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作者:余芽呀      更新:2025-09-19 11:09      字数:3295
  因此,好不容易抓到萧濯的把柄,他自然不会放过。
  “父皇莫怪,”萧濯心中冷笑,面上却犹豫了下,含糊道:“儿臣只是听说……百花巷那边有些平日里见不着的新鲜玩意儿,所以没忍住过去看看。”
  萧弘没想到萧濯竟然直接承认了,眸中闪过一丝得色,准备继续添油加醋,萧绥却急声插话:“父皇息怒!七弟年幼无知,心性未定,许是一时不察被身边人拐带玩了些歪的斜的,定时一时糊涂……儿臣恳请父皇恕罪啊!”
  萧煜见状犹豫了下也连忙跟着求情:“请父皇恕罪。”
  萧濯冷眼看着这几个人演戏。
  萧弘将他视作眼中钉,自然想趁机抓住他的把柄坑他一回,萧绥这个人虚伪,明明跟萧弘一样想要他死,却偏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至于萧煜……也不知道阴狠毒辣的淑妃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心性怯懦,毫无主见的儿子。
  上辈子殷殊鹤无非就是看中萧煜的这一点,才想着扶他上位。
  只不过最后被自己搅了局。
  重活一世还要装模作样应付这些,萧濯心中腻歪,却也不得不跪下来装出一副知错了的样子,低声道:“是儿臣胡闹,儿臣知错了,求父皇恕罪,儿臣认罚。”
  “确实胡闹!”
  皇帝猛地把漱口用的茶盏拍在桌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濯沉声斥道:“身为皇子,不好好读圣贤书,却去学那前汉董贤秽乱之事!还深夜违反宫规出宫……简直混账!若是这消息传了出去,朝臣该如何看你?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再一次听到前汉董贤的典故,萧濯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强迫自己不去想昨晚的事,他上前一步拉住皇帝的手劝道:“父皇莫气,您怎么罚我都成,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实在不行将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或者罚我到殿外去跪上一天一夜……只要您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成。”
  明明萧濯在冷宫待了十年,可这宫中这么多皇子,唯有他能用这种亲近的语气跟皇帝说话。
  在场的几个皇子各有各的心思,尤其是萧弘,眼睁睁看着更是在暗地里咬碎了一口牙齿,愈发嫉恨。
  果不其然。
  听了他认错讨饶的话,皇帝很快就不像方才似的怒气滔天,沉着脸让他从地上起来,只将人训斥一通,要他罚抄《礼记》十遍,承诺再也不碰那些下九流的玩意儿,就将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揭了过去。
  绕是萧弘心中不忿还有话说,也被皇帝用病中精神短,不耐烦看他们在旁边伺候的由头给挡了回去,诸位皇子只能跪安。
  走到殿门外萧弘沉着脸看了萧濯一眼,二话不说走了,萧绥则再一次走上前来压低声音提醒萧濯:“父皇如此宠爱七弟,今日定是惹了二哥不喜,日后可要小心谨慎才是啊。”
  萧濯“嗯”了一声,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跟萧绥道谢。
  四皇子萧煜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问萧濯如何能让父皇喜爱,却又问不出口,最终垂头丧气跟着萧绥一道走了。
  萧濯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等他面无表情收回目光,准备回广平苑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一身深蓝色宦服,头戴宦帽的殷殊鹤从正前方走来。
  殷殊鹤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想来应该是内阁送来的折子。
  萧濯眸色瞬间暗沉下来,想要装作没看见他,殷殊鹤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垂首行礼,说了声“见过七殿下”,礼数周到,无可挑剔。
  从萧濯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如玉的脸颊跟精致的鼻梁,在这阴沉沉的天气里依然像朵开得正盛的花。
  只恨这朵花太过气人。
  萧濯到现在想到昨晚的事还觉得自己眉头直跳,盯着殷殊鹤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直接挥袖走了。
  回到广平苑的时候李德忠早早迎了上来,看着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哎呦,殿下这是怎么了?快……快坐下喝口茶。”
  萧濯脸色依旧不好。
  他自然不可能说自己在殷殊鹤那里受了气,只道因为昨日漏夜出宫,被人看到去了男风馆,消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这是怎么回事……”李德忠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低声道:“是哪个黑心肝的往陛下耳朵里传的话?殿下出宫的事明明藏得那么严实,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况且……您不是出宫去见殷公公吗,这事……”
  “是我。”萧濯面无表情回答道。
  “……殿下?”李德忠吓了一跳,不明白了:“您这话是怎么说的?皇室子弟好男风虽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影响您在朝中的名声?”
