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
头置簪花 更新:2025-09-22 08:56 字数:3320
这晚家里没再吃饼,就是再好吃,再吃下去也快要伤了,叶南见天气不太好,像是要下雨,把挂在门前竹竿上的猪腊肠卸了下来,取出几节,打算同米一起蒸了当菜吃。
相当懒人的做法了。
叶小五咽了咽口水,既有对腊肠的垂涎,又有对三哥厨艺的恐惧。
果断挤走了三哥,自己上手。
早灰溜溜躲开厨房的叶西不知打哪又冒了出来,吸吸鼻子,大言不惭指点江山道:“去弄点菜,切好和腊肠一起炒炒,再和大米一起蒸了来。”
“哦,”叶小五乖乖答应,走之前见三哥已洗了腊肠在切,切切叮嘱道:“三哥,切好了就放那里,千万等我来炒。”
上次三哥针对的虽然是四哥和王三郎,但亲眼见识到了两人的惨状,叶小五不想好好的一顿饭变成人间惨剧。
叶南面上有些挂不住,拿起一颗葱头作势要丢他:“啰嗦,拿菜!”
叶小五缩缩脖子,果断溜到了屋角。
厨房靠东的墙边放了一排陶罐和几个背篓,陶罐中有的放了米面,有的放了腌渍的野菜之类,背篓中放得则是一些新鲜的蔬菜,童工叶小五像大地主巡视领地一样,将几个背篓里的蔬菜一一看过去,连它们的数量、摆放位置都一清二楚,直到没发现缺斤少两的情况,才满意的取了几样。
虽然四哥没说,但凭着感觉,他还是选了一些清鲜类的蔬菜,比如竹笋、香菇和茄瓠,递给三哥依次清洗干净后,放入切好的腊肠,又加入葱姜豆跂,一起在铁锅中过油翻炒。
见两人忙活,闲人叶西终于有了帮忙的自觉,把米饭洗了,正好等叶小五把菜炒完,于是倒在米上,加水蒸了起来,期间自觉神不知鬼不觉的顺了两嘴炒菜。
另外两人没吃着,闻着屋子里的味,问他:“这叫什么?”
他们还没见过菜和米一起蒸的饭菜。
叶西道:“焖饭,这回加了腊肠,你们可以叫他腊肠焖饭。”
饭好了,外面秋雨也下了起来,不大,但已经让人觉出了秋日的凉意。
兄弟三个也懒得出屋子了,就着不大的茅草屋和灶上的热乎气,端了碗就蹲在地上开吃了。
腊肠的咸醇香辣、青笋的清鲜可口、菌类的鲜香滑嫩,豆跂的酱香再加上蒸白米的软糯饱满,三人吃得头都不抬,叶小五吃相比两位兄长斯文些,还能在嚼饭的同时抽空感动一句:“四哥,这个焖饭太好吃了呜呜呜。”
叶西也想呜呜呜,他也觉得好好吃啊。
不过,“要是有酱油就更好了。”
酱油炒腊肠才是一绝啊,豆跂虽然也叫酱,但它缺了个“油”,总是差点的感觉。
“酱油是什么?”叶小五现在对四哥嘴里说出的一切吃食都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酱油就是……算了,以后我看能不能做出来再说吧。”他还真不知道,得先查查再说。
叶小五狂点头。
一顿饭吃得兄弟三个额头冒汗,就连秋雨透过茅草屋滴答进屋中,都没觉得多冷。
但是,这不是办法啊。
滴答声,伴随着洗碗声,叶西看一眼和他并排洗碗的叶南,迟疑道:“卧室不漏吧?”
