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想留他们吃饭，闵悉说：“饭我们就不吃了，快要宵禁了，我们要赶在宵禁之前回去。”
  他们要走的时候，被一名水手叫住了：“东家，这些金币还是你们帮我们收着吧，我们每天早出晚归的，放在家里怕遭贼，带在身上也怕丢了。你们帮我带着，等回去的时候，和工钱一并给我。”
  他一提，其余的人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又把金币全都交还到了闵悉和云霁手里。两人无奈，只好又把钱收了回去代为保管。放在他们那儿其实也未见得安全，他们在家还好，要是出去了，也怕有盗贼入室偷窃，所以还是都送到男爵府上去吧，正好他们卖货的那些钱都在那边。
  他们赶着马车出城，迭戈说：“我看他们上街去摆摊，好像生意很不错的样子，要不我也去卖泡芙吧！”
  闵悉笑道：“完全可以啊，你就在家里做好，用篮子装着去卖，或者挑副担子吧，给你打一套装泡芙的屉匣，一层一层的，可以装不少，每天也能赚个几百瑞斯。”
  “那我明天就试试。”迭戈说。
  “好！”
  翌日迭戈果真要做泡芙，不过他们的院子里没有做面包窑，迭戈要做泡芙，还得去桑维斯家烤。
  闵悉和云霁决定自己在家打一个面包窑，免得想烤点糕点吃还要跑桑维斯家去，虽然那边肯定很欢迎他们过去，但还是烤了给送过去对他们来说更便利。
  迭戈在桑维斯那边烤了一天的泡芙，桑维斯和雷斯就吃了一天的试验品。迭戈许久没做泡芙了，又用的是自己不熟悉的烤炉，所以一时间还没掌握诀窍，烤出来的泡芙要不回缩了，要不就不空心，要不就是烤糊了，尝试了好多遍，才终于烤出了外酥里软的泡芙。
  桑维斯和雷斯都夸他做的泡芙好吃，迭戈便拿着成功的试验品回去给闵悉和云霁品尝，两人都说好吃，可以出摊了。
  迭戈说：“那我明天真的去出摊？”
  “去吧，我给你找个篮子，拿块干净的棉布铺着，你挎着小篮子进城去卖泡芙吧。”闵悉说。
  云霁问：“要我借马给你？”
  迭戈嘿嘿笑：“不骑马，我上午过去烤，下午去卖，天黑前回来。”
  “那祝你好运！”闵悉说。
  迭戈信心满满，第二天一早就去买料烤泡芙，然后挎着篮子出去卖点心了。
  闵悉和云霁在精神上给予支持，但没有帮什么忙，让他自己去忙活，倒是桑维斯和雷斯两个人很热情地帮着忙前忙后，他俩本来除了种菜，也没别的事，如今可算是找到一点事做了。
  闵悉和云霁便在家读书，云霁开始给自己出题写文章，等拿回去给外祖父批阅。
  闵悉还是背书，他发现记忆力也没自己认为的那么差，多读几遍还是能够背下来的，麻烦就在他的思维方式跟古人不太一样，理解起来总有差距。云霁鼓励他，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多读多想，慢慢就明白了。
  闵悉背得烦了，就去练字。他发现比起背书来，写字更可怕一些，全都要写繁体就罢了，还要写得好看，否则考官看到你一手烂字，压根不管你写了啥，直接都给你的试卷扔一边去了，连评选的资格都没有。
  第289章 春食韭香
  闵悉写完一篇字，看着惨不忍睹，把毛笔一放，用力抹了一把脸，仰天长叹：“要命啊，这得要到什么时候，我这手字才能见人？”
  云霁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一看，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闵悉听见他的笑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我脸上有墨？”
  云霁憋着笑点头，从一旁的洗手架拿了帕子沾了水，给闵悉擦拭脸上的墨迹，这墨是用墨条研出来的，跟欧洲的水墨不同，浓度更浓，沾上后很难擦。
  闵悉就乖乖让云霁给自己擦墨，直到皮肤都擦红了，才擦干净。
  “这墨也太浓了！下次得多兑点水才行。”闵悉说。
  云霁低头看着桌上他写的字和字帖，说：“要不还是不练柳公权了，练台阁体吧。”
  闵悉不懂这个，问：“什么叫台阁体？”
  云霁拿了自己正在练的字给他看：“就是这种，横平竖直、方方正正，我写的不好。但如果想要在科举道路上走得更远，写一手漂亮的台阁体是非常有必要的。”
  闵悉看着那几个印刷体一般的字：“这还叫写得不好？我的妈呀，让我写成这样再去考试，那还是杀了我比较容易一点。我不想考了，白身就白身吧。”他开始摆烂。