  李德忠忍了又忍,还是苦道:“这要是万一一个不小心再闹得天下皆知,惹了皇上责罚倒是小事,来日您到了议亲的时候……哪里还寻得到一个得力的岳家。”
  李德忠越想越急,脸色都白了。
  萧濯则轻笑一声。
  议亲?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议亲。
  抬手拍了拍李德忠的肩膀,萧濯径自往书房走。
  他昨日夜里出宫的事根本藏不了多久。
  之所以将马车最后停在百花巷的事传出去,无非是用来遮掩他在那之前去过殷殊鹤那里的障眼法罢了。
  萧弘跟萧绥以为这是能让他栽个大跟头的把柄,但其实这件事根本不关痛痒,就连皇帝今日的反应,萧濯也早就预料到了。
  皇帝当初将他从冷宫接出来就是别有用心。
  既然从来不曾真心疼爱过他,又如何会因为他不走正道而真的动怒?甚至于,他大概巴不得自己沉溺酒色,最好是连一丁点争权夺利的心思都不要有才最好,
  一头病弱的狮子对权利的执着近乎于疯狂,他警惕着每一个对他可能造成威胁的儿子。
  皇帝认为自己正值壮年,但这后宫里的皇子们却长得太快了。
  可惜萧弘跟萧绥的眼光太浅。
  自己这个现如今最受宠爱的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究竟如何,怕是只有皇帝跟萧濯自己心里清楚了。
  想到上辈子自己在皇帝有意无意引导下吃过的苦头,萧濯眼中闪过一丝戾色,但脸上却还是笑着。
  所以说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可以轻而易举把一个人捧到天上,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了一个人的命。
  书房的门窗都紧闭着,阴沉的天光映照在萧濯脸上,显得那张英俊的脸格外平静和冷漠。
  上辈子他筹谋了五年才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虽然最后功亏一篑,但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输。
  他一定会让皇帝活着,清醒地看他登基。
  只不过这些话就不必跟李德忠说了,萧濯将那些从少时就翻滚在心里的恶意跟戾气藏进心底,面无表情吩咐他给薛斐和楚风传话,让他们继续派人盯着司礼监,若有异常随时来报。
  如今周源招供,证据确凿。
  他知道殷殊鹤绝对不会等太久。
  果不其然,三日后楚风跟薛斐来广平苑传来了户部尚书周守正不堪受刑,在诏狱里供出与司礼监掌印常德益合谋贪墨赈灾款的消息。
  皇帝大发雷霆,被刺激得更是几欲咳血。
  在看过秘密账本跟两人勾结往来的信件以后,命锦衣卫直接将常德益缉拿归案。
  “今日卯时锦衣卫去的时候常德益正搂着一个宫女在榻上睡得正香,那场面……简直不堪入目。最可笑的是听到房门被人撞破的动静,他还没睁眼就要发怒,结果看到锦衣卫按着绣春刀站在他榻前吓得大惊,一脚将那个宫女给踹了下去。”
  “一个年过半百的阉人,当真愚蠢可笑……我在暗中看着,他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惊恐地向抓他的人叫嚣,问他们知不知道他是谁,还说要找皇上。”
  楚风扬了扬眉稍道:“现如今落到锦衣卫手里,应该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听完楚风的话萧濯什么都没说,只问了一句:“还有呢?”
  “还有?”楚风愣了一下:“没了啊。”
  这不是该汇报的事情都汇报完了吗。
  萧濯抬眸看了他一眼。
  薛斐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道:“如今常德益倒台,牵累之众必定甚广,皇上下令彻查司礼监上下,司礼监如今人心惶惶,殷公公处事圆滑,趁机收拢了不少人心,想来要不了多久司礼监就要变天了。”
  萧濯没说话。
  殷殊鹤既然出手就不会让这件事牵连到自己,更何况他在东厂埋了自己的钉子,便是常德益回过神来想要反咬一口,那些对殷殊鹤不利的话也绝对传不到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一直想利用宦官集团平衡世家之权,现如今常德益闹出这般丑闻,眼看着世家即将占据上风,皇帝一定会急于将这件事压下去。
  换句话说,常德益必死无疑。
  而殷殊鹤则要不了多久就要高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