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重生手册(快穿) 第240节
作者:余芽呀      更新:2025-09-19 11:18      字数:4893
  但他在很久之前曾经被人哄过。
  于是他学着那个人曾经做过的样子,把手伸到小女孩面前,“哥哥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小女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好奇地小声问:“什么魔术?”
  戚许张开右手,在小女孩面前晃了两下,让她确认自己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之后,右手突然握拳,轻轻说了声“变”。
  小女孩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的拳头,戚许缓缓张开手,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静静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小女孩的眼睛亮起来,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哇,好厉害。”
  戚许把糖送给她,站起来的时候揉了揉她因为营养不良导致微微有些发黄的头发。
  垂眸看着小女孩很开心剥开糖果的样子,戚许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他在十几岁时也曾为类似魔术感到惊奇却死要面子坚持不肯表现出丝毫好奇的样子。
  想到那个人的脸,戚许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点——像得到了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慰藉。
  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闻卓阳没忍住用胳膊轴撞了撞戚许,“哎,你这个魔术跟谁学的啊,以前我怎么没见你变过。”
  不怪闻卓阳好奇。
  闻卓阳认识戚许五年,从最初对于他那副长相惊为天人,到单方面认为戚许又冷又傲,实在不好接近,再到后来两人阴差阳错逐渐成为朋友……虽然关系发生了很大转变,但戚许这个人永远冷冷淡淡,寡言少语却是事实。
  就连很多关注戚许的摄影爱好者、粉丝都跟他有一样的感觉,说好听点儿夸他是艺术家,有自己的世界,说难听点儿,说戚许那双黑色的眼睛冷冷淡淡的,好像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因此,戚许在灾区当志愿者还可以理解。
  但像变魔术或者哄小孩这种柔软的事,实在是很难令人跟他产生什么联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国了的缘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经历一场灾难级别的地震,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同时,亲眼目睹很多别人的生离死别。
  这五年来从未跟任何人讲过心事的戚许顿了一下,摩挲着口袋里信号还没恢复的手机,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处,沉默了几秒才回答:“跟我小叔叔。”
  第174章
  虞青砚是在戚许的母亲许岚骨灰下葬之后真正变成他小叔叔的。
  因为许岚当年是响应医院紧急救援需求在洪灾一线为抢救病人牺牲的,所以政府特别给她追封了烈士,遗体告别仪式办得很隆重,来了很多人,各种各样不同身份的人在她的灵位前献花、鞠躬、敬礼、致意。
  还有很多媒体记者。
  闪光灯对着戚许的眼睛闪个不停。
  当时还不满十五岁的戚许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照得很疼,但不论是作为家属接受院长慰问还是替悲痛欲绝到站立不稳的外公外婆接待其他前来吊唁的人,戚许都没有哭。
  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很空,嗡嗡作响,好像前一秒还在教室里写作业,下一秒就被拖拽到许岚的葬礼现场,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连一丁点表情都做不出来,五官都被冻僵了,猝不及防,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因此很多人都觉得,对于戚许的年纪来说,他好像表现得有点过于冷漠了,冷漠到媒体围着他拍都捕捉不到一丁点可以用来煽情的噱头,只能满腔腹诽地将镜头重新对准两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老人。
  但虞青砚排在众人中间,依次把花放在许岚的灵位前,走到戚许面前的时候,却抬起手在他头上很轻地揉了一下,说了句:“别难过”。
  戚许定定抬起头来看他。
