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飞耳      更新:2025-09-19 11:27      字数:3371
  黎源突然有些自责,若是早点发现是不是能早点开始治疗。
  小夫郎生得那般好看,想来声音也是悦耳的。
  “黎哥哥,我无事,不痛不痒的。”小夫郎看出黎源的自责,连忙安慰。
  其实他说的是真话,他并不喜欢原本的声音,友人说他的声音像珍珠落玉盘,他自己听不出所以然,但他若开口,确实很容易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
  他本生得男生女相,加之声音好听,关系不错的友人才敢冒昧地说一句:珍珠这名字取得极为贴切。
  不过他当即皱了眉头,友人此后再不提这事。
  因为珍珠是他的乳名,除去祖母偶尔还这样唤他,母亲姐姐都很少再这样唤。
  黎源却说,“要吃,必须吃,虽说对身体无碍,但到底受过创伤,我担心随着年龄增加损伤扩大,彻底坏了嗓子。”
  这个说法不无道理,老郎中却面露难色。
  “陈伯,您有话直说。”
  老郎中直言道,“要治他的嗓子有一味必不可少的药,但是本地不产此药,产地距离我们这里至少一个月的车程,镇上的药铺也没有,需向他们预定,而且此药分三六九等,若想有效自然选最佳品质,这价钱……”
  这味药名为化橘红。
  不是寻常百姓吃得起。
  黎源没犹豫,“大概多少钱。”
  “黎哥哥……”小夫郎摇头制止。
  黎源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老郎中看出黎源真的想给小夫郎治嗓子,“我先配一个疗程的药喝着,加些药性跟化橘红类似的,等药铺到货后再加进去,每次不用多加,十克足以。”
  看起来用的不多,但治嗓子并非短时间的事情。
  化橘红的价格差不多一两银子能购得五十克。
  每次入药需要十克,一个疗程就需要一两银子,还不包含其他的药材。
  黎源算了算,一个月的药费将近七两银子,三个月的话就是二十一两。
  房屋重建把纸币和碎银花得差不多,现在小夫郎的零食筐里只留着三十两。
  虽然贵,但没有想象的那般贵。
  至少小夫郎三个月的药钱足够了。
  他便点点头,“麻烦陈伯帮我定三个月的药。”
  老郎中也不意外,从黎源一穷二白就想救小夫郎回来,他便看出黎源真的在乎这个人。
  他知道黎源赚了点钱,手头应该不紧张。
  但二十多两对于农户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何况小夫郎的这个病可治可不治,只是有碍听感,并不影响生活。
  老郎中心想换成大多数人家都是不会治的。
  黎源这般行径并不让老郎中觉得他又乱花钱,而是愈发觉得黎源秉性纯良刚正。
  试想有多少人愿意囊中羞涩去费尽心力照顾他人。
  至亲也不一定做得到。
  大多数人愿意做出能力范围内的牺牲,而超出能力范围的,则不会愿意。
  何况后者并不会受到道义谴责。
  然而谁都没想到,反对最激烈的是小夫郎。
  他不治,怎么说都不治。
  他算的很清楚,要治好他的嗓子,黎源近几个月的努力都会化作乌有,人参灵芝并不是想采摘就能采摘,从黎源撤掉捕猎陷阱就看得出,黎源是一个稳妥人,并不喜欢那种天上掉馅饼似的收入,所以他才回归农耕,老老实实种田。
  虽然家里现在有余钱,但是三个月后他的嗓子还是没有治好呢?
  一个月七两银子,黎哥哥用光家里的钱又去哪里赚取这么多银钱?
  他的嗓子就是一个无底洞。
  黎哥哥还有那么多愿望没有实现,他不能成为拖累。
  回家的路上,黎源跟小夫郎算帐,“吃食和家里用度你不用担心,肯定管够,多余的粮食我会拿到镇上去卖,现在粮食的价钱不低,等到农闲时节,我再到镇上码头寻些活计,你要相信哥哥能赚到不少钱。”
  小夫郎背着背篓默默跟在旁边,就在黎源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小夫郎轻声说道,“黎哥哥,晚稻还未收,粗粮也还在地里,老人都说天有不测风云,我们不能这般花钱。”
  黎源正要张口,小夫郎又说,“你去码头搬东西不知此事最伤身体吗?别跟我说你省的,你若真的没有事情,夏忙时为何瘦那般厉害,每日还让我给你踩背?”
