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似曾相识。
  他走向书店老板，指了指那堆书：“那些书是怎么来的？”
  书店老板探头看了眼书，又看了看他，推了推眼镜：“那些书？你说那堆发黄的废纸？”
  “废纸？”
  “当然是废纸，语焉不详，言之无物，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看过几眼。”
  “从哪里来的？”
  “十几……哦，十一年前有个男人把它们送到了这里，要价低得跟白送一样。”老板又推了推眼镜，“说是相当珍贵的资料，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不希望它湮灭之类的。”
  十一年……尼法里奥今年十一岁。
  装满金币的匿名金库，灵鹰尾羽做杖心的魔杖，出生那年被送到对角巷的古老德语文献……斯内普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该死！这个一身疑点的家伙就该被扔回给邓布利多！照看死对头的儿子不被曾经的主人杀死还要负责给他闯的祸善后已经够劳心劳力的了，他没功夫再去玩悬疑推理！
  就在斯内普阴沉着脸思索时，那个“一身疑点的家伙”抱着一大堆书走过来：“教授，我挑好了。”
  斯内普低头，猛然撞进男孩被水洗过一样的清澈眼眸，扔回给邓布利多的念头又有点动摇。
  尼法里奥第二次选的书集中在魔药和防御术上，这样的倾向毫无疑问会是个斯莱特林。邓布利多说的没错，聪明，有天赋，这是他喜欢的学生类型。除了身世上的疑点，他找不出对这孩子的半点不满。
  沉默着看老板清点完毕，斯内普出声：“那些书我要了。”
  “你要？”老板多看了他两眼，“一个加隆。”
  斯内普扔下一枚金币，转身去角落里装书。
  回到蜘蛛尾巷的房子，尼法里奥迫不及待地开始读买回来的新书。一晃到了晚饭时间，他下楼准备做饭，意外发现教授大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跟他上楼之前看到的一样。“教授……？”
  斯内普转头：“去吃饭，吃完就过来。”
  尼法里奥进厨房翻出几片面包就着牛奶咽下去，收拾掉面包渣后乖乖坐到他对面。斯内普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他几遍，然后盯住他的眼睛：“在接到入学通知之前，你对魔法真的一无所知？”
  “嗯。”尼法里奥点头。
  斯内普又沉默了一会：“我想，我需要看一看你的记忆。”
  尼法里奥一愣：“看……我的……记忆……？读心术？”
  斯内普不答，抽出魔杖：“可以么？”
  好吧，这是魔法世界，读心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记忆……尼法里奥眼中掠过一抹受伤，犹豫了一会，点点头：“可以。”
  斯内普没有忽略这一闪而过的神色：“不情愿？”
  “没有。”尼法里奥闭上眼睛，“毕竟我与您没多少交集，您不信任我……我可以理解。”“而且……每个人总会有些想要埋掉的往事。”
  短暂的沉默。“但你允许我看。”
  “我想要您相信我。”
  斯内普眼神黯了黯，一挥魔杖：“摄魂取念。”
  从男孩的大脑中离开时斯内普略有失望又暗暗松了口气。记忆中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没能解开谜团却也排除了男孩的嫌疑。尼法里奥捂着额头喘气，被侵入大脑的滋味并不好受。
  斯内普默默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男孩，不发一言。男孩的童年经历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孩子对他的信任。没有掩饰，完完整整的交出了全部记忆，没有为自己保留任何隐私，哪怕很大一部分回忆都并不愉快。
  只是为了让他相信。
  “你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人么？”
  “不是。”尼法里奥的脸色依旧苍白，“只是您而已。”
  斯内普一怔。
  “您不会害我，我感觉得到。”男孩唇角勾起一个清清浅浅的笑，“虽然脾气不太好，但面冷心善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心善……斯内普攥紧了手指。
  他知道这不是客套，这个男孩也不是看谁都是好人的圣母心，在孤儿院的十一年让他敏感而充满戒备，见识过人性的黑暗面，就很难再去相信世界的美好。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摊开了自己的一切只为换取一份信任。
  斯内普动了动嘴唇，最后说出来的是：“回去看书，不会的来问我。”
  “嗯。”尼法里奥往楼上走，楼梯上到一半又下来，“您还没吃晚饭呢。”