  虞青砚没像其他人一样非要上来拥抱、安慰或者同情他,他只是再一次,很轻地在戚许头上揉了一把,“小可怜,看人的眼神怎么那么凶啊。”
  当时戚许闻到了他衣袖上常有的那股清淡木质香,在充满消毒水和香烛味的灵堂里显得格外不同。
  以至于一时间忘了反驳虞青砚的话,而是下意识顺着虞青砚的话有些僵硬地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虞青砚比戚许大十二岁,开酒吧起家,生意做得很大。
  据说十七八岁高中还没毕业就进了社会,因为很会做人,靠着一股八面玲珑且圆滑的聪明劲儿,很快熬过了最初举步维艰的状态,摇身一变,成为现在别人眼中英俊潇洒且光鲜亮丽的虞老板。
  按理说他跟戚许不应该有任何交集。
  之所以他们认识,是因为戚许的母亲许岚曾经在虞青砚最窘迫的时候伸手帮过他一把,具体发生了什么戚许不太清楚,但他听许岚说,虞青砚在稍微缓过来一点之后,便马上想着要还许岚的人情,许岚忍俊不禁,随口说那你就给我送面锦旗吧。
  然后虞青砚真的送了。
  他不仅送,还专门挑了科室交班的时间,趁着办公室里人最齐的时候,认认真真将锦旗双手递到许岚手上。
  同时还专门写了一封长长的感谢信,贴了邮票,非常正式地寄到院长信箱,于是从医办到科室再到宣传科,愣是将许岚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善意变成了一把人尽皆知的火。
  要知道许岚当年也不过才刚三十出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在当月整个科室绩效加分,她个人也被医院通报表扬以后忍不住找到虞青砚,哭笑不得问他才十几岁,怎么会想这么周全的。虞青砚说的也很坦荡,客客气气的:“我现在没有钱,帮不了您太多,也还不了您什么,但毕竟在社会上混了两年,心眼还是有一点的。”
  许岚并不觉得他这是心眼,反倒发自内心觉得他难得。
  于是一来二去,他们就熟了起来,她将虞青砚当成弟弟看待,虞青砚也拿她当亲姐姐一样敬着。
  再后来,许岚跟戚明淮因为性格不合离婚去非洲医援,那几年也是虞青砚一直在帮忙照看二老。
  虞青砚总说自己是个善于钻营、做事圆滑的商人,浑身都是铜臭味,但其实在戚许看来,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念旧情,也更心软的人。
  身上用惯了的古龙水从来不换,离职的员工都会给包一个厚厚的红包。
  甚至就因为许岚当年帮过他一把,所以他竟然连他这样父母双亡、命里带煞、人人都避之不及的累赘都能毫无结缔顺手接过来养着。
  是的。
  戚许的命格不好。
  头一次听见这种话是在戚明淮破产以后。
  许岚跟戚明淮离婚那年戚许八岁,许岚蹲下来问戚许想跟着谁,戚许那时候已经懂事,他知道许岚跟戚明淮之间最大的矛盾在哪儿——戚明淮生意越做越大,希望许岚能回家安安心心当家庭主妇,而不是一天到晚在医院忙得灰头土脸,却压根赚不到几个钱。
  而许岚则坚持认为自己的工作有价值,她正在做的事情有意义。
  当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难以调和,价值观差异越来越大,便只有分开这一条路可走。
  戚许知道许岚一直想去非洲医援,想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更有意义,能帮助更多的人,但碍于家庭责任、碍于他的存在,始终没有成行,于是戚许告诉许岚,他想跟着戚明淮,他想跟爸爸在一起。
  其实最开始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戚明淮对他也很大方,要什么就给什么。
  直到后来戚明淮跟别人合伙投资被骗,资金链断裂,好不容易挣下来的家产在一夜之间损失大半,戚明淮大受打击,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到处拉关系、找项目,拼了命想将自己原先被骗的钱再重新挣回来,可越心急越沉不住气就越容易出错,眼看着损失越来越大,戚明淮不知道听谁说的,竟然将目光转移到风水上面,认为是他原本应该蒸蒸日上的运势出了问题。
  于是他花重金请来大师算命,调整办公室和别墅布局,希望能有所改变,可依然无济于事。
  面对扑面而来的重重压力与巨大落差,戚明淮的脾气越来越差,整个人也越来越急躁,但他始终相信自己一定能翻身,一定能把亏的钱重新赚回来,同时,也越来越迷信他花重金请来的大师。
  那个所谓的大师替他想了很多办法,什么财位布局、家具调整、八字补运、黄道吉日……该做的全都做了。
  当戚明淮又一次投资失败,在家里乱摔东西,大发雷霆,戚许面无表情敲门让他小点声,不要给阿姨增加额外工作负担的时候,大师忽然就将矛头指向了戚许。
  戚许到现在还记得那句荒谬至极的话。
  那个所谓的大师在黔驴技穷以后找戚明淮要来了戚许的八字,在掐指一算之后非常严肃地告诉戚明淮,他终于发现戚明淮之所以在离婚之后处处不顺屡屡受挫的真正原因——
  因为戚明淮要来了戚许的抚养权。
  大师说他在算过之后发现戚许命局中“印星”受损,会直接带累父母的运势,尤其是在财运方面;而且戚许命中“忌神”及“孤煞”之气过旺,两者合二为一,会形成“刑克”之象,对父母亲人的健康及安全都造成不利影响,如今戚明淮事业受阻便可能与此密切相关。
  至于之前为什么没出岔子……大师对此也有一套非常合理的说辞。
