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疯世子 第36节
作者:影语流光      更新:2025-09-22 08:53      字数:3609
  “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了气?”看了她一会儿, 小月轻声开口劝道:“可是那李嬷嬷欺负您了?”
  她怯怯坐到容宁身旁,抬手小心替容宁拢了拢鬓边微微散落的发丝, 放柔了语气:“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那李嬷嬷,是王妃身边的老人了,是她的陪嫁嬷嬷。”
  “她平日里, 自视甚高, 仗着王妃在王府里横行跋扈惯了, 我们这些下人,哪个不怕她,都吃过她的亏。”
  “她眼高于顶, 向来瞧不起人, 您新入府, 她欺生也是有的。”
  小月一连说了许久,见容宁仍拧着眉头掉眼泪,也跟着伤心起来, 酸了眼眶,“你别难过了......咱们...忍一忍就过去了,往后您当了侍妾或者侧妃, 那就是主子了, 任她也越不过您去的。”
  容宁却只是摇了摇头,有些哽咽,“不是为了这个。”
  小月愣了一下,抬眸望着她, “那是为了什么?”
  容宁抹了一下眼睛,小月赶紧抽出衣襟侧边别着的帕子,轻柔替她拭去面颊滑落的泪珠。
  容宁抿唇,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和你们世子......并不是那样的关系,我也从未想过要做他的什么侍妾。”
  容宁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想回家去,过我自己的日子。”
  她说着,抬起头来,眸中竟带了些许哀求神色,她伸手,握住小月的手,“小月,你能不能带我出去?只要出了这王府就成,其他的,我自己再想办法。”
  小月顿时变了脸色,连连摇头,“不行的姑娘,我不敢......”
  “小月......”
  “不行的。”小月声音陡然拔高:“真的不行,若是我私自带您出去,王妃若问罪起来,不光是我,连带我的父母家人,都是要被活剐啊!”
  她说着,浑身微颤,惊惶往后退开了一些。
  容宁怔在那里,那份本就渺茫的希望彻底粉碎了个干净。
  她颓然松开小月的手,整个人似被抽尽了力气,软软地靠在枕榻上,喃喃自语似地叹出一声:“......是我糊涂了。”
  小月垂着脑袋,紧绞着自己的手指,望见她眉眼低垂,眸光中隐隐泛着倦怠悲意,不由得鼻尖一酸,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容宁却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罢了,这事儿本就与你无关,我已然身陷囹圄,岂能再连累你呢。”
  “是我自己太没用了......”
  “姑娘......”小月眸中隐现泪花。
  见她这般伤心模样,小月犹豫片刻,终是小声劝道:“姑娘,既然世子爷已经将您带回府中,又许您住在他房里,可见是极其爱重您的,旁人可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面呢,您何不......就跟了他呢?”
  容宁眉心一跳,抬眸看向她。
  小月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声音更低了些,“世子爷打小就极有主意,认定的事情,是绝不会改的。”
  “只要是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若是他真心想要您,姑娘您......只怕是躲不掉的。”
  “躲不掉?”
  容宁气极,冷笑一声,眸底蓦地腾起几分怒意,气恼站起身来,“我是有丈夫的人!”
  “他还能强抢人妻不成?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月抿唇,为难地垂下脑袋,悄声嘀咕似地,“咱们世子爷......就是王法啊。”
  这一句,轻飘飘地落下,却如千钧重锤,直砸得容宁几欲站立不稳,身形微晃,失了浑身力气,倚着榻沿缓缓坐回榻上。
  她眸中的怒意一点点褪去,散了视焦,只剩下空落落的茫然。
  是了......
  天子脚下,他穆琰贵为北平王世子,天潢贵胄,他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得不到的?
  王法?
  呵......
  他便是王法。
  他若当真要她,她便只能是他的。
  而她自己,不过墙角一朵不起眼的小花而已,身如浮萍,他来了兴致,瞧上了,便随手摘来赏玩一番。
  哪一日兴致尽了,玩腻了,便随意丢弃了,任其零落成泥,无人问津。
  容宁不知自己还能如何。
  争也不是,屈也不是,心中仿佛空了一块,茫然又酸涩,难受极了。
  小月见她失神发怔,也不敢再多说话,只轻声说了一句:“奴婢去瞧瞧药是不是煎好了,一会儿给您端过来。”
  说罢,悄然退出了屋子。
  容宁枯坐了许久,怔然望着榻上那低垂的靛蓝帐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恍然想起方才在穆琰书房里那一幕。
  她睡意迷蒙间,只模糊觉得有人靠得极近,温热气息几乎拂在她面上。
  她睁开眼睛时,看见那人眉目清隽,眸光隐忍却灼热,仿佛是在......偷吻她。
  他真是在偷吻她么?
  她不太记得了。
  只隐约记得那一瞬,他离她太近了,简直近得不像话。
  她那时刚刚醒转,头脑昏沉无力,如今回想起来,更觉羞恼窒息。
  他......到底有没有得逞?
