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沧溟客      更新:2025-09-22 08:37      字数:3299
  除夕前一日,禹北君照常前来为谢璜把脉。他手指轻轻按在谢璜腕间,又小心地摸了摸他的肚子,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怎么了?”谢璜忍不住轻声问。
  禹北君沉吟片刻,道:“最近是不是常觉得喘不过气?或者容易头晕?”
  谢璜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他坐卧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走两步都累得发慌。
  “七个多月了,”禹北君语气平稳,“孩子不算大,现在取出来也能存活。最后这两个月胎儿会长得特别快,你是男子,虽说具备两套生殖器官,但身体结构终究与女子不一样。所以我建议,最多再等半个月,就必须将孩子取出。”他顿了顿,看向谢璜,“别担心,孩子很健康,一定不会有事。”
  谢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安静地点了头。
  禹北君又为他施了一次针,缓解孕晚期的不适与疲惫。临走时,他提了自己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的消息,并明确说了归期。
  应该会在元旦回来,到时候会替他安排剖腹产。
  谢璜一直不明白禹北君为何会长住于此,但这段时间他确实受对方诸多照顾,心中唯有感激。他诚恳地向禹北君道谢:“禹先生,一路顺风。”
  禹北君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漾开一抹笑意:“好了,小璜璜,我们年后再见。你要好好休息,别累着。”
  谢璜也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却格外真诚,这是他来这之后,第一次由衷地笑。
  “嗯,还是谢谢您,禹先生。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除夕那天,禹北君走了。村里不少人都出来送行,谢璜远远望见一辆与村庄格格不入的豪车接走了他。
  夜里,热情的村民怕谢璜一个人孤单,纷纷邀他作伴,都被他一一婉拒。
  他是真的累了。
  深夜,谢璜被阵阵鞭炮声吵醒,之后再难入睡。窗外不时划过炮仗的亮光,他望着那些转瞬即逝的光点,不由想起一年前的今天。
  去年除夕,他特意向禹北珩请了假回家。说是家,其实只是他在京市郊外为母亲李娟租的一处房子,但有亲人在,那就是家。
  那一夜,那个村子也如这里一般喧闹。也许是因为离京市近,十二点一过,鞭炮声就此起彼伏再未停歇。
  谢璜睡眠浅,只好睁着眼听外面的响动。迷迷糊糊间,窗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心头一紧,下一秒一个人影跳了进来,他就被人揽进了怀里。
  禹北珩喝了酒,亲吻他的额角和眼睛,声音闷闷的:“你怎么躲到这鬼地方来了,真难找。”
  谢璜好脾气地答:“我没有躲,是请过假的。”
  禹北珩似是皱了眉,轻哼一声:“真麻烦。”禹北珩胡乱地亲着谢璜,在他耳边说:“我想做。”
  谢璜感觉心都砰砰跳了起来,他轻抚禹北珩的脊背,温柔地回应他的吻。
  第二天天未亮,李娟来敲门。谢璜紧张地将门拉开一条缝,一一应答母亲的各种叮嘱。等他再回到床边,禹北珩已经离开了。
  除了身上那暧昧的痕迹,那一夜的温存,仿佛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不过一年光阴,他已成孑然一身。
  谢璜敛起心绪,不愿再想禹北珩。可这一夜,他再未能入睡。
  正月初七,谢璜接到沈峤的电话。电话那头,沈峤对禹北珩大肆批判,直言他是个疯子,还说谢璜离开他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谢璜只是嗯嗯啊啊地附和,并未多言。从早上起,他就有些心慌、头晕。
  或许禹北君说得对,他这样的身体怀孕本就极为艰难。之前月份尚小,只是容易疲倦,如今胎儿一大,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挤压着,全身血液都流通不畅似的。
  沈峤说了好些话,谢璜却一句也回不上来。时间一长,沈峤也察觉出异样。
  “小璜,你还好吗?跟我说实话!”
  谢璜只觉得眼前蓦地一黑,耳边嗡嗡作响。他赶忙扶着墙坐下,对着电话那端诚实说道:“表哥,我眼前发黑,听不太清……”
  第22章 谢愉
  京市最近流传着一则传言:禹家二少醉酒后从楼梯上摔下,撞坏了脑子,于是大过年的便开始“发疯”,见人就咬,其中受伤最重的当属禹三少。
  躺在病床上的禹北珩听着段陵的汇报,脸色几乎黑得能滴出水来。
  去他的“受伤最重的当数禹三少”,那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怎么不是那个狗崽子?!