  黎源知道小夫郎关怀他,心中十分熨帖,治嗓子的想法更加坚定,“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现在身强力壮,恢复起来也快,你的嗓子被毒过,这不是小事情……”
  小夫郎再次陷入沉默,临近家门口,小夫郎牵住黎源的衣角,“黎哥哥,你何必对我这般好,不值当!”
  连他是什么人,什么来历,问过一遍,明明知道他在撒谎便再也不问。
  做夫郎的人不少,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黎哥哥就不怕他跑了吗?
  一个随时可能跑掉的人,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他们没有一点点血缘关系,为什么宁愿辛苦自己也要对他好?
  黎源转过身来,精瘦的胸膛微微起伏。
  小夫郎眼中升起些微怯意,黎源在生气,虽然黎源从未生过气,但他就是知道自己惹怒了黎源。
  黎源认真地看着小夫郎,“我一开始说的话是认真的。”
  小夫郎征征地看着黎源。
  “我对你没那个意思是真的。”
  小夫郎猫眼般的漂亮眼睛瞬间积满泪水。
  他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人紧紧捏住,痛苦得难以忍受,黎哥哥说的是真话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
  “我知道你并不想当夫郎,我想等你身体康健后放你离开,然后发现当过夫郎的男儿永远只能嫁人,那时我便想应该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如果有一天你的家人找上门,我会放你走,只要你不会被律法强迫着去嫁给另一个男人,我怎么都可以。”
  小夫郎想起那段时日黎源前后的变化。
  原来如此。
  但胸口越来越痛,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原来黎哥哥照顾他只是因为责任,不想他被人糟蹋,所以……黎哥哥根本不喜欢他对不对?
  小夫郎难过地看着黎源。
  黎源移开目光不看小夫郎,他也有从未落到实处的担忧,既然今日说开,那就索性说得明明白白。
  “那晚我是喝醉了酒,强吻了你……但是认定你是我的小夫郎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黎源小心翼翼地看着小夫郎,“还是说你不想当我一辈子的夫郎,想回家?”
  后面黎源说什么,小夫郎根本没听进去。
  他哭得快要岔气,原来黎哥哥根本不喜欢他。
  黎哥哥只是喝醉酒才亲他。
  因为亲了他才想承担责任。
  黎源也是发现小夫郎快要哭晕过去才发现事情有些失控。
  他也懒得再收拾东西,抱起小夫郎进了卧室。
  抱在怀里哄了半天也不见好,哭倒是不再哭,只是郁郁寡欢垂着眼睛,黎源头疼地想,说药的事情怎么扯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两人在外劳作了一天,身上都不太干净。
  黎源不愿弄脏干净的床榻,好在整个卧室都是干净的,地板更是被小夫郎擦得程亮,进卧室是要脱鞋的。
  黎源索性坐在地板上,靠着床将小夫郎抱在怀里,“哥哥可是什么地方说错话?”
  小夫郎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又懒懒地闭上眼睛。
  已经把人得罪了,索性彻底说清楚。
  “我有点后悔。”黎源垂头看着怀里哭得快干掉的小夫郎,此时的小夫郎就像失去光泽的珍珠,仿佛又回到两人初见的时候。
  后悔自己来得太晚,要是再早一些,他还是会买下珍珠,但是不会让珍珠给他做夫郎,当他永远的弟弟。
  哪怕这份喜爱没多久就变质,但为了珍珠的未来,他也不会说出口。
  黎源轻轻抚摸小夫郎的脸颊,“我知道你原本的家比我这里好得多,如果不是家遭变故应该会娶妻生子有个不错的前程。”
  “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谁都没办法让时光倒流,不管当初为何要买下你,还有哥哥为什么要碰你,小珍珠,你一点都看不出哥哥的心思吗?”
  就是看得出才更痛苦。
  哥哥可以为了责任对他这般好。
  那是不是当初不管是谁,哥哥都会这样宠爱一个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小夫郎的内心更加痛苦。
  他的心不再宁静,他亦不想君子般修心立德。
  他想牢牢霸住眼前这个人。
  他并非森严礼法教导出来的古板之人,君子修心,修的是仁慈之心。
  戒掉的是杀戮之心。
  小夫郎缓缓睁开眼睛,猫眼般的眼瞳遥遥看着黎源。
  黎源下意识心头微紧,他不喜欢这个眼神。
  哪怕小夫郎初次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原主,都不如这个眼神让人头皮发凉,仿佛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