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
鸿飞踏雪 更新:2025-09-19 11:56 字数:3558
“小姐,你醒了。”阿欢滴下泪来,立刻又揩了去,换了笑脸。
“瞧我,年纪大了,就爱个哭哭啼啼。”
“阿欢,你怎么来了?”
“是那个我累死要我来,嘿,说是小姐现在身体不太舒服,急需要我的照顾。”
庭韵忍不住笑,每次听到阿欢叫华莱士,她都觉滑稽。
“来,先喝点清鸡汤暖暖胃。”
阿欢赶忙张罗。
是熟悉的味道,喝几口,身子都暖过来。
“小姐也别太伤心,周生这把年纪,有个小病小灾也是正常。他那种人,阎王都不敢轻易收的!”
庭韵“噗嗤”一声,几乎呛咳。
“阿欢,你真是块活宝!”
一切都恢复旧景观,熟悉、亲切,又安心。
“哦,对了!”
阿欢突然左窥又探,轻手轻脚关了VIP病房的门。
她从手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庭韵临走嘱她给周先生的那封。
“我想,小姐或许会后悔,信就一直没给周生。后来,他就病了,更顾不上。小姐……”
“阿欢……”她喉头哽住,阿欢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这信,还是毁了吧?”阿欢压低声线,从手袋里取出一只打火机。
她什么都想到了。
庭韵接过信和打火机,“啪嗒”一声,一簇小火苗燃起,她将信封烧着一个角,火舌很快吞没纸笺。
突然之间,有人大力推门。
庭韵赶忙将半片未烧尽的纸丢在地上。
章小姐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
“大白天的,关着房门,又在搞什么魑魅魍魉?”她走近几步。
阿欢赶忙迎上前,表情似好斗的公鸡。
“私人病房,闲杂人等谢绝入内!”
“你——”
章小姐若涵养不好,势必立刻甩一个耳光赏阿欢。
无奈,她是大家闺秀。
“我不跟你计较!”
庭韵微微笑说,“章小姐,感谢你来探病。”
内心再怎么刀光剑戟,面上也还是过得去,文明人用礼貌做遮羞布。
章小姐冷嘲,“我生平见过的女演员,现在想来,没一个有许小姐这么好的演技。”
她一双眼睛狠狠打量庭韵,面色苍白,有点病恹恹的样子。是化了妆还是怎么?倒是形神具肖!
“过奖,章小姐也不差的。”她实在无力跟章小姐打口水仗,挥挥手,对阿欢说,“我想睡一下。”
章小姐气急,“我刚做完月子没多久,日夜陪护着照看未婚夫,又要管婴儿,尚且没有病倒,怎么许小姐照看没多久,又是晕倒又是生病,阵仗实在大!这种时候还忙着做戏,嘿,许某人的手段我算是见识到了!”
“小姐要休息了!”阿欢拿白眼瞟她。
章小姐说:“不忙。”
空气中有微微的焦糊味,她吸一吸鼻子,那味道更浓些。
“咿,这是什么味道?”
第51章
阿欢有些慌张,退一步叫嚷:“什么什么味道,医院里能有什么味道?”
章小姐分明能分辨出病房里,除去刺鼻的消毒液,还有淡淡的焦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不过是烧了些不想要的东西。”庭韵倒很坦率,看看病床旁边的地上,只剩下些许灰烬。
“章小姐,这下你满意了?我可以休息了吗?”
章氏犹有不甘,“背地里搞什么阴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是,我跟章小姐想的是同一件事。”庭韵答。
章小姐气噎,她想的无非是周君身边的莺莺燕燕走个干净。
哪知没等走干净,未婚夫差一点报销,现在是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
她打赌周先生现在的遗嘱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没有法律认可的婚姻,只靠一个刚满月的女婴,谁来保障她的权益?
她许庭韵倒一副气定神闲,是从哪里得了好处,或者——难道周君早已为她作出妥善安排?
