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102节
作者:
叶淅 更新:2025-09-19 11:07 字数:4045
原本一个上午的路程,仅仅一个时辰就到了,被扶下马车时赵雪梨臀部已经被颠得痛到极致,大腿内侧更是火辣辣的痛,四肢发软,刚下马车直接就软得踉跄数步,险些栽倒在地,那戴着黑金面具的隐卫首领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这才慢慢站稳了。
裴靖安面无表情瞥她一眼,率先大步拾阶而上。
赵雪梨想装病拖延时间,但又觉得依着裴靖安的性子定然不会管自己死活,届时许是会直接让那隐卫大哥将自己拎上去。
她只好满心忧虑地跟上了。
行至寺庙门口并未花费多长时间,赵雪梨却已然面色苍白,大汗淋漓。
一方面是近些日子裴霁云娇养所致,另一方面则是心中忧虑焦急,她实在是太怕裴靖安在此处撞上姜依或是了慧了。
幸好一直到入了庙中,并未出现什么引起注意的地方,从扫地僧到迎客僧、或是盘在蒲团上打坐诵经的和尚都一切如常。
赵雪梨跪在送子观音前十分不诚心地求了一番。
长明灯并非是谁都可点的,需要寺中德高望重、有大功德的高僧才可主持点灯。
因为裴靖安的侯爷身份,主持亲自出来为其点灯。
先是选了长明灯的样式,有铜制、铁制、瓷制等等不一而足,不同样式的价格自然也不一样。
反正是侯府出钱,赵雪梨直接财大气粗地要求黄金样式的灯盏,点个一百年。
点灯也是有一定规程的,需先净其器,次净其手,乃注油燃灯,还需主持领着一众高僧在一旁念诵法华经,之后将其置于佛殿须弥座前。
赵雪梨为示心诚,也跪坐于蒲团之上诵经祈福。
她到底忧心待得时间太久会让裴靖安极其下属发现端倪,是以只跟着念诵了一遍,便起身道:“父亲,事情已了,我们快快回去罢,许是正好可以赶上晚膳。”
裴靖安自打进了寺庙中,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寡言的阴沉姿态,他幽暗的视线长久逡巡在高处耸立着的鎏金佛像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听见雪梨这句问话,侧过头,嗤笑一声,冷漠道:“事情已了?你是姜依之女,点个长明灯竟如此敷衍行事?若教你娘知道,岂不伤心?”
雪梨怔愣住了,不明白裴靖安为何忽然对自己如此不满,她抿唇问:“不知父亲以为,如何才算心诚?”
裴靖安道:“至少也需念够十日。”
他看着赵雪梨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走的样子,冷漠沉寂已久的心甚至溢出几分病态的喜悦和讽刺。
依娘,你看见了。
这个世上,最爱你,最在意你的人是我,宋则比不了,你这个亲生女儿更是无法相比。
赵雪梨闻言,简直是十足十的错愕了,“可是......可是表兄哪里......”
裴靖安不虞道:“都是为人子女,霁云还会阻了你为生母祈福尽孝之心不成?他那处你不必管,自有我去告知。”
赵雪梨又问:“那父亲——”
她的话被裴靖安打断,“你只管诵经祈福即可。”
随后摆摆手,一甩衣摆,转身走向后院。
赵雪梨听出他这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见到裴靖安往寺庙后面走去,哪里能不心急,当即也跟了上去,还是拿着裴霁云说事,“父亲,十日不回府太过突然了,我还未同霁云商议过,恐是不妥,他知晓后,定会恼我的。”
裴靖安不语,脚步没停。
赵雪梨又硬着头皮道:“父亲,我娘性子柔和,待我似乎极好极宽厚,即使知晓未曾诵经十日,想必也不会怪罪于我的,我们还是回罢,莫要留下叨扰寺中僧人。”
她故意提高了声音,即使走不了,也寄希望于引起娘亲和了慧大师的警觉,让她们能有个防备。
裴靖安脚步猛然一停,忽而质问雪梨:“你说你娘性子极好?待人宽厚?”
赵雪梨也险险停住脚步。
“你了解她?知道她为何投河自尽?”裴靖安阴沉道:“她有什么不满意的?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就连对我也是任打任骂,我到底哪里亏欠了她?让她这般狠心,竟然寻了短见,你以为她有多爱你?待你有多好?不还是抛下了你?”
他看着这张同姜依十分相似的面容,语气愈发恼怒,情绪极不稳定地指责道:“到底为什么自尽!?不会以为死了就能摆脱我、一了百了?还是念着那个死了十几年的丈夫,想下去陪他了?”
赵雪梨满脸骇然,步子往后退。
这个动作激怒了裴靖安,他骤然擒住雪梨双臂,一双布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姜依,你休想善终!你敢抛下我,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你敢和赵雲在地府厮混,你就杀了你女儿!”
赵雪梨惊惧道:“我我我...父亲,你在说什么?”
她往后挣扎,背后抵上了一块坚硬冰冷的盔甲,高大健硕的隐卫统领道:“侯爷,长公子离京过来了。”
长公子三个字宛如神奇良方,将裴靖安从那股子陷入自我的魔怔之中拉扯出来。
他缓缓恢复了理智冷静,松手放开雪梨,冷笑一声:“他同你,倒真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这句话暗藏着几分嫉恨和讥讽。
裴靖安搁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继续离开。
赵雪梨方才被吓得够呛,现下也不敢跟上去自讨没趣了。
那隐卫首领面无表情越过她后,雪梨踌躇了一会儿,见没人看顾自己,步子一转,向另一处而去了。
她尚且记得第一次来城隍庙时了慧所在的禅房,现在准备去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再见到他。
才刚刚转过一个回廊,右臂忽而被谁用力擒住,那人拉住她的第一时间就去捂她的嘴,似乎是怕她惊叫引来旁人。
赵雪梨先是闻到一股熏得浓烈的檀香,而后才在骤然转换的目光中见到来人。
那人被素色兜帽遮住了头,身形清瘦,五官明丽脱俗,眼睛教雪梨而言偏窄几分,失了媚色,多处几分挺拔的坚韧来。
赵雪梨心跳擂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依将她拉进最近的禅室之中,声音亦是发抖:“姈姈。”
赵雪梨这才如梦初醒,眼睛立马红了,简直潸然泪下,“娘亲...”
