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兮风扶额：“你们啊……算了，被邪神算计，那也没办法。”
  谁能想到充满银月神性的月亮，居然不是银月？
  追根究底，还是双日的错吧？祂们什么时候被血月撕下了一块权柄的？
  夏兮风想，就算问双日，祂们也只会回答“我不知道呀”。
  蠢死你们吧！
  艾格终于开口说话：“你既然已经知道当初祭拜的银月并非真神，为什么还能坚持银月的信仰？”
  泰勒笑着回答：“我一直信仰的就是银月，只是有邪神伪装成银月而已，我的信仰怎么会动摇？”
  艾格：“你接受的赐福不是来自真正的银月。”
  泰勒：“那和我的信仰有什么关系？你当初加入隐秘教会，不也是因为信仰真正的银月？”
  艾格：“银月并未给我们赐福。”
  泰勒：“艾格，你我不是向神灵祈求垂怜的庸人。我们信仰神灵，不只是因为认可神灵吗？”
  艾格讥笑：“你还真自大。现在你我被神灵玩弄，你也能这么说？”
  泰勒轻笑：“邪神力量比我强大，能将我握在掌心玩弄，我就必须对他卑微吗？无论轮回多少次，被你杀死多少次，我都不会弃誓。”
  艾格道：“哪怕你的子孙全部都被邪神折磨？”
  泰勒道：“我卑躬屈膝了，邪神就会手下留情吗？人类和蝼蚁尚且在同一个世界生活，高高在上的神灵看待人类，还不如人类看待蝼蚁。任何讨好都没用，不如多让祂恶心一会儿，反而能让祂印象深刻。”
  泰勒看向夏兮风：“黑石镇已经毁灭了吗？”
  夏兮风没有隐瞒：“世界都快毁灭了。不过我们已经把世界从毁灭的边缘救了回来，梦世界的神灵和凡人都在自救。”
  泰勒神色未有波动，继续问道：“银月之神呢？”
  夏兮风道：“银月和希望之日陨落，被外神取代。”
  艾格不敢置信地猛地转头盯着夏兮风。
  泰勒神色仍旧未变：“诞生之日还在？”
  夏兮风道：“诞生之日化身为复仇的血腥之日，仍旧悬挂于高空之中。”
  泰勒这才松了一口气：“双日没有全部坠落，新的太阳和月亮就会出现。”
  他闭上双眼，手轻轻捶了一下胸口：“我信仰的神灵永远不灭。”
  银色的光辉再次从他身体中涌现。
  这与外面“银月”同源的光辉，竟然与夏兮风膝盖上大剑上真正的银月光辉产生了共鸣。
  夏兮风若有所思。
  他道：“你信仰的是银月之神，而非某一个有具体人格的银月神灵。”
  泰勒睁开眼：“神灵的人格有什么好值得尊敬的？”
  夏兮风想了想，赞同道：“没错，就像我尊敬太阳一样。”
  他仍旧尊敬给世界万物带来光明和温暖的太阳。
  双日之神就算了。
  莱欧这个太阳神眷者都对他的神灵不怎么尊敬，被烧了好多次头发。
  泰勒和夏兮风闲聊的时候，秦琅的收割已经进入尾声。
  满级的玩家打小怪，无非是暴击一刀不暴击就两刀。如果超过了三刀，运营的爹妈都要被玩家送上天。
  “银月”的边缘已经镀了一层红边。
  秦琅收起双剑。
  “银月”边缘的血液滴落，地面嗡嗡震动。
  艾格面容扭曲道：“你以为杀死我们就算结束吗？神灵会亲自展现祂的威严！”
  夏兮风递给艾格一面镜子，提醒道：“请你做一下表情管理，你现在的表情好难看。被邪神坑害，还反过来吹捧邪神，就像是伥鬼一样，本身就足够难看了。你知道什么是伥鬼吗？”
  夏兮风向艾格介绍伥鬼的定义，听得艾格差点把镜子砸了。
  泰勒侧头忍笑。
  他在死亡那一刻才会想起过往，艾格也是在杀死他那一刻才会想起过往。
  然后，轮回开始。
  所以他们在梦境中度过许多年，还是第一次记忆清晰的交流。
  看见艾格吃瘪，泰勒就很想笑。
  一想到曾经高傲无比的精灵领主变成了邪神的狗，他就更想笑。
  曾经想奴役万族的所谓神灵长子，丑态可真有趣。
  艾格虽然生气，但没有不自量力地对夏兮风动手。
  他记起了所有，心灰意冷。
  更让他难受的是，明明泰勒也记起了所有，泰勒在梦境轮回中所受的折磨比他更甚，连后裔也全部被诅咒，泰勒为什么没有被绝望压垮，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艾格想起他站在高高的塔楼上，处决不自量力的反抗军蝼蚁。
