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 第95节
作者:风南渡      更新:2025-09-19 11:21      字数:5014
  姬阳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目光深邃而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知你那日为何找我纳妾,估摸是因为楚窈怀孕,她攀咬我,跟你说与我有染。姜辞,我发誓,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没有碰过她一分一毫。那个孩子,是越白的。”
  姜辞闻言,冷笑一声,眼中带着明显的讥讽:“我亲眼看见她从你屋内出来,衣衫凌乱。”
  姬阳的脸色一僵,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懊恼:“那日我叫越白给我更衣,是她自己闯进来的,我给她赶了出去,那么短的时间,我不至于这么不中用吧……”这话说完,姜辞瞪了姬阳一言。
  姬阳赶紧转移话题:“但她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我当时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发誓,我从未对除你以外的任何女子产生过一丝想法,多看一眼都无。这件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越白也被赶出府,楚窈被发卖,你大可去东阳侯府打听打听,此事绝无虚假。”
  姜辞的眼神微动,但仍带着一丝不悦:“那你就毫不留情的把我休了?”
  姬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委屈:“不是你说让我把你休了,放你走?”
  姜辞听罢,猛地瞪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怒气:“我让你休我,你就休我?你都不问问为什么,你也太随意了,口口声声说心里有我,转头因为一句气话,就落笔休书,姬阳,你当真如此薄情?”
  姬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又克制地停在半空。
  他看着她愤怒的眼神,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那日……那日我……”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悲痛,“钟嗣,与我并肩作战七年的好兄弟,他……他阵亡了。东阳军损失
  惨重,他还有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夫人交代,整个人脑子都是乱的,心如刀绞。我多希望在那一刻,你能来,坐在我身边,跟我说上几句……哪怕只是,静静地陪着我。”
  他终究哽咽,低下头去。
  姜辞一时无言,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轻轻堵住。原来那日,竟有如此变故。
  姬阳的声音沙哑,压下情绪,低声道:“可你一进来,不问缘由,只叫我纳妾。我心头早已千疮百孔,一边是兄弟棺椁,一边是你,我一时失控,才做了蠢事。可自始至终,我从未想过与你分开。”
  姜辞望着他眼眶微红,此刻带了几分难得的脆弱,叫人不由自主心生怜惜。
  姬阳从怀中掏出一个虎头护符,那护符被他摩挲得有些旧了,却依然能看出其精巧的做工。
  他将护符递到姜辞面前,声音颤抖:“在青州打仗的时候,每当我想起你,我就会看看它。看着它,我就觉得你在等我回家,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倒下。”
  姜辞垂下眸子,看着那虎头护符,心中百感交集。
  她忽然一笑,眼里含着浅浅的柔意:“但是休书这件事,原不原谅你,我要看你表现。”
  姬阳怔住,随即眼底亮起欢喜之色。他抬手用力擦去眼角的泪,笑得像个少年:“真的?”
  姜辞嗯了一声,轻轻点点头。
  姜辞看着他这副模样,开口道:
  “走吧,时辰不早了。”
  姬阳立刻跟上,步履轻快了许多。
  走出寺门,晚娘已在马车旁等候。她看到姬阳跟在姜辞身旁,两人之间气氛似乎与来时截然不同,晚娘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姬阳主动上前,伸手虚扶了一下。姜辞没有拒绝,径自上了马车。姬阳坐在外面,接过车夫的缰绳,说道:“我记得路回府的路。”
  两人回到刺史府时,夜色早已沉下。
  刚一进门,姜辞便觉屋中气氛凝滞,四下仿佛笼着层说不清的压抑。她心头微跳,步履不由加快,直奔前厅而去。
  前厅灯火明亮,却无人说话,几名心腹侍从神情肃然。楼弃亦在,倚在椅子上,眉眼阴沉,不似之前那般不羁。
  姜辞环视一圈,心头愈发不安。她定了定神,朝姜怀策开口:“爹,出什么事了?”