  一想到他可能吻了自己,容宁下意识抬起手,猛地用衣袖狠狠擦了擦嘴巴,一下,又一下,力道之大,直将柔软唇瓣擦的微微充血,殷红欲滴。
  可她却没感觉到痛意似地,只觉得胸口闷得快要炸开了。
  屈辱羞耻的感觉一齐涌了上来。
  她羞愤俯身,脸埋进枕头里,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却又死死咬牙,什么都不肯落下来。
  她想起了林笙。
  脑中忽然闪现出林笙的脸。
  她的丈夫,她的林笙,那样一个温柔儒雅的书生,执笔写诗的手,却被迫提刀上阵杀敌,卷入那满天血腥杀戮之中,了无音讯,生死不知。
  而她呢?做为他的妻子,如今却被困在这王府之中,险遭轻薄!
  一想到这,她心里愈发火烧般难受。
  她肩头颤动,低低啜泣着,纤细指节蜷起来握成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枕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能再留在这了,她要去找林笙。
  第50章 寻觅
  好容易熬到夜深人静, 窗外灯影尽敛,耳畔只余夜风拂动花枝的低低呜咽。
  容宁一直没睡着,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帐顶, 靛蓝帐子被微风撩动,连带着硕大的蓝宝石轻微晃动, 闪烁着细碎幽暗的微光。
  夜越深, 容宁越发难以成眠。脑海里,一张温润俊朗的面孔总不由自主浮现出来,心头随之隐隐作痛。
  那是林笙, 她的丈夫。
  三年前, 一纸告示便被官府强行抓了去, 说是要补齐前线兵员,捆了便直接走得干净利落,连一封书信, 一句话未能留下。
  自那日之后, 他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杳无音讯。
  她曾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托人打听,踏破了周遭城镇的门槛, 却始终未能探得一星半点的确切消息。只偶尔听人说起,那些被抓去的壮丁,十之八九都被送去了边关冲杀, 大多都战死沙场, 成了炮灰。
  若是侥幸未死,被活捉了,也多半被关进了敌军的战俘营里。
  容宁绝不信他已经死了。
  她总觉得,林笙那样好的人, 那样柔善的一副心肠,上天不该那样残酷地对待他,让他刀兵相搏,憾死沙场,连个能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总盼着,他只是被关在了战俘营里,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哪怕这点念想渺茫如沙尘,她也从不肯死心。三年来,她省吃俭用,日夜攒钱,只盼着终有一日,能亲自去边关、去战场,哪怕是亲眼去那血腥恐怖的战俘营看一看,她也要找到他,把他赎出来。
  万一呢.....
  她将脸埋进了枕头里,喃喃念着,“万一呢......”
  她抿了抿唇,轻手轻脚掀开锦被,自榻上起身,摸黑穿好衣裳鞋袜,小心翼翼地踱步至门后。
  耳朵贴上门扇,她静静倾听了一会儿,这才小心拉开门扇,偷偷溜了出去。
  院外一片漆黑,远远偶有几盏风灯悬挂在廊檐下。
  她反手轻轻带上门扇,抬眸望去,只见满院月色清冷,她蜷起身影,猫着腰专挑暗处行走,将纤细的身子隐没在廊檐的阴影里,穿行在曲折蜿蜒的回廊里。
  她本就不认得路,心下愈发慌乱,几乎一步三回头,连大气儿也不敢多喘一口。
  她凭着白日里由婢女引着,去花园里见王妃时偷偷记下的路线摸索前行着,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
  她并没指望今夜一次便能成功逃之夭夭。
  想着即便一时间寻不着出王府的路,哪怕只踩踩点,记一记门廊转折和侍卫分布,也是好的。
  她一路摸的小心,心里擂鼓似地咚咚跳个不停,脚底步子越来越快,不知不觉,已行至僻静处。
  周遭寂静极了,静的连蝉鸣都没有,她心下愈发慌乱,攥紧了手指闷头小跑起来。
  眼前忽然开阔起来,似是一处花园。
  她怔了一下,微微蹙眉,茫然四顾,这儿不是白日里所去的那处花园。
  她记得分明,白日去拜见王妃的那处花园里,分明只有各色奇花异草,根本没有湖泊鱼池之类的水景。
  此处却引了活水入园,一泓湖泊铺展开去,映着月光粼粼发亮。沿岸石桥蜿蜒,亭台水榭倒映湖心,宛若琼楼玉阙。
  她愣了好一会儿,明白自己显然是在哪个转角口走岔了,竟迷了路。
  咬了咬唇瓣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去。
  她不敢明目张胆地走在花园中显眼的石道上,只低头斜斜绕着湖边草地悄然前行。
  湖边卵石甚多,并不好走,她手指绞紧衣袖,小心翼翼地踏在卵石上,心头一阵阵发虚。
  夜风寒凉吹拂过来,扰动阵阵涟漪,湖岸边潮湿,有些卵石早已生出青苔,黑漆漆的,她看不见,冷不防脚踝一崴,向前滑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