  云霁说：“我也很不喜欢这种字体，太规矩死板了，这其实也是我当初不考科举的原因之一，觉得没必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
  闵悉看过云霁以前写的字，矫若游龙，力透纸背，确实不是这种毫无个性的台阁体。
  云霁又说：“你没练过毛笔字，现在开始就写台阁体的话，可能入门比我还要快些。”
  “你认真的？”闵悉斜睨他。
  云霁点头：“真的。我带了有台阁体的字帖，你照着这个临摹吧。”他拿出一本字帖给闵悉。
  闵悉拿过来翻看了一下：“这真是人手写出来的？”
  “对啊，人手写出来，然后雕版师傅按照模板一个个雕刻好，再印出来的。”
  闵悉看着都头大：“我试试吧。”
  不用开店做生意，闵悉以为自己会轻松一点，结果并没有，因为读书比做菜还累。做菜是胸有成竹，按照经验来做就行，也不怎么费脑子。而读书写字是真的费脑子，劳心比劳力要辛苦，而且不像做菜那样容易看到成绩，特别容易有挫败感。
  闵悉照着字帖临了一篇大字，他看看自己的字，又看看字帖，不由得叹息，真是一坨狗屎。
  云霁听到他的叹息声，过来看了一眼，说：“可以啊，有进步，这一竖和这一捺都很好。”他拿起笔圈了几笔闵悉的字。
  闵悉苦笑：“七哥你就别夸我了，我这也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碰运气写出来的，并不是笔笔都能写得好。”
  云霁耐心安慰道：“你才刚开始练，写不好实属正常，写得多了，自然就好了。坚持住，你把咱们带来的那些毛边纸都用完了，我估摸着字能上几个台阶。”
  “好吧，我再坚持坚持。”闵悉准备再临一张，瞥见窗外迭戈提着篮子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的篮子都快甩上天去了，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迭戈回来了，应该是卖完了。”
  云霁朝外看了一眼：“正好，让他做晚饭吧。你学得烦了，咱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闵悉笑起来：“好。”
  迭戈推开院门，兴冲冲地冲进了屋子：“东家，你猜我今天赚了多少钱？”
  闵悉说：“200瑞斯？”
  迭戈本来想否认，但又停了片刻，说：“差不多，不过有将近300瑞斯。我也就提了三四十个泡芙出去吧。还挺好卖的，没想到10瑞斯一个都有人买，里斯本的有钱人太多了。”
  闵悉好奇道：“你居然卖10瑞斯一个？在哪儿卖掉的？”
  “我开始还想着，卖5瑞斯一个吧，好像太便宜了，因为这个泡芙比别的蛋糕和面包难做很多，而且也更好吃。第一个人过来问价格的时候，我就说了10瑞斯，心想还还价，卖8瑞斯也差不多了，没想到她不还价，直接就买了。吃了之后，又觉得好吃，就给她那些朋友每人都买了一个。我就在市政广场那儿卖的，今天下午那儿有个集会活动，很多人都去了。咱们船上那些水手都在广场上摆摊，可热闹了，生意很火爆。”迭戈脸上的兴奋劲还没过，这是他头一回独自去赚钱，这种感觉太新奇了。
  云霁赞许道：“不错，就该贵一点。以前咱们卖得太便宜了，贵一点，即便卖得少些，钱也赚回来了。最重要的是，人没那么累。”
  “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也没做多少，卖不出去，就拿回来自己吃了，送给别人吃也可以。”迭戈笑道。
  “没错，这心态就很好，咱们又不指着这点钱养家糊口，就是要专坑有钱人！”闵悉赞许道。
  “那我明天还去卖！”迭戈兴奋道。
  “当然可以。累不累？”云霁问。
  迭戈猛摇头：“不累。”
  云霁笑眯眯道：“那行，晚饭就你做吧。”
  迭戈满口答应：“好。”
  云霁对闵悉说：“有人做饭了，咱俩出去散散心，起码还是步行？”
  “只有一匹马。”
  “去桑维斯那儿再借一匹。”
  “好。山里的野花都开了吧，熊葱应该也长起来了，拿个篮子去摘点野菜回来吃。”闵悉去拿了个篮子。
  迭戈听说他们要去摘野菜，也很心动，可是他答应做饭了，只好欲言又止地眼巴巴看着两个东家骑着马走了。
  春天是真漂亮，两人骑着马，一路过来，居然发现了一大片粉色的花海，两人打马近前，发现是一大片杏花林，粉色的杏花开得云蒸霞蔚一般，美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