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97节
作者:
叶淅 更新:2025-09-19 11:07 字数:3888
唤云:“可是小姐对公子并非无情,您如何才愿意留下,不能同公子直言吗?他那般在乎您,一定无有不应。”
赵雪梨觉得憋屈极了,“我要他放我走,你看他应了吗?”
唤云眼睛红红的,“小姐,您这样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留在长公子身边吗?没有什么旁的法子可以让您不走吗?”
赵雪梨自打起了离京的念头,确实还从未想过有什么能让自己放弃,一时之间被唤云问得哑然,最终也只是说:“没有。”
唤云神色彻底落寞下去,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姐,走东边罢,那处有晟皇子作乱,是您唯一能逃的机会,旁的地方都被长公子令人守着,一旦您出了城,就会被即刻抓起来,到时后果难料,奴婢不愿您真同长公子反目成仇...”
赵雪梨愣住了。
唤云捧着婚服往窗边走,临跃出窗前,似想起什么,又侧身道:“愿小姐当真能逃离盛京,得偿所愿,往后若是记起长公子的好了,再......”
她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能继续说什么。
唤云身形利落地从窗口翻了出去。
雪梨怔然片刻,纵然不知晓唤云出于何意忽然帮自己,但机不可失,她连忙推门走出去。
因为房中两个人都是压着嗓子说话的,外面守着的人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见雪梨眼睛红肿湿润,还有几分惊讶,连连询问。
赵雪梨不欲暴露唤云,随意寻了借口敷衍过去后问:“对于如何出城,你们可有谋划?”
梁兴泽道:“夫人在南边等着。”
又怕雪梨多想,他补充道:“攻城一事乃夫人谋划作假,只不过扯了晟皇子的旗帜令人在东城生乱,并非真在攻城。”
赵雪梨想不到她娘胆子大成这样,简直是惊掉了下巴。
但,为什么唤云说晟皇子在东边?
唤云是表兄的人,在情报方面肯定不会有错,那宋晏辞就一定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胆大包天来了盛京。
或许那场混乱能造出攻城之势其中一定有他的推波助澜。
娘亲在南边等着,唤云却说东边才有生路。
到底去哪里?
赵雪梨凝着眉头仔细思量。
旁的城门会有表兄属下守株待兔,那东边就一定能博得生机吗?即使唤云是真心提点,可她对表兄的谋划就当真全部了解吗?
除了城门,还有什么法子能出城?
第94章 成婚
赵雪梨还是决定相信娘亲的谋划,随着梁兴则一行人乔装过后,往南城而去。
长街之上淋漓湿滑,冷风扑鼻,让人几欲无法呼吸。
如果在半个月以前,让她嫁给裴霁云做正妻,雪梨或许真会感恩戴德,安安分分相夫教子。到了如今,逃跑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本
能求生反应,似乎只要回到盛京,她心里眼里都被‘这一次该怎么逃’几个字占满了。
可不管如何谋划,猝不及防被抓回去也成了一种不可避免的命运。
第一次时,她受宋府下人追杀,生死存亡之际表兄出现,不仅救了她,还放走姜依,雪梨对他有着感激。
第二次她歇斯底里同他争吵,激愤不甘,满腔怨怼,他亦是难以平静,两个人都不复从前。
现在,此刻,在风雪飘摇的长街之中,赵雪梨前方忽而出现了一队铁骑,他们寒铁甲胄间落着一层薄雪,压住了幽幽冷光,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梁兴泽等人面色难堪,立马戒备,还没有什么过多反应,身后又传来不紧不慢的马蹄声。
赵雪梨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去,见到冰天雪地中一抹艳烈的红。
裴霁云极少着红,昔年他一身状元吉服御街打马,郎艳独绝,昆玉孤高,比盛京满城名花更夺目,成了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雪梨曾听人叹过旧日惊鸿,却也难以想像那应该是何等惊艳之姿。
在迷眼的风雪之中,她看着黑马之上、穿着新郎喜服,昳丽清绝的裴霁云,竟然罕见平静。
甚至都没能出了盛京城,他就这般骤然出现在眼前,明明仙姿高彻,秋霜琨玉之貌,可此情此景下,对雪梨而言却更像个不死不休的吃人恶鬼。
梁兴泽与其余人拔刀相向,雪梨木着脸,无动于衷。
其实方才见到唤云时,赵雪梨就有此预感了,表兄一定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此前一切谋划挣扎都不过是困兽之斗。
尽管她信誓旦旦承诺过,但裴霁云显然不信,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快地给她下套?还故意在接亲时晚来了片刻,才给她们可乘之机。
明明就不愿意让她逃走,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布置陷阱,就等着她往下跳。
可一旦雪梨真入了那些算计中,他反倒又是最不乐意的一个。
赵雪梨从未觉得裴霁云矛盾至此。
像一个偏执的疯子,一定要看到她作出不一样的选择。
可偏偏雪梨也是倔犟偏执之人,她但凡摸到一丁点的机会,就不可能选择留下。
马儿在她三米之外的地方停下,裴霁云这一次没有之前抓到她时的森寒冷冽,他含着笑,眸光落在雪梨脸上,启唇温和道:“姈姈,同我回去拜堂。”
裴霁云原是想等赵雪梨离了城门再将她抓回来的。
但是他在瑟瑟风中等了会儿,脑中不由自主就浮出了之前姈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抢走的一幕。
今日再万无一失,可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他忽然就没了守株待兔的耐心,索性直接带着人出来。
她已经换下了嫁衣,便是又一次失信,那在城门口将人抓回来与现在就抓了人有什么两样?