  姜怀策望着女儿,眸色沉重,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姬阳,喉头哽住,片刻才艰涩开口:“北庭与西凉,不知何时结盟。就在今日,他们联手攻下了我凉州辖下的一座城池……满城血火,已无生还。”
  姜辞手中握着的小物件啪嗒一声坠地,刹那间只觉四肢发冷,脚下虚浮,几乎立足不稳。姬阳眼疾手快,伸臂扶住她。
  第77章
  厅内一片死寂,唯有烛火微微跳跃。
  姜辞被姬阳扶住,胸口闷着一股气儿,脑中只觉天旋地转。她咬唇强自镇定,缓缓坐下,视线在厅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案上铺着凉州地形图,主城紫川为心,数座要隘星罗棋布。
  楼弃斜倚椅背,神色冷峻,姬阳站于地图一侧,眉宇间尽是肃杀之气。
  片刻后,楼弃起身,来到沙盘前,语气里少了往昔的玩世不恭,只剩下冷冷的杀意:“北庭和西凉的人,不会就此罢手。紫川若失,凉州必陷,回头他们必然会联手先后攻下东阳与瀚北。”
  银霜此时也赶到,她踏进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到一旁。
  姜怀策紧随其后开口,声色沉稳:“燕王说的没错,若紫川有失,大家皆危。今日之议,务请诸君直言无讳。”
  一阵短暂的静默后,姬阳说道:“凉州此刻和东阳是一体的,亦是天下要冲。只要我还在,凉州一日不失。无论北庭西凉如何合兵,我姬阳誓守此城,寸土不让。”
  楼弃闻言,唇角微挑,嗤笑一声,语带傲气:“都督好气魄。不过凭凉州如今兵力,单凭一城死守,不过饮鸩止渴。紫川虽固,若西凉主攻,北庭绕道袭扰后路,凉州腹背受敌,终难久守。”
  姬阳神色不变,只道:“那不妨先说说你的法子。”
  楼弃目光在众人间一扫,语气强硬道:“紫川为主,贺阳、临渭、孟津为辅,三翼环守。西凉主力必自西路直扑紫川,意在速战速决,北庭骑军惯用迂回,恐从贺阳以北山道而下,突袭临渭,断我东南粮道。”
  姬阳拧眉,沉声道:“贺阳城外有渭水绕城,山道崎岖,北庭虽善骑射,然若遇雨,泥泞难行,可伏精锐弓手于山隘,阻其锐气。临渭城三面环林,两侧丘陵,极宜设疑兵、夜袭扰其营。孟津扼守西南要道,是西凉后勤必经之地。此处虽兵少,但可埋伏死士,专断敌粮草,令其军心动摇。”
  姜怀策缓步上前,拢袖开口,语调清冷:“凉州军近年不曾出战,颇为萎靡,如今可用之兵不及昔日半数。瀚北与东阳各自腹地空虚,若全数调兵,反会引狼入室。此战唯有精兵应敌、巧用地势。若敌强攻紫川,可暗设疑兵于孟津,夜袭北庭骑兵后路。贺阳与临渭务必守住,不可一朝失守,否则全线溃败。”
  姜怀策目光炯炯,环顾众人,缓声问:“诸位可有良策,守得三方,挽得险局?”
  这时银霜忽然站出来,她声音平稳道:“以兵力而论,凉州现有精锐一万、乡兵五千,能战之卒不过一万五。”
  姬阳补充:“紫川虽固,然正面难守。我要在西郊布防,利用紫川西城外的盐池湿地,修筑鹿角、拒马,限制敌军冲锋。大营驻于城北,北庭若转而合围,可令机动兵力夜出西门,策应临渭与贺阳,切忌死守不出。”
  楼弃点指地图一角,道:“北庭粮道自北山穿过,可以派人夜袭其辎重,只需一把火,北庭必乱。而西凉远道而来,后勤缓慢,若能于孟津外设伏,截其运粮,拖上三五日,敌军不战自溃。”
  银霜眼中寒光一闪,道:“我可带死士二百,夜探孟津要道,我出生那边,地形我熟悉,若有敌粮车、辎重,能劫则劫,不能则毁。”
  姜怀策点头:“如此,三城为犄角,紫川为心,四方策应。若一城不守,必出兵救援,不可弃地不顾。都督,燕王、银霜,此战须精诚协作,若敌分兵,我军亦须变化,切莫拘泥死守。”
  姬阳目光如炬,沉声道:“敌虽众,我三军协心,未必不可破敌。”
  楼弃森然一笑,走到姬阳身边说道:“没想到我们打了这么久,竟然因为凉州成为了同盟,你我同心,定叫北庭西凉,来多少,葬多少。”
  姜怀策环视众将,神情郑重:“今夜之后,凉州存亡,系于诸位一念之间!”