  他全都想起来了。他的谢璜,是被他亲手送走的。当初他怎么会把谢璜给忘了?
  而这一切,都是禹雪辰那个狗崽子搞的鬼。大年初一,两人在禹家大宅动了手。当天前来拜年的人不少,全都亲眼目睹了这场冲突。
  虽然是禹北珩先动的手,可禹雪辰那家伙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活脱脱一条凶狼,出手又狠又准。就算禹北珩是散打冠军,也招架不住。外人只看见他打了禹雪辰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却没看到他满身的淤青和已经骨折的胳膊。
  禹雪辰下手是真他妈黑。禹北珩气呼呼的想。
  借着这件事,禹雪辰不但拉拢了不少人心,连老爷子这次也破天荒地偏向了老三,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若在从前,禹北珩或许不会在意,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打从心底厌恶那个私生子狗崽子了。
  “谢璜的事有进展了吗?”
  段陵脸色有些尴尬,回道:“还……没有。”
  禹北珩的脸色更难看了:“还有什么事?”
  段陵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少爷最近又出门了。但我们的人查到,他这次没有出国,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禹北珩原本没多想,却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过年那天禹北君和禹雪辰低声交谈的画面。
  “他去了哪儿?”
  “山城。”
  “山城?”禹北珩并不意外禹北君会去山城,毕竟禹北君的生母就是山城人。但他意外的是,禹北君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去。
  往年,他都是年中才去。
  禹北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下令:“查清楚他具体去了哪里,派人去那边盯着。”
  也许谢璜的失踪还有禹北君的一份功劳,想到这里,禹北珩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下床将那俩狼狈为奸算计他的人就地正法。
  段陵只好应声:“好的,禹总。”
  禹北珩摆了摆手,段陵会意:“那属下先告辞。禹总,您好好休息。”走到门口,他又转身补充道:“对了,禹总,之前那位姓岑的先生有消息了。”
  ……
  谢璜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
  他手臂上正打着点滴,腹部依旧疼得厉害,但先前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被人从中切割般的钝痛。
  谢璜摸着松软肚皮上覆着的纱布,心里掠过一丝惊慌。
  “醒了?别担心,孩子很好,是个男孩。因为早产,现在还在保温箱,至少得待满一个月,具体还要看情况。”禹北君凑过来轻声解释,随后眨了眨眼,笑道:“想看看吗?我拍了照片哦~”
  谢璜直接点头:“要看。”
  禹北君很喜欢他这坦率的性格,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照片递到谢璜眼前。
  谢璜凝视屏幕里那个瘦瘦小小、还没他巴掌大的婴儿,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奇怪,半晌轻声说:“他好丑。”
  禹北君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小璜璜,你真有意思,这么小的孩子哪看得出美丑?放心吧,你长得这么好看,他将来肯定不会丑。”
  “哦,是吗?可我并不好看啊。”谢璜有些不信。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好看。
  禹北君叹了口气:“谁说的?明明很好看。”他忽然弯起眼角,半开玩笑地说:“不如你考虑一下跟我吧?你这么好看,我都有点舍不得放手了。”
  谢璜脸一红,知道禹北君又在逗他,却还是认真地摇头:“不行。”
  禹北君略显失望地撇撇嘴,却听到谢璜轻声接着说:“你值得更好的人。”
  禹北君微微一怔,心绪复杂,一时不知该说谢璜是单纯还是傻。他笑了笑,嘱咐谢璜好好休息,便起身去看孩子。
  谢璜又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了禹北珩。
  那是他高一的暑假,禹北珩已经结束高考,而谢璜在奶茶店打工。
  那天,禹北珩又带着一群朋友光顾了这家店。段锋似乎也在,谢璜在梦中恍惚想起,怪不得后来见到段锋时,总觉得有些眼熟。
  禹北珩去洗手间的时候,段锋走到吧台前点饮料,纵然谢璜反应有些迟滞,但段锋探究的目光依然让他如芒在背。
  段锋看了会儿,吹了声口哨问:“你叫谢璜?”
  谢璜一向不擅长与人搭话,只点了点头。接着就听见段锋说:“怪不得能入禹二少的眼,这么一看,确实有点像啊。”他转头问了另一个胖胖的男生:“哎,凯子,你说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