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知青子女回城 第69节
作者:非鱼2019      更新:2025-09-19 11:09      字数:4092
  “哦哦。”大姐点了点头,“那你能联系上小老板吗?我有点事想和她商量。”
  她来了两次,也知道这里所有人都是员工,真正的老板是那个年纪小小,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老板的小老板。
  不过这小老板看着年纪小,做人做事可一点都不好含糊。昨天有零售商看她年纪小,还想糊弄她拿个便宜价,结果人家和他绕七绕八,愣是没松一句口。
  大姐就知道这姑娘不是一般人。
  也对,普通孩子,谁能把一群长辈组合到一起帮她干活?所以这代理之事,她觉得还是要和真正的老板谈。
  大姐是个脑子很活络的人,昨天她零售,有几个人找她明里暗里试探她的拿货地时,她就动了做这个二道贩子的念头。
  她不会把拿货地告诉他们,这可是她挣钱的秘诀,但她可以多批一点,让他们从她手里拿货。
  本来一早就该来拿货的,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就是因为她把所有想拿货的人聚集到了一起,统计好拿货量,货量大才好和老板商量价格。
  董杏花见大姐欲言又止,意识到了什么。
  她道:“大姐,我外甥女很忙,把批发的事全权交代给我了,平时这些事儿都是我在处理。您有事和我说就行,基本我都能确定。实在确定不了的,回头我再和她说,让她给您回复。”
  大姐点了点头:“行。那咱们先聊聊。”
  “大妹子,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一下,如果我拿货量大,这个批发价格还能不能再降一降?”
  “拿货量大?大到什么程度?”董杏花敏锐地意识到,徐荷叶口中的中间商出现了。
  大姐笑了:“每天至少能拿一千块钱的货。”
  董杏花摇头:“一千块钱的货太少了。大姐你昨天就来了两次,知道我们这儿的货有多畅销。一千块钱的货,还不值得我们降价。”
  “那两千呢?一天两千。”
  董杏花继续摇头:“不够。”
  “两千,拿货多的,两个零售商一天就能拿够两千的货。你想压价,必须给出诚意。”
  “那怎么一样?”大姐道,“能在一天内拿够一千块钱货的零售商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人每天只能拿四五百的货。想出两千,你们起码得和四五个零售商打交道。让一点利,和我一个人交接,能省多少事?”
  董杏花再次摇头:“我们不怕麻烦。为了挣钱,再麻烦也不是麻烦。再一个——”她指了指老教堂门边贴的招牌单,“您瞧,我们的货可谓供不应求,做都做不过来,根本不愁卖。”
  “所以您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双方都觉得心动的数字,我无法给你降价。”
  这就是卖方市场的底气。
  大姐叹了口气:“那大妹子,你的底线是多少?”
  董杏花举起三根手指:“三千,每天三千。每天拿三千的货,我可以承诺每两百块的货,给你返利五块。”
  大姐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五块钱也太少了。每两百块返利五块,三千块也才返利七十五块。我随便拿个三四百的货,自己卖一卖也不止挣这么多钱。”
  “搞批发,我得找人手,得和其他零售商扯皮,得统计件数,搞这么大摊子才挣七十五块,划不来。”
  其实不是这样算的,因为她批发给其他人,肯定不是按照十块钱六件的价格给他们。这中间赚一笔,厂子这边的返利赚一笔,两两相加真不算少。
  再加上她还可以留些货自己零卖,也能挣不少。
  不过这是在和厂家谈价格,自然得想各种法子压价了。
  “大妹子,每天三千的拿货量我接受,但你这什么返利,得多加一点。至少二十,我这活儿才有搞头。”
  “二十不行。”董杏花一口拒绝,然后又道,“不过若是你一天能拿五千的货,我倒是可以给你返利二十。”
  “你这怎么还加量了?”大姐瞪大了眼睛。
  董杏花:“这是底线。拿货五千,返利二十。你每天只拿三千的货,是绝对拿不到这个标准的。”
  “但是一天五千也太多了。”想要到这个起货量,她起码得找十个下线。
  见董杏花丝毫不让,大姐想了想,又折回来:“不然还是三千的量,但你那个返利加一点?十块吧,我也不大开口,两百块返利十块总不多吧。”
  “也行。”董杏花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同意了这个标准。
  双方谈了谈,签了个合同,把拿货量、返利标准商定下来。不过合同里他们只约定了三千档和五千档的返利标准,至于一万的档位,两人都没有考虑过。
  就目前而言,两人都不觉得自己(对方)能做到一天拿一万的货量。
  送走大姐后,徐荷叶走了出来,对着董杏花竖了个大拇指:“小姨,你这也太厉害了吧。你刚刚和那位大婶据理力争的模样,真的太帅气了。”
  董杏花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但是很快脸上就露出了愁意,一下子拖走一千七百件货(素色一千两百件,拼色款五百件),存货都耗尽了。
  “货都让这位大姐拖走了,明天怎么办?”他们手里现在是一点成品都没有了。
  “小姨,你看,这就是我迫切希望能尽快租一套生产线的原因。”
  董杏花看了看腕表,五点半了。她抬起脚,快步往杂货铺走去:“荷叶,走,趁着还没下班,咱们现在就去给老吴他们打个电话。”
  那天去工厂拖面料,她就长了个心眼,要了厂办电话的座机号码。厂里六点下班,这个点赶过去还能赶得上。
  “你好,我找库管吴洪,谢谢。”
  “你好,我找陈厚。”
  “你好,请何生接一下电话。”
  “你好,我找齐斌……好的,谢谢齐哥,麻烦您了。”
  董杏花挂断电话,对着徐荷叶摇了摇头。
  “吴洪、陈厚还有何生他们上班的服装厂目前都没有生产线闲置,齐斌厂里倒是有一条线停工了,但他们不打算帮私人代加工。”
  “不肯代加工?小姨有问出是什么原因吗?”
