她的亲事,自然还是要问过姜氏的意见。”
他这句话说得依然保持着恭敬,只不过失去了以往一贯的温和,头一次在天子眼中看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现今朝中许多事宜都由裴霁云处理,皇帝是个爱俏的,对自己这位不论样貌、品性还是才学都冠绝天下的大臣有着远超一般人的宠爱。
他甚至多次畅想,这若是自己的儿子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