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西哼一声，没再像之前那样得理不让。维森小小松口气，向尼法里奥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不过话说回来，”布莱斯笑着转了话题，“这次舞会好像确实促成了不少眷侣。我仿佛还看见某一对红绿搭档？”
  “如果你和我都没眼花的话，那应该确实是有。”西奥多耸肩，“真不容易啊，大约是跨越了千山万水吧。”
  “有那么难？”尼法里奥挑眉。
  “你一直跟狮子关系那么好，大约不会像我们一样感同身受。”西奥多微微叹气，“几百年积攒下来的隔阂，想用一代人来填平，未免也太天真了。”
  “但……”尼法里奥沉默一下，“我不能说我喜欢这场战争，可你们也必须承认，无论对哪一方来说——它都不是件完全的坏事。”
  “我能明白你指的是什么……”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回休息室，布莱斯率先坐进柔软的沙发里，长长舒一口气，“对我们这些想要做些改变的斯莱特林而言，甚至利大于弊。”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呢？”尼法里奥跟着坐下来，“两个月了，我甚至没见过你们和他们有什么课程内容以外的交流。”
  “我们只是……”西奥多随手放下书包，“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一直以来我们把彼此当成假想敌。我不否认我对某几个格兰芬多确实算得上了解，但是里奥你应该明白，作为敌人的了解，和朋友，显然是不一样的。”
  尼法里奥沉默着点头。
  “而我们显然没有德拉科那样的天赋异禀。”潘西从未婚夫手里拿回自己的书包，“我们踟躇，我们犹豫不前，因为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是对的，而我们已经没有犯错的机会了。”
  “所以我真羡慕德拉科。”布莱斯单手撑着额头，“那样与过往决裂的勇气……和运气，可惜我没有。”
  尼法里奥垂着头，笑出声来：“是真够运气的。又有几个人能在下定决心与一切告别之后，发现自己曾经珍视的一切竟然都未曾离去呢？”
  “所以他可真是欠我们一声谢谢。”西奥多半躺在沙发里，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这么重要的决定，自己默不作声地做了，把我们都拉上船，居然先一步去了对岸？”
  尼法里奥忍着笑：“不是还留下了我这个引路人么。”
  “哇，烂摊子都丢给你，我以为你更想揍他呢。”西奥多摊摊手，“不过认真说起来，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吧？至少我觉得如果没有你，他肯定不至于转变大到直接倒向狮子。”
  “怎么说呢……”尼法里奥很想捂着脸叹口气，“虽然他现在这个状况确实跟我脱不了关系……但主要还是靠他自己的努力……”
  “我看他确实挺努力的。”潘西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们自己数数，这是他第几次黑魔法防御术课后主动留堂，拉着他那好搭档课外练习去了？”
  “你这么一说——”布莱斯直起身子，“这一年德拉科和波特的关系好得突飞猛进，是他们一起休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吗？”
  “你在问我？”尼法里奥抬眼，“我不知道，毕竟我又没有休学。据我所知那一整年他们甚至没见过几次面——为了分散食死徒的注意力。”
  久违的称呼让几个人都愣了一下。西奥多缩缩脖子：“虽然形势最严峻的时候我也确信自己在学校里是安全的……但不知为什么脖子后面就会泛起一股凉意。”
  “我感觉我有一辈子没说过这个词了。”尼法里奥动动脖子，“真难想象我居然还曾经是其中一员。”
  几个人交换一个眼神，然后一齐笑了起来。
  “自由的感觉真好。”布莱斯眨眨眼睛，“不用随时随地防备隔墙有耳，说句话都要用防窃听魔法。我从没觉得能这样畅所欲言过。”
  “黑——伏地魔淫威下的受害者又何止是麻瓜种呢。”西奥多闭上眼睛，慢慢把肺中浊气吐干净，“同样是奴役，被镇压和被绑架，都不知道哪个更绝望一点。”
  “好在我们赢了。”尼法里奥轻声，“剩下的，难道还能比这更难么？”
  “大约不会吧。”布莱斯抿一抿嘴，“只要有人能先开个头。”
  德拉科推开门的时候，尼法里奥正半躺在床上翻书。听见门响，他连眼皮都没抬：“舍得回来了？”
  “你居然在？”德拉科随手把书包甩在床角，“该不会又没去算数占卜吧？”
