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 第25节
作者:风南渡      更新:2025-09-19 11:21      字数:3896
  “这不是我写的。”她声音哑哑的,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不是你写的?”他猛地弯腰,钳住她的下巴,近乎狰狞地逼问,“你可知——通敌,是死罪?”
  姜辞呼吸骤然一滞,眼前一片发白,嗓音颤抖:“我没有……”
  “够了!”他声音如雷,猛地甩开她,姜辞身形想后靠去,撞翻一旁案几,茶盏滚落,茶水湿透她的裙角。
  她的心仿佛也被这滚烫的水淋透,烫的发疼。
  她猛地撑起身子,声音发颤却不肯低头:“你都不肯查,也不听我辩解,就认定是我?”
  她声音突然拔高,眼里泛起痛极的光:“你娶我,不过为了缓兵之计,我认。你不信我,也认!可我想说,倘若我想毁掉你,何必
  通敌,只需要在你睡着时给你一刀即可。”
  她眼里泪光打转,却倔强得一句哀求都不说,只一寸寸站起,指尖还沾着刚才散落的绣线。
  姬阳咬牙看着她,面色铁青,随即转身沉声问道:“凉州送来的东西,可还在?”
  手下一名亲卫应声而出:“回都督,昨日送到府中的,按照夫人安排的,全部安置在偏院。”
  话音未落,姬阳已疾步踏出厅门,脚步沉狠,衣袍猎猎作响。
  姜辞心中倏然一紧,隐隐生出不安,猛地起身追了出去,袖袍带风,几乎跌倒。
  “姬阳!”她唤他,声音微颤。
  他不曾回头,步履未停,姜辞咬牙紧追,银霜与晚娘紧随其后,满脸惊惶。
  夜色下,偏院沉静,一辆装着布囊与书箱的马车静静停在墙边,几名仆役正围着打点。
  姬阳走近,眉目如铁,目光一扫,冷声道:“将油取来。”
  亲卫不敢迟疑,立刻取火油来。姜辞疾步追上,拦到他面前,气息凌乱:“你想做什么?”
  姬阳偏头看她,眸色冰沉如夜,一字一句如刀刃:“我做什么,还需向你一个通敌的罪人请示吗?”
  他不等她反应,伸手一挥,火把点燃,吩咐:“浇。”
  火油泼洒在布囊与木箱上,咕咚一声,一道火舌“呼”地窜起。火光瞬间吞噬了布匹、书卷、衣物、干粮、香料……还有那箱她因没地儿放暂时搁置在这里的一箱医术。
  “不要!”姜辞失声惊叫,冲上前,刚欲扑去救下那箱书,却被姬阳亲卫一把拦住,双臂死死制住。
  她看着那堆来自凉州的物品,一点点葬于火海,泪水无声落下,身子止不住颤抖。
  晚娘跪在地上恳求:“都督,求您放过姑娘,这些只是……”
  姬阳充耳不闻,忽然上前,一把将姜辞的手腕拽住,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甩脱半边肩膀。
  他将她猛然一甩,姜辞重心不稳,摔在炙热火焰前,双手撑地,身上被火光映得通红,指尖死死扣着土石。
  “这是你姜家——”他俯身,靠近她对耳边,字字低吼,“欠我的!”
  姜辞望着火中跳跃的烈焰,仿佛又看到家乡槐树下母亲缝衣的身影,父亲嬉笑抱着她的样子,被一并吞没。
  她的发鬓微乱,额上沁汗,眼里泪水却止不住地落,身后是晚娘和银霜扑过来将她护住,声音哽咽:“姑娘别哭了……”
  姬阳站定在她面前,冷光森森。
  “姜辞。”他声音低冷、慢狠,居高临下,仿佛一个修罗判官。
  “与你们姜家曾对我做下的事相比,这点苦,你该受着。”
  火光熊熊,照亮了半边天,也将姜辞脸上的泪,照得清清楚楚,她抹去了泪,神情也冷静了下来。
  他冷声喝令:“来人——将她与她的两名贴身婢女,一并绑了,送入督军署大牢!”
  院外的侍卫轰然而入,银霜惊叫:“姑娘!”晚娘匍匐跪地求饶,却被拖走。
  姜辞一声未吭,任人将她的铅住。
  只是被拉出去时,她回头看了姬阳一眼。
  那目光没有怨,没有恨,只有苍凉。
  姬阳看着她被带走,对她说道:“我没工夫听你再这里狡辩!你以为我还会被你几句话迷惑?!”
  “我出征在即,待我归来,一定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儿!”
  第19章
  牢门“砰”地一声被关上,沉重的铜锁落下,响声在狭窄阴冷的空间里回荡。
  督军署的大牢在府衙后侧,地势低洼。方才被押来时已近夜晚,光线昏黄,刚踏进牢门,就有一股混合着湿气、腐败与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浓烈得令人作呕。
  潮湿的地面泛着水光,石砖缝里长出一层青黯的苔藓,四壁斑驳,角落里盘着老鼠的影子,空气闷沉得几乎令人窒息。
  三人被粗暴地推搡着扔了进去,脚下仅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已经发霉,踩上去湿滑黏腻。
  银霜一跌坐下去,手肘正好磕在墙角生锈的铁链上,顿时“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她抱着膝,声音颤抖地开口:“我不想死……姑娘,我不想死,我娘还在凉州呢,她还等着我回去成亲……”她一边说,一边哽咽,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眼神里满是惊慌。
  晚娘环顾四周,只觉头皮发紧,连忙扶住她:“别哭,别哭,你越哭,那些狱卒看得越高兴。”
  姜辞没有立刻说话。她站在牢中最阴影的一隅,低头,神色凝定。牢外的火把投下斑驳光影,她的影子映在湿墙上,显得格外清冷。
  她脑海中一遍遍回放那封信的内容。
  笔迹娟秀,线条顺滑,落笔习惯与她如出一辙,连错别字都模仿得精准,可偏偏有那么一瞬,她记得,自己那“场”字写了十几年,习惯性地多一横,这种错写旁人看是无意,但若有人模仿却恰恰容易写成了正确的。
  那种细微的不对劲,如今终于在脑海里扎下根。
  她垂眸,自言自语般轻声开口:“这字迹,是我。但又不是我。”
  晚娘回头看她:“姑娘,你说什么?”