  那些人甚至都不是战斗职业者，拿着削尖的木头就不自量力地朝着全副武装的精灵族战士冲锋。
  他故意没有杀为首者，将为首者悬挂在架子上，为首者看着自己的同伙一个一个被处死。
  那个人也是这样的表情。
  妹妹就是被这样的表情吸引，与自己决裂。
  精灵第一帝国中有许多人都被这样的表情吸引，明明是精灵，却加入了反抗军，试图推翻永恒王，建立新的精灵帝国。
  血月终于亲自下场，夏兮风坐不住了，要下楼给秦琅加buff。
  当夏兮风准备从窗台翻下去时，艾格问道：“现在的精灵帝国，是永恒王被弑杀后，建立的精灵帝国吗？”
  夏兮风回头：“是。那之后，精灵帝国只有皇位更替，没有政权更替。”
  艾格道：“他们堕落得和他们曾经的奴隶一样粗俗了？”
  夏兮风道：“你们的奴隶可一点都不粗俗，倒是我在城里看见那个乱甩鞭子的精灵很粗俗。精灵仍旧高傲，说实话，不太让人喜欢。不过这群精灵是真的高傲，哪怕在战场上面对神灵也一样。”
  玩家不喜欢做精灵有关的任务。这群精灵就学不会好好说话，下巴总是抬得老高，气得玩家三天两头就投诉为什么不能砍任务NPC。
  但玩家喜欢和精灵一同出任务。有危险，这群精灵是真的自己先上啊。
  邪神试图吞并世界，世界树陨落，守护世界树的精灵全体立下复仇的誓言，连老人和孩童都拿起了武器。
  他们是最先攻入邪神神域的“人”。
  “现今的精灵帝国，和自称神灵长子的精灵第一帝国是完全不同的。”夏兮风跳下窗台，“他们以弑杀永恒的精灵王，以凡人之身立国而自傲。”
  夏兮风的声音飘远，艾格仍旧坐在小圆桌边，如石像般久久未动。
  泰勒静坐了一会儿，确认自己这次真的没有受到邪神影响，行动已经自由之后，才站起身来。
  “我去战斗了，你随意。”
  他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也翻出了窗户。
  艾格看着泰勒的背影，神态仍旧木然。
  “秦琅！”夏兮风飞扑向秦琅。
  秦琅忙侧身闪开。
  夏兮风早就预判了秦琅躲闪的轨迹，中途变向，撞在秦琅身上哈哈大笑：“你还想躲，躲得了吗！”
  秦琅翻白眼：“一边去。”
  夏兮风逗了逗秦琅，将自己打探的情报全部告诉秦琅。
  秦琅百无聊赖地听着，就当是等BOSS出场动画播完前打发时间。
  这BOSS出场动画真是太长了，不愧是《奇域幻想》中最有名的粪BOSS之一。
  “这血月投影你能单刷？”夏兮风分享完情报后，担忧道。
  秦琅道：“能，不是本体。”
  夏兮风使劲点头：“也对。外神和神灵还在神域战斗，血月没空本体下场。投影而已，都是咱们的提款机！上吧，秦皮卡！”
  秦琅反手用剑托在夏兮风额头上砸了一下。
  夏兮风捂着额头：“秦狗！你手也太重了！”
  “先撩先贱。”秦琅恢复好状态，技能也全部冷却完毕。
  城镇的建筑如血肉般融化蠕动，与天空中滴落的血月一同聚集成一个血肉巨山。
  外神的力量越强大，“外貌”就越脱离正常的审美，变得扭曲恶心。
  这就是外神扭曲规则的外在体现。
  周围还站着的人都不由自主恐惧发抖，连赶过来的泰勒都忍不住移开视线。
  对秦琅和夏兮风而言，只是受了点“太丑、太恶心”的视觉冲击罢了。
  “走吧。”夏兮风揉着额头对秦琅道，“我们一起去。放心，我躲血月的技能躲得可熟练了。”
  秦琅道：“没担心过你。”
  他被血月恶心过多少次，夏兮风就躲了多少次技能。
  血月掉落的一种稀有材料是绑定的，只有一起组队刷怪的人才能获得。秦琅硬着头皮刷了上百次粪怪，罪魁祸首就是夏兮风。
  “我知道我很厉害。”夏兮风笑嘻嘻道。
  他拿着会发出闪光术的法杖，看着熟悉的提款机成型，满脸跃跃欲试。
  身为在夜晚发光的月亮，血月却惧怕光芒。
  血月的无差别触手攻击，只要放普通的闪光术就能让触手变成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