  “齐斌说,他们厂想把那条生产线卖了。”
  “把生产线卖了?”
  “对。”
  “那生产线上的工人呢?”
  “工人下岗。”董杏花神色落寞,声音带着沉郁。
  齐斌说起这件事时,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哽咽。
  董杏花能理解他的心情,就像去年,不,是前年了,就像前年纺织厂决定砍掉整个制衣间时,她的心情也是同样的悲凉。
  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能让人感受到什么叫作世事无常,曾经那么辉煌的制衣厂,养活了几千名工人的国营大厂如今却走到了要卖厂里资产的地步。
  制衣厂是真的在走向落寞,如今停的一条生产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厂都要没了。
  徐荷叶虽然也觉得惋惜,但她没有小姨他们这辈人对于工厂的感情,当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却能冷静地盘算。
  “小姨,齐叔厂里这条生产线已经卖掉了吗?”
  董杏花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但是距离卖掉的时间应该不远了。
  徐荷叶看向董杏花:“小姨,我们能去看看吗?”
  “看什么?”董杏花突然反应过来,“去看生产线?”
  “对。”
  “你不会是动了要买生产线的念头吧?”
  董杏花看着徐荷叶,心底不停地喊呐喊,快否定,快否定。
  但在徐荷叶缓缓点下的头后,董杏花终于死心了。
  她看着这个外甥女,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想像琼瑶电视剧演的那样,抓住她的两个肩膀,使劲晃一晃,把她脑子里的水晃出来,然后大声喊一声,“徐荷叶,你清醒一点!”
  然而,董杏花却从徐荷叶的眼神中看出她的认真。
  董杏花冷静下来,认真道:“荷叶,你知道买一条成熟的生产线需要多少钱吗?”
  徐荷叶摇头:“我不知道具体需要多少钱,但我知道,肯定便宜不了。”
  “既然知道,那你还想买?”董杏花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样一条生产线,就算是最基础的生产线,也有三十台缝纫机、四台包缝机、四台锁边机、五台钉扣机,四台熨烫机。你知道这些机器买下来需要多少钱吗?”
  “缝纫机最便宜,新的也要八百块。旧的折半,算四百一台好了,光买这三十台缝纫机就要一万二。
  其他的诸如包缝机、锁边机、钉扣机、熨烫机,工厂用的设备肯定都是专业的,那是个顶个的贵,二手的,都按照六百一台算,这么多台买下来也得一万零两百。
  其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想盘下这样一条生产线,没有两万五,开不了口。”
  “再一个,现在还不知道老齐他们制衣厂有没有自动裁床机。自动裁床机是这些年才出来的新家伙,能极大地提高裁剪效率。
  东西好,价格也不便宜,你知道一台自动裁床机要多少钱吗?买这样一台大家伙,能买十几台缝纫机,还是新的。”
  徐荷叶点了点头:“小姨,我明白了,但我还是觉得值得。这样一条生产线买下来只会赚不会亏。我相信时过境迁,等我们回过头来看,一定会感谢我们现在做了这样的决定。”
  “大不了,就是把咱们从假领子上挣到钱全部换成生产线而已。”
  董杏花叹口气:“既然你决定了,我这就去和老齐打电话。”
  “行,您让齐叔帮咱们约下时间,咱们上门去看机器。”
  当天晚上,徐荷叶拿出了她所有存折,开始盘点手头现有的资金。
  元旦那日,下午两点多,她在邮储银行存了一千五百块。到傍晚,带回来两千一百三十四块,之后又给了小姨一千五给大家发工资。
  第二天,吕叔和小舅舅来找她,分别给了她一个存折,其中一个存了两千九百六十四块,另一个存了四千三百块。
  第三天零售入账三千四百元,买面料支出七千两百块。
  第四天入账两千两百八十元。
  第五天入账三千。
  第六天入账两千八百六十八元。
  第七天,开始批发,出货多,批发入账六千六百五十元。零售,小舅舅上午四百八,下午六百二十元。刘叔和程叔,九百六十元。
  第八天,也就是今天,来了七个零售商,一共批发走了两千元。谈合作的大姐,打了三千元,返利一百五十元,真正入账两千八百五十元。
  这样算下来,徐荷叶手里总共有两万七千三百零六元。
  但这么多钱里,她起码要留出一万块,这里面包含了还没发给工人们的工钱,以及小姨小舅舅和几位叔叔们的分红奖金。
  购买生产线是她的决定,虽然她有把握能把买生产线的钱挣回来,并且让这只金鸡源源不断地给他们下金蛋,但做生意毕竟还是有风险的。
  她无法保证百分百挣钱。
  只能说,赚了更好,赚不了也不能让大家跟着她白干活。
  徐荷叶前世没有做过老板,但她做过打工人,深知打工人的心理。
  明明只要按部就班就能挣大钱,如果因为她的决定把大家的工钱和奖金都赔了进去,人心就散了。以后她再想做什么,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她,跟着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