这时,庭韵说,“阿欢,稍后打电话给关律师,我跟她定一个约会。”
“是,小姐。”
章小姐退出来,尽管压着情绪,心潮还是起伏的。
呵,见律师,无非是财产的事。她一下子有些心悸,匆匆进了周先生的病房。
本来定了今天出院,一早医护就开始为他准备。
周先生尚不能走动,永华定了最贵的轮椅送来。
最贵的轮椅也无法代替一双普通的腿。周君看着那崭新的机械,心生惆怅。
永华握住父亲的手,温声安慰,“只是暂时的,等做了手术,爸爸照样可以活蹦乱跳。”
周先生有些哭笑不得。
一抬头,章小姐掩着脸进门。
双眼红红肿肿,明显哭过。
“哭什么?爸爸出院,你不高兴?”语气暗含嘲讽。
永华对章小姐的态度并没有随着襁褓里小妹妹的诞生产生丝毫变化。
“我当然是高兴。”章小姐收一收泪意,跟护工们帮忙,一起把周先生放在轮椅上,又在他腿上放了薄毛毯,安置妥帖。
“许小姐呢,这种时候,她怎么不在?”
永华忽然发现庭韵不在,往门口张望了一下。
对乃父两位女友的态度好恶,她是不掩饰的。
华莱士解释:“许小姐身体有恙,在隔壁房间休息。”
“嚯!”永华慨叹,“许小姐太辛苦了,这些天真难为她,爸爸的身体,她比我们做儿女的都上心!”
周先生嗔怪又溺爱地瞪她一眼,表示认同。
章小姐说不出的委屈,鼻头一酸,眼泪说掉就掉,泪涟涟的。
有两滴泪掉在周君新换的西服上。
他今日要以全副精神向外界展示:周氏掌门人健康无虞,周氏集团依然稳如泰山。
女人流泪,英雄断肠,本是怡情的调剂。今日却不同,一霎时,周君心里有说不出的烦躁。
“哭什么,我还没死!”周先生声音低低,语气却冷。
章小姐再蠢也看得出周先生此刻的不耐,赶忙揩了把泪,强作笑颜,“一想到永璋独自在家,我就有些担心。”
永璋是那小女婴,名字里有一个“章”字,美玉之意。
提起女儿,周先生脸色稍霁。
“不用担心了,有一堆专业人士照顾,你还不放心?”
比起被章小姐裹挟着,在细菌病毒超量的医院陪床,永璋在山顶别墅确实更安全。
孕产妇的荷尔蒙一般都有奇异变化,情绪容易敏感。提起女儿,章小姐情绪更加失控。
“她还那么小,无知无觉间就经历爸爸病危,雄,你若有什么不测,我们母女也活不下去的!”
这句话的解读很有点意思。
或可理解成生死相许,你侬我侬的伉俪深情。或可理解为,环境虎视眈眈,母女二人未来并无丝毫保障。
永华倒也罢了,周先生是何等样人,怎会听不出里面的意思。
“章小姐,我瞧你健康良好,中气十足又血气旺盛。再说,就算你活不下去,也别咒我妹妹好吧?她才多大一点,有什么痛苦不痛苦。”永华说。
章小姐委屈又无助,拿泪眼瞥周先生,希望得到帮助。
周先生却除了一脸倦容,没一点反应。
一想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艰辛,以及现在身材还未恢复旧观的沮丧。
章小姐胸中一口怒气顶上来。
虽然没有正式举行婚礼,再怎么说她是周先生的未婚妻,是永中、永华未来在法律上的母亲,他们妹妹的生母。
应该享有起码的尊重吧?
平日里冷嘲热讽也就罢了,她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医院,小心翼翼地伺候周先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永华话里话外,倒像是她一直养尊处优,许庭韵才是那个为周先生病体操劳到病倒的人。
“永华小姐,我问心无愧,请予我起码的尊重。”
永华仍不客气,“章小姐,我说的有哪一点不对?爸爸出院,本来是高兴事,你哭哭啼啼,又嚷活不下去,这一副矫揉造作给谁看?”
护工已识相退出去,华莱士耽在病房内,十分尴尬。
周先生不出声,但脸色很难看。
“你……”章小姐气噎。
人人从小事着手,谈尊重和尊严,实际却是利益的分歧。
章氏女、周氏女都足够富足,但是,不够的,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仍像闻到腥味的鬣狗。
当然,也不独她们。
“不如先不走,叫律师来,我改一改遗嘱!”
周先生终于发声,患肾病的人面色通常不好,有些乌沉沉,更添威压。
永华赶忙收敛,“爸爸,不要生气。也不知怎么就口角起来,有不妥的地方,我给章小姐道歉。”
“是是,我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