  楼弃大笑:“我倒要看看,北庭西凉这帮宵小,如何啃下我们这块硬骨头。”
  姬阳望着姜辞,眼中映着烛火微光,他声音低缓:“你且宽心。我在一日,便以性命守你所念,护你所系。”
  “姜辞,我所做诸事,并非只为你原谅。只是既当初对你许下承诺,便必当履行。先前我已遣人驻守凉州,此刻可先调其援,随后即刻飞书汀洲,令陆临川率军驰援,后援当不会迟至。”
  楼弃冷眼看着二人间的气氛,轻哼道:“姬阳,你我此前战场未分高下,这一次,我定要杀得比你多。”
  姬阳斜睨他一眼,嗤笑一声:“那就走着瞧。”
  姜辞静静听着,神色如常,指尖却微微收紧。她垂眸半晌,低声道:“你总是如此自作主张。”
  语气淡然,却藏着一丝温柔。她抬眼望向姬阳、楼弃,神色分外认真:“但不管如何,我只盼你们都能平安归来。”
  说罢,她又望向银霜,微微一笑:“还有你,银霜。”
  银霜轻轻颔首,唇边带了点少年气的洒脱:“小姐放心,我定会好好活着回来。”
  姜怀策目光炯然,语声沉稳中带着难掩的激动:“诸位愿共赴国难,护我凉州,姜某无以为报
  ,只能代凉州百姓拜谢二位。”
  话音未落,他已欲下拜。
  楼弃疾步上前,伸手将姜怀策扶住,正色道:“刺史大人不必多礼。我等自当同舟共济,共守此地。”
  姜怀策眼中微微湿润,哽咽道:“如此,便有劳各位了。时不我待,北庭西凉狼子野心,稍有迟疑,便要溃堤千里。都督、燕王,可还需再做准备?何时出发?”
  厅中气氛骤紧。姬阳与楼弃对视一眼,神情皆是决然,异口同声答道:“现在。”
  语声铿锵有力,众人心头一振。
  临行之际,姬阳走到姜辞身前,目光沉静中带着柔色。他低声道:“你等我回来。”
  语罢,他眼中掠过一丝不舍,却转身而去,背影坚毅。楼弃紧随其后,银霜提剑跟了上去,三人一道,疾步出了厅门。
  厅中余烛摇曳,姜辞站在原地,心揪在一起,久久未动。
  姬阳等人离去后,夜色如墨,将整个刺史府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姜辞的内心隐隐惴惴不安,她回到院中,只觉一股无形的重压袭来,让她喘不过气。
  乌云悄然遮蔽了半轮残月,片刻后,细密的雨点便淅淅沥沥地落下,敲打在窗棂之上。
  她缓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扉,任由带着凉意的夜风拂过面颊,望着外头幽冷的天色,神情一片茫然。
  晚娘见状,心疼地快步上前,将一件厚实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肩头,柔声道:“姑娘,外面太凉了,您莫要受了寒。这般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姜辞却像未曾听见一般,依旧站在原地未动,眼神怔怔地望着窗外,低声呢喃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空落落的,抓不住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助。
  晚娘上前一步,轻声劝慰,试图驱散她眉间的愁绪:“姑娘,有都督与燕王在前方,他们皆是征战沙场多年之人,运筹帷幄,所向披靡,必然自有法子守住凉州。您只需守在府中,静候佳音便是,莫要多思多虑,伤了身子。”
  姜辞沉默半晌,忽然回身望向晚娘,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那份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醒而分外的坚定。
  她语气轻轻,却字字清晰:“晚娘,你去库房,把前些日子买下的那些布匹,全都拿出来。我想……我想做护符,给所有为凉州而战的将士们,都做一个。”
  “虽说护符未必真能护人周全,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算替他们祈一份平安,求一份心安。”
  晚娘闻言,眼中微湿,被姜辞这份心意所感染。她连声应下,转身便去了库房。不多时,便带着人将成捆的布匹搬了出来,堆满了屋子一角。
  姜辞看着案上堆叠的布料,指尖轻轻抚过,做了一个决定。
  “明日你随我去望月楼,那楼最高,视野也最开阔。”
  晚娘虽不明所以,但见姜辞神色坚定,便也点头应下:“是,姑娘。”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晨曦初露。
  姜辞亲自吩咐下人,将成匹的布料整齐地抬至望月楼前。她今日身着一袭深色衣衫,亲自招呼城中会女工的人前来相助。
  望月楼前很快便聚集了许多人,皆是凉州城中的寻常百姓,其中不乏妇孺。
  有人低声惊呼:“那不是刺史大人的千金么?”
  “是姜辞姑娘,她常常周济咱们,是个心善的好姑娘。”议论声中,带着敬意与好奇。
  姜辞立在楼下,目光温柔而坚定地扫过众人,声音柔和而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眼下凉州多难,战火在外。是东阳与瀚北的将士们,不远千里,抛家舍业,为我们守护家园。此刻虽刀兵在外,咱们不能上阵杀敌,不能执戈卫国,但也能为他们尽一份心力。”
  她顿了顿,目光中带着恳切与温柔,仿佛能直抵人心:“我在丰都时,曾见那边将士出征,家女眷皆会亲手为他们缝制护符,祈愿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