  他言之凿凿地说戚许这种孤煞命格带来的影响会随着戚许逐渐长大而日趋加重,现在看起来可能仅仅只是破财,到后面甚至出现什么意外灾厄都有可能。
  而且这种命格极其罕见,就算他倾尽全力,也仅仅只能帮助戚明淮化解未来可能发生的意外,其他的……实在有心无力了。
  戚明淮好歹也曾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于大师将矛头直接指向自己儿子的事第一反应当然是怀疑。
  可那位大师被质疑了也不生气,反倒给戚明淮又介绍了几个同行,让他再找他们看一看有没有破局之法。
  戚明淮当时已经快被公司各种内忧外患的情况给逼疯了,病急乱投医竟然真的联系了大师给介绍的其他同行。
  无一例外,这些人在收了他一大笔钱之后,给了他相同的回答。
  这些话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戚明淮心里,虽然他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儿子,可还是在越发失败的处境当中逐渐将所有责任全部推到戚许身上。
  戚明淮第一次扇戚许耳光是在喝醉酒以后。
  当时他浑身酒气,满眼猩红,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满是褶皱,在饭桌上被人奚落之后碰到绕过他准备回房间休息的戚许,在质问戚许看到爸爸喝成这样都不关心一句,又看到戚许那张冷冷淡淡的脸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火气,抬起手来一巴掌重重抽了过去。
  戚许的嘴角当即被打出了血,口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第二天戚明淮清醒过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愧疚又无措地跟戚许道歉,手忙脚乱地哄他,告诉他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最近心情不好,你放心,爸爸再也不会跟你动手了。
  但后来,戚明淮喝醉酒怒火攻心的次数越来越多,跟戚许动手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甚至于他好像在向自己儿子施暴的过程中找到了某种发泄的渠道,好像气急败坏将所有责任全部推到自己年幼的儿子身上,就能掩盖他在生意场上的失败与潦倒。
  当然,每次戚明淮清醒过来都会向戚许道歉。
  他总是抱歉,总是懊悔,总是承诺。
  然而这种情况也总是无限循环,愈演愈烈。
  那时候戚许不过只有十一岁,根本无法反抗,只能在挨打时时拼命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头,尽量不让脸上出现什么明显的伤痕,避免在视频时会被许岚发现。
  许岚在视频跟他开玩笑,我们家小帅哥怎么越来越酷了呀,天天绷着脸,再这么酷下去妈妈都该不敢跟你说话了。
  戚许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妈。
  许岚愣了一下,连忙坐直了问戚许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受什么委屈了,戚许又摇头,看着许岚那张远在非洲的温柔面孔低声说,就是有点想您了。
  戚许早熟。
  他对那个所谓大师的批命呲之以鼻,认为戚明淮像个心理扭曲的懦夫,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就将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可偶尔抱着头承受暴力和指责时还是忍不住会心理阴暗地想——要是真的就好了,要是那个大师的话这么灵就好了。
  要是他真的克死了戚明淮,是不是就可以从这种地狱般的生活里解脱了?凭什么?凭什么要让他来承担这一切?
  一语成谶。
  戚明淮竟然真的在某个酗酒回来的晚上出了车祸。
  当时戚许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戚明淮心里没有丝毫担忧或紧张,反而在某个瞬间闪过了一丝松了口气的感觉。
  然而戚许万万没想到的是,戚明淮戴着呼吸机躺在床上,有出气没进气的时候竟然还是怪他。
  他声音嘶哑,吐字艰难,用厌恶跟戒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我之前还不肯相信……你的命果然克我……我车祸破产全都是你害的……”
  戚许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许岚却惊呆了,她不知道戚明淮在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率先将戚许护到自己身后之后,咬牙切齿地问戚明淮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跟孩子说这种话,知不知道孩子听见了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