反正都是强迫于她。
赵雪梨静静同他对视着,不像无声的拉锯,倒更有一种风雨终来的宁静。
她闭了闭眼,“让他们走。”
裴霁云大方颔首,那群黑压压的铁骑便立刻分开一条供人通过的小道。
梁兴泽等人自然不愿意走,可谁都能意识到不走就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没人天真地以为能从这样一群精骑中将人带走。
赵雪梨不欲暴露娘亲就在城门外,往后有的是机会再逃,不由连连给这些人使眼色,他们沉眉犹豫半晌,还是识时务地咬牙切齿走了。
她看不到梁兴则等人人影后,才上了那顶掩藏在人群之后的大红花轿。
整个过程沉寂、无声,像失了生气的提线木偶。
花轿平稳折返,雪梨坐在其中,感受不到丝毫颠簸,甚至令人平静地有几分要昏昏欲睡。
没过多久,花轿在东街一处高阁停下,须臾,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探进车内,像是要牵她。
赵雪梨对此视而不见,躬身出去,入眼却并非侯府,不由眉头微蹙。
裴霁云缓缓收了手,道:“拜堂之前,还有一场戏要请姈姈看过。”
他转身走向高阁。
赵雪梨自然不会以为这个戏是什么寻常的戏,她良久未动。
侍卫走近了,恭敬开口:“小姐,请进。”
虽然他们姿态谦卑,可雪梨知道,自己再不动弹,一定是被架起来的下场。
她抿了抿唇,抬步之后,才发现自己腿肚子一直在打颤。
心里镇定了,可身体还是下意识发颤。
上到三楼,饶过屏风,见到立在东窗户前,衣袍猎猎的裴霁云。
他听见动静,未曾回头,只道:“姈姈,过来。”
赵雪梨依言走过去,来到了窗前,窗外一片火红刹那间闯入了视线之中,耳中听到模糊的混乱惊叫。
远处街道翻着滚滚浓烟,火势正大,连着的房屋烧红了一片天,尽管相隔甚远,可仅仅看着,却仿佛闻到了浓烈呛鼻的烟味。
裴霁云的声音在风中响起:“这是宋晏辞放的火,意在助姜依接走你。”
“东城门死了上千人,全是宋家的,明明知晓盛京危险,恐是有来无回,你说,他为什么还要来呢?”他近乎波澜不兴地道,“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所有人都想将你带离盛京,离开我。”他笑起来,侧眸看向雪梨,声音温柔极了,“但很快,这些都要结束了。”
赵雪梨迟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裴霁云伸手将搁在窗边的一把臂弩拿了过来,又牵过雪梨的手放上去,“两刻钟后,宋晏辞会领着残党从这里逃窜,姈姈,杀了他。”
赵雪梨手指搭在冰凉玄铁上,好像被毒蛇叮咬了一口般,猛得往后缩,却被裴霁云快速制住了。
他握着她的手,置于悬刀之上,道:“里面已经装了箭矢,稍后对着宋晏辞按动此处即可,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赵雪梨手开始发抖,“......我...”
裴霁云目光又落进她眼眸中,似笑非笑开口:“你不忍心?还是同他夫妻一场,生出了情意?”
赵雪梨下意识道:“怎么会?”
裴霁云脸上淡笑一点点消失殆尽:“杀了宋晏辞,今日逃跑一事,我可既往不咎。”
赵雪梨面色发白,颤抖着手接过这把沉重臂弩。
此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耳中只余呼呼风响和一些远远传来的模糊尖叫。
干等了一刻多钟,一阵马蹄急响果真由远及近,雪梨视线之中出现了诸多个纵马疾驰之人,这群人拥着最中间一个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像被逼赶而来。
裴霁云抬手,将那弩调整了个方向,诱哄道:“姈姈,按下去。”
赵雪梨搭在悬刀上的手指一直抖个不停,倒不是她不想杀了宋晏辞,只不过第一次杀人心里总有些害怕胆怯。
那厢被锐利箭矢对着的宋晏辞也似有所感,猛然抬首,目光鹰隼般越过层层飞雪,捕捉到高阁之上的赵雪梨,而后又是穿着新郎服的裴霁云。
他眉眼抑着股毫不遮掩的阴狠,面庞愈加森冷几分。
自打被扣上谋逆的帽子,他的日子一直就不好过,尽管回了朝阳郡,还是四面受敌,后来宋则领着那两万天熠军回来,这才得到片刻喘息。
他同数个谋士谋算一番,深觉不能坐以待毙,待到盛京局势稳定了,就再无翻身之日,是故他乔装一番,先于军队来了盛京,欲要劝服一些对父皇忠心耿耿的旧臣,不料意外得知了姜依正谋划从裴霁云手中救走赵雪梨一事。
宋晏辞此行本应万分谨慎低调,可一想到赵雪梨这女人竟摇身一变成了什么赵怀瑛要嫁给裴霁云,就不由一阵怒火中烧,愤怒难忍。
宫变那日他九死一生折回寝宫,却只见到自己派去监视她的人死了一地。
赵雪梨两面三刀,嘴里没一句实话,同裴霁云联合起来对付他,还想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