  姜辞终于缓缓回神,望着她们二人,声音低缓却稳重:“不急,我们暂且安然无事。等他回来之前,我们还有机会。”
  她走过去,蹲下身,一边将银霜扶正,一边轻轻拂了拂她肩上的灰尘:“哭有用吗?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脱身。”
  晚娘握住她的手,手心冰凉,却因她的语气多出一份坚定:“姑娘说得对。眼下在这牢里,着急也无用。”
  姜辞轻轻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抬起,投向身后那堵冰冷墙壁最上方的小窗,那处狭小的方孔外,夜色浓得像一泓墨,沉沉压着,无边无际。
  她的眼中却泛起一抹冷静的光:“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得明明白白。本就是踏着刀锋嫁进来的人,能多活一日,便能多护凉州一日。”
  次日清晨,日头初升,云色淡白。
  沈如安正坐于铜镜前梳妆,听得贴身婢女传话——昨夜姜辞被都督下令押入督军署大牢,却并未当场正法。
  她手中梳子顿时“啪”地一声折断,断齿飞落案几,铜镜中映出的面容却越发艳丽,只是眼角寒光森然。
  她冷笑了一声,嘴角慢慢扬起一边,没想到她命还挺大,竟然还活着。
  这时,寄秋拎着食盒推门而入,笑着说:“厨房熬了燕窝粥,是特地给姐姐送来的。”
  沈如安倚坐着,视线透过铜镜落在那食盒上,语气淡淡道:“放那边吧。”
  说着,她指尖轻点案几,眼神却未离开镜中那只素白瓷盅。忽而,她唇角一转,换上一副温婉明媚的笑意,转身起身拉着寄秋坐下。
  “好妹妹,”她轻声唤她,“你还记得那日你帮我偷图、引了火吧?”
  寄秋点点头,神情有些局促。
  沈如安握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说道:“你也知道,那封信,是我写的,可若没有你出手,姜辞的图怎会落入我手?所以这事你我算是并肩一线。”
  寄秋有些不安,轻轻挣开她的手,眉头微蹙:“你这是什么意思?信是你写的,图是你偷的主意,我只是照你吩咐行事……你不会是想把一切都推给我吧?”
  沈如安含笑望她,像是在看一只乖巧的小兽,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误会了,我只是提醒你,如今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昨夜二表哥怒极,我原以为姜辞必死无疑,可他偏偏……没动手。”
  她眯起眼睛,望向窗外晨光中飞过的鸟影,声音如梦似幻:“若他出征归来,我们就来不及了。”
  寄秋神色微变,声音发紧:“那你想怎么办?”
  沈如安悠悠一笑,仿佛不过在谈风赏月:“自然是送她一程,叫她死无对证。”
  寄秋闻言,整个人僵住,喉头一哽,想说什么却张口无声。
  沈如安低头替她理了理衣襟,像姐姐一样轻轻安抚:“别怕,二表哥本就厌她,她死了,也省得将来翻旧账。她若咬出你我,我们可怎么办?”
  寄秋低下头,迟疑片刻,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沈如安走到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拧开后倒出一点白粉,熟练地撒入食盒中,又用自己发间的一支银簪轻轻搅匀。
  “这个药,不苦,也不痛
  。喝下去,不会挣扎。”她轻描淡写道。
  她将食盒递给寄秋,语气温柔:“你装作府里的小婢女,去督军署一趟,就说担心她吃不惯牢饭,送点东西去照顾她。”说着,唇边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寄秋接过食盒,脸色苍白,却还是硬着头皮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沈如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神情由温婉转为冰冷,轻轻嗤笑一声。
  “真是个木头东西。”
  清晨阳光渐盛,街道上人来车往,晨雾已散。
  寄秋拎着那个装着粥的食盒,步子不紧不慢地往督军署方向走着。
  她穿了一件府中婢女的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送饭小婢。
  可她心里,却早已乱作一团。
  她一直手放在唇边,用牙齿咬着指甲,走路的时候生怕被任何人看出,她低着头,眼神躲避着每一个路人的目光。
  “你可记得,那日你帮我偷图,引了火?”
  “你也知道,我写信嫁祸姜辞,你在其中也是出了力的。”
  沈如安那温婉却透着毒意的声音在耳边盘旋不去。
  她原本……只是为了亲近姬阳,只是想让自己在沈如安面前不被看轻。她从未真正想过,要置一个女子于死地。可她如今已经退无可退。
  “若她活着开口,你我都完了。”
  沈如安的话仿佛一根鞭子,抽打在她脑海。
  她走得越近,心就越乱,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沉。
  走过一个狭小的巷口时,晨风拂来,她忽地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