姜依伸手抱住她,像小时候那样抚摸雪梨脑后青丝,以做安慰,“姈姈,娘亲来接你了,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不管再如何故作镇定,姜依的手依然在发颤,心情甚至比她投江一博时更加难以平复和激烈。
赵雪梨回报过去,闷声哭着。
她抽泣了一会儿,将不合时宜的诸多情绪按下,小声道:“娘亲,女儿不慎将裴靖安引来了,裴霁云现下也来了,我们要如何走?”
姜依早有准备,“姈姈,夜里你来观音殿,我们从地道中逃,出了地道就是码头,届时换了行头,一上江河,直接去南泽寻个无人地,再也不回这缙朝了,别国疆土,淮北侯府无法大力搜捕,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赵雪梨有几分担忧:但确实没有更妥帖的法子,随即点头。
她与姜依商议好后,就出了禅室,回到方才点灯之处,装模作样跟着主
持高僧一同诵经。
约莫一个时辰后,赵雪梨身前落下道挺拔黑影,她似有所感转过头,见到立在身后、瑶林琼树般清雅的青年。
雪梨眼睛尚且残留着几分红润,哑着声音叫人:“表兄。”
裴霁云笑了笑,没有质问她为何忽然离京,而是将人从蒲团上拉起来,温声问:“怎么哭了?”
赵雪梨立刻告状,挑唆道:“表兄,父亲方才令我在这里跪着诵经十日,否则不能离开。”
裴霁云一怔,“你是何意?”
赵雪梨道:“我想表兄,不愿留着这里祈福,可父亲所言颇有道理,我...我且诵经两日,后天再回去好不好?”
裴霁云搀扶着她往殿外走,回应道:“好。”
待到出了殿们,他便将雪梨打横抱起来,由迎客僧领着大步走向寺中供人休憩的上客堂。
那迎客僧不敢置喙什么佛门重地,不可无礼之类的规矩,半垂着眼,对两人亲密的举动视而不见。
待到入了客室,赵雪梨就被裴霁云按在门上亲吻了起来。
他从容不迫的行动间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焦渴。
随着吻得越发深入那点子平静镇定悄然消失了。
不过片刻功夫,赵雪梨就难以呼吸了起来。
在床事上,她总是吃不消的,裴霁云要得太多,简直就像有瘾症一般,恨不能将她拆吞入腹,彻底交融一般。
往日里也就纵着他了,可今日夜里还要逃跑,要是被弄得腿软无力,岂不恼恨?
赵雪梨挣扎起来:“表兄...不要...不要在这里...”
裴霁云眉目上是被压着的情欲,“姈姈,今日不是求子了吗?”
赵雪梨愕然,不知道话头怎么一下子偏了。
裴霁云将她往床上抱,“你只求送子娘娘是无用的。”
他平静清绝玉面吐出有几分轻浮猛烈的话语,“姈姈,半日没见了,表兄很想你,这一次,依我好不好?”
其实这并非只是混不吝的情话,裴霁云确实很想赵雪梨。
成亲两个月来,明明人就在身边,可裴霁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她。
那些被抑着的,渴求她的念头,自从行了敦伦之礼后,简单的肌肤相亲就再也无法满足。
只要碰到她,肌肤相贴了,就会难以抑制地愉悦,一旦无法触到她,心中便是空落落的,难耐的、难以平静、甚至发涩发痛,只有注视她,彻彻底底在一起,才可以短暂平息欲壑难填的贪欲。
裴霁云凝着她,温和发笑,“姈姈,不想表兄吗?”
她脸色一寸寸涨红,羞得将头埋进被子中。
最终还是拗不过,随了他的意。
二月底的天色,是晴雨交加的,上一刻日光酽酽,下一瞬有可能就会落下瓢泼大雨。
今日下午,就猝不及防淋了场大雨,只不过没多久功夫,天又放了晴,日头烈烈起来。
一番折腾过后,用了晚膳,又闭门不出纠缠在一处,直至快要入夜裴霁云还食髓知味,依旧是不愿放过她的模样,赵雪梨哭诉道太累了,这才作罢。
两个人偎在一起,相拥而眠。
夜半,赵雪梨睁开眼,借着明月清辉,轻手轻脚起身。
将将下床,披了外衫,穿上鞋子,正要起身,床上一只大手猝不及防握着她手腕。
裴霁云清泠到似乎毫无睡意的声音响起:“你去何处?”
暗夜里,本就心虚紧绷的雪梨被吓了一大跳,她掩下惊呼,镇定道:“表兄,我去方便一下。”
裴霁云闻言,起身道:“夜里黑,我陪姈姈。”
赵雪梨连忙制止,故作嗔怒,“表兄!你给姈姈留一些薄面罢。”
她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那股不容忽视的长久目光,听见裴霁云问:“姈姈,还会回来吗?”
赵雪梨心惊肉跳,几乎觉得他已经发觉了一切。
可是在侯府时,她夜里如厕,裴霁云总也这般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