叶南很难回答他这个问题,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也许、大概、约莫是漏的。”
叶西:“……”
哥三就着秋雨试房子,三间茅草屋,外加一厨一卫一厅,只有卫和厅不漏。
得意于家财百贯、大吃大喝后的三兄弟立刻被打回原型,不得不将被褥挪到三面敞开,只有一面不敞的堂厅里,伴着萧萧秋雨,准备度过这无比艰难的一晚。
四面雨声中,尽量窝在桌下的叶西沉沉叹了口气:“叶三郎,明日去铺上找二姐要点钱,好歹把窝补补啊。”
叶南枕着双臂,任由叶小五在自己怀里到处拱,也跟着叹气:“补。”
这天气,兄弟两个自然不敢真睡过去,不然等着发热呢,只有没心没肺的叶小五,汲取着他三哥的怀抱睡得小猪一样。
叶西钻进被窝里,把自己头也蒙住,迷迷糊糊要睡过去,又把自己掐醒了,半梦半醒的想,要是木乔不走,说不定他家房子早装修好了,他们也能有个蹭睡的地方。
就是不装修,安个门也行啊。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兄弟两个也撑了一夜,爬起来的时候,熊猫眼一个赛一个严重,搞得早早来帮工的众人看见两人脸色,还以为他们来太早,打扰了人家睡觉。
两位娘子得知叶家兄弟没吃饭,忙自发去帮三人做。
进了厨房,看见叶家一背篓一背篓的新鲜蔬菜,还尽是些贵得要命的,羡慕得不行,一边给人准备饭食,一边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乖乖,真不得了,这叶家竟然这般有钱。”
“是了是了,米面都是成罐成罐的,还有大罐的油,这哪个人家敢往地上放着啊,被耗子吃了还不心疼死。”
两位娘子震惊着。
却不知道,有些人,他们表面家财百贯、吃穿不愁,夜里却是要吹凉风、睡厅堂的。
第48章
今日虽然没有下雨,但天还阴着,院子里也被弄得一片泥泞,于是众人转战堂屋,叶西也不带着人刷猪毛了,昨日洗得那些够用好久了。
但还是要轮流来的,于是昨日的十五个人开始整理和修剪猪毛,剩下的人学着做牙刷柄,叶西上手示范着做了几个,等几人都会了,就让他们自己来。
处理猪毛虽然简单,但前面没做过,叶西还是跟着众人做了起来,这时他便发现了,那夏家长孙磨磨唧唧的,半天捋不出一缕猪毛来,在忙碌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叶西不捧这种心里头没谱的,直接一根牙刷扔了过去,正中那人脑门上,待人怒目看过来,他笑嘻嘻道:“看我干嘛,干活呀。”
众人也看过去,一看他面前的一堆猪毛没动似的,顿时就明白了,目光中不由带了些异样。
有年岁大些的,劝他:“夏良,这活不累,不比你在家种地强啊。”
顿时有年轻人吁出声来,开顽笑一般:“人夏良哪是种地的料啊,有爹娘爷奶在呢。”
那夏良被人这么一挤兑,暗中瞪了叶西一眼,攥着拳头,梗着脖子道:“昨日手叫竹片划了下……”看着叶西那笑意盈盈的一双琥珀眼,却是一个激灵,下面的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那浅棕色的琥珀眼里水光粼粼的,漂亮又带着小勾子似的,这会儿笑着,却无端叫人觉得浑身泛冷,像看见了兽类冰冷的竖瞳一样。
夏良顿在原地,半晌,涨红着脸低下了头,这下却是不敢再打马虎了,总算像模象样的干了起来。
叶西顿时觉得没趣,就一欺软怕硬的怂包,他欺负回去都显得没水平。
于此同时,叶南穿着耐脏的草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去了夏家。
夏家人一见是他,往日的热情不减,暗里却藏着一份诡异的气氛,脸上的笑僵硬又犹疑,等叶南进了院门,不知是太惊讶了还是怎样,竟没说请他屋里坐坐,一群人只站在坑洼的院子里说话。
叶南全当作不知,收了手中油伞,将手里拎的鸡蛋和糕点递给夏家人,问道:“夏木匠在不在,听说他脚伤了,来看看。”
夏家人顿住,夏良的阿娘接着那糕点,像拿着个烫手山芋,不自觉用了些力,忍不住道:“他阿伯睡、睡下了。”
叶南了然,“是吃了药?我家四郎以前也是这般,吃了就要睡。”
“是是是,伤得有些重,吃了药便乏得很。”
夏家孩子抱着大人的腿,盯着那鸡蛋和糕点瞧,手都忍不住伸到嘴巴里嗦着,叶南见了,便从兜里去了块糖出来,是他半夜时从自家四郎衣兜里“偷”出来的,此时便给了那孩子,弯下腰来,摸摸他的头问道:“我家那竹管通着你家的地呢,知不知?”
小孩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昨日家中知道了,高兴了好久呢,郑家三郎把竹管弄断了,阿伯家那个小畜生差点找郑三郎去拼命,还是因为要急着去收猪毛,这才没去。
“昨日竹管被郑三郎踢坏了,我家又重新接了,不知他有没有再不小心一次。”叶南担忧道。
“没有没有,”那小孩攥着手里的糖,对叶南的好感直线上升,见他发愁,脱口道,“我阿伯清早偷偷去看了呢,埋得好好的!小——”
他阿娘忙去捂他的嘴,却于事无补。
叶南直起身,凤眸淡淡扫过夏家人,嘴角带着一贯的笑,却没叫人觉出甚么与之相关的情绪来。
他知道这夏家疼爱幺子,不喜木讷不讨喜的大儿子,因而除了农忙,平日里的田间打理都是夏木匠一家在忙,昨日他们重新埋竹管,夏木匠没来,他那妻子却是来帮了忙的。
夏家人在他这目光中恼羞成怒:“这事是他阿叔自个儿愿意的,不信你去问!”
叶南不问,只不咸不淡地道:“我家册子上登的是夏木匠,如今换了人,我们就当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