  “事实上我下课回来了。”尼法里奥翻过一页，“现在是下午四点半，不过恋爱中的蠢货一般都没有时间观念，我原谅你。”
  德拉科一头栽在床上，哼笑：“听起来很有经验嘛。”
  “显然我和我的爱人都不是蠢货。”尼法里奥语气语调没有丝毫变化，“而我们只会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失去时间概念——那件事你还没有资格。”
  德拉科猛转头，狠狠瞪他。尼法里奥在他刀子般的眼神中啪地合上书，也转身看他：“进展如何了？”
  德拉科像被针扎了一样泄气，脸埋进枕头里：“不算太糟。”
  “我真好奇你是以什么标准评判的。”尼法里奥叹气，“我还不能去见他吗？”
  “你没发现上午的课上他都不太敢看你和教授么？”声音从布料里传出来，“他告诉我他满脑子都是你们抱在一起，还——他受的刺激太大了。当年我甚至都不敢去想象，而你直接给了他画面。”
  “是你当时运气太好。”尼法里奥没什么好气地，“我难道能指望他也看两页书就猜到全部？”
  “……给他点时间吧。”德拉科没动，看不清脸上表情。
  “比起替他担心，你不如先提前考虑一下，”尼法里奥十指交叉垫在脑后，“万一他问你被男生表白了怎么回答，你怎么办？万一他问你是不是也喜欢男生，你又该怎么办？”
  德拉科手肘一撑爬起来，跪坐在床上，面无表情沉默良久：“还能怎么办？——说实话。”
  “……”尼法里奥深吸一口气，“你在玩□□么？大获全胜或一无所有？”
  “我原本也不想只跟他做朋友。”笑意从德拉科脸上一闪而逝，“他问，我就说。一无所有就一无所有，不过是退回到两年前，说到底我不损失什么。”“我只是不希望多年以后回头，被他发现我在感情这件事上说过谎……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这么做。”
  尼法里奥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轻声：“我能理解。”
  “因为你和教授也是这么开始的，对吧？”德拉科抬眼，“我还记得你当初大晚上跑来说要帮我复习，捂着脸问我是不是觉得你疯了。”“先动心的那个总要吃亏。我认。”
  尼法里奥动动嘴唇：“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我真不容易。”
  “所以，不赌一把，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赢呢？”德拉科冲他笑笑，“何况我拥有的筹码还不算少。”
  “我只是不习惯，把一切都交给命运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尼法里奥闭上眼睛，“那种等待审判的感觉太糟了……我宁愿你不需要。”
  “如果只是审判这么简单倒还好了。”德拉科垂眼，“至少你还可以等。”“即便你交出了主动权——他又何尝不是只有你这一个选项。”
  尼法里奥转身看他：“你想好了？”
  “你有别的想法？”
  “我不知道。”尼法里奥喃喃，“不过既然你愿意让他知道——不如假他人之口。”
  时间并不会为谁停留。又是一个月过去，风里已经开始夹杂寒意。尼法里奥裹紧领口，匆匆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追上来，然后他的肩膀被人搭住了。
  “我想，我们需要聊聊。”
  尼法里奥停住脚步，转身，冲那人露出一个微笑：“好啊。”“我一直在等你。”
  【作者有话说】
  终于，这个小系列也看到了完结的曙光……
  又有谁的爱情是容易的呢
  第174章 大少爷的艰难爱情（十一）
  依然是天文塔顶。一把长椅，两个人。
  “我都快要忘了上次跟你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尼法里奥双手捧一杯热茶，凑在嘴边吹了吹。
  “一年前？我也记不清了。”哈利窝在另一头，视线四处乱飘，就是不看身边的人，“你……最近，还好？”
  “说的好像我们一直没见过面一样。”尼法里奥无奈，“我很好，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好一些。”
  “……我没有想象什么。”哈利推了推眼镜，却也挡不住双颊上越来越深的红晕。
  “……你以为我在说什么？”尼法里奥难以置信地转身，“还是德拉科跟你说了什么？我可不记得那些书里有任何能让你脸红的内容。”
  “啊？”哈利一愣，“那些书——你知道？”
  “哦，德拉科告诉我他给你了。就是心理学的那一堆。”尼法里奥喝一口茶，“它们原本是我的，后来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