  “我不饿。”
  “哦。”尼法里奥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斯内普看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背影，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既然这个孩子本身没有问题，多关照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这实在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两周的时间过得很快，斯内普不禁感慨他真是捡到了个好学生。尼法里奥在魔药方面极有天赋，这让魔药大师极为满意，这种满意在他发现男孩的黑魔法天赋同样很高后更进一层。同时他又有些不安，如邓布利多所说，这孩子跟伏地魔的相似点太多，将来他会长成什么样还真是未可知。
  九月一日，尼法里奥一个人提着箱子站在国王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斯内普已经从壁炉到达学校，尼法里奥跟过去后又被他赶回来：“你该乘坐霍格沃兹特快列车抵达学校。”
  尼法里奥眨眨眼：“这是规定？”
  斯内普绷着脸：“你需要伙伴，需要跟同龄人交流。”
  “可是我……”尼法里奥咬咬唇，“我不擅长这个，一直都是。”
  斯内普皱眉，他想起尼法里奥在孤儿院的遭遇：“我希望你能学会。”
  尼法里奥深吸一口气：“……我尽力。”
  坐在车厢里，尼法里奥一手托腮看着窗外。他刻意选择了最后一节车厢，心里暗暗祈祷座位足够多能让所有人都在前面的车厢里找到位置。对于同龄人，尼法里奥并没有什么好感，在学会怎么应付他们之前他希望尽可能少地与他们打交道。
  可惜，老天并不如他愿。
  车厢门被推开，三个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的那个红头发放下箱子一屁股坐在另一侧靠窗的位置：“呼，真是差一点就迟到了。”
  跟进来的女孩坐在了红发少年旁边：“还不是因为你和哈利被挡在了外面，甚至不得不惊动学校的教授。”
  最后进来的乱发男孩挠挠头坐到女孩对面，转头看向正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尼法里奥：“嘿，你是今年的新生吗？”
  无恶意的提问应当回答。“嗯。”
  “哦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坐在对面的红发少年也转头看他，“我敢说你笑起来一定比那个洛哈特迷人得多。”
  这算是……赞美？应当表示感谢。“谢谢。”
  女孩也仔细看了看他，眼神中带点失落：“他的五官的确很精致，但……洛哈特教授是个成年人。”
  “我敢打保票，洛哈特小时候也比不过他。我真是不明白那个只会微笑的人有什么可让人着迷的……”
  乱发男孩无奈的看一眼对面，又转回头：“洛哈特教授是我们今年的黑魔法防御学教授。”
  尼法里奥想了一下，而后点头。听对面两人的对话，这个教授似乎是个外貌很出众但没什么真本事的人。不过没关系，实在学不会就去找斯内普教授好了。
  对面两人越吵越大声，乱发男孩的表情也越来越无奈。尼法里奥扫了一眼三人胸前的雄狮徽章，转头继续托腮看窗外。
  这群格兰芬多狮子啊……还真是有活力。
  分院仪式，尼法里奥站在了最后一个。斯内普面无表情坐在教授席上，瞪了一眼叽叽喳喳的格兰芬多长桌，又看向队尾安静低着头的男孩。不知道他在车上跟别人交流的怎么样了，但愿这小子别像在自己面前那样畏畏缩缩的，至少别给斯莱特林丢人。
  “看起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斯内普转头，白胡子老人一如既往的笑容满面：“那孩子刚才冲你笑呢。”
  斯内普皱眉。尼法里奥一进门就看向教授席，看见他之后露出个浅浅的笑，之后就一直看脚尖。这样一闪而过的表情都没逃过邓布利多的眼睛，可见校长大人对这个孩子确实关注颇多。
  麦格教授开始念新生名单，邓布利多压低了声音：“怎么样？罗兰佐先生没给你添麻烦吧？”
  斯内普微不可查地摇摇头。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疑点，生活上貌似是尼法里奥做的更多。
  邓布利多满意地点点头，注意力移到了格兰芬多长桌的某乱发少年身上。
  这一年值得关注的新生不多，有个叫金妮韦斯莱的分到了格兰芬多，格兰芬多长桌上欢呼的人中有好几个红头发，包括下午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估计是一家。分到格兰芬多的人最多，其次是赫奇帕奇，斯莱特林人最少也最安静，不像其他三个学院一样会在有新生加入时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