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锁之匙      更新:2025-09-22 09:14      字数:3311
  他的眼窝深邃,灰色的眸子在触及我的瞬间便晦涩难懂,原有的温度降及冰点。
  “沙菲克,别挡路。”他冷声道。
  一旁的波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着。
  兴许是一个斯莱特林与四个格兰芬多太显眼,又或是那四位格兰芬多都是学校的知名人物——更不用说主角西里斯·布莱克了,以至于引得许多学生的视线不断地往这飘来。
  是疏离到极致的语气,是无望的爱意,消散在雪花里。我知道什么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但是我还是想再试试,即使可能性为令人绝望的百分之零。
  “西里斯,圣诞节的假期是我们的订婚宴。”我深吸一口气,按耐住痛苦的心脏,呼吸都变成凌迟我的利刃,“你真的...不回家吗?”
  空气诡异地沉寂了下来,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说够了吗?”
  西里斯懒洋洋地打断道。
  “说够了就回你的地牢去吧,沙菲克小姐。”他就这么懒散地站在我身前,目光皆是不耐与寒意,语气充满嘲讽,“家?那个地方也配称之为家?放心吧,沙菲克,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去他妈的狗屁订婚宴,我就算现在去死,也绝对不会和一个要加入食死徒的纯血主义者订婚,更不会成为布莱克家的继承人。”他这么说。
  我们的周围已经为了一大圈人,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沦为把我推到悬崖峭壁边的无数双手;而西里斯毫不犹豫地离去,则是彻底将我溺于深海中的沉重巨石。
  波特飞快地追上西里斯的脚步,佩迪鲁紧跟其后。卢平欲言又止,他为难地看看西里斯,又看看我,紧接着也跟上了朋友们。
  我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他们的背影在走廊尽头彻底消失。
  奇怪,明明施了保暖咒,明明厚实的围巾已经包裹住了我的脖子,可是骇人的冷气又是从哪里浸透的呢?为什么还是这么冷?
  寒意从我的脚底蔓延到我的脊椎,渗入我的血液,流入我被攥紧的心脏。
  全部都结束了,一切可能性都没有了。
  但是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荒谬的苦涩还是涌上我的喉口。
  ——不能哭,绝对不能在这里哭,绝对不能给沙菲克丢人。
  我使劲揩了把脸,努力让面部表情云淡风轻,随即一如既往地扮演成高傲的沙菲克小姐,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确定完全远离人群后,我不受控制地在雪地里飞奔起来——没有任何目的地,我只是想发泄,好好的发泄。
  寒风呼啸而过我的耳廓,扬起我金色的发丝。我跑到黑湖边的草坪,湖面早已结冰,荒芜的寂静蔓延在洁白雪面上。
  五脏六腑都是疲惫且酸涩的,连带着骨头,痛苦地嘎吱作响。我忍耐着不适,席地而坐,即便身下是皑皑白雪。厚重的雪逐渐化开,雪水浸湿我的院袍与裙子。
  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冬天。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但是我始终哭不出声。
  一切都在此刻凝固,所有的尘埃都冻结于刺骨的冬日。我想要透过黑湖去回忆十一岁前的夏天。
  我对西里斯的喜欢源于夏日,和他沐浴着阳光,无忧无虑地躺在绿茵,或许是我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事情。
  但西里斯能够开心,能够做他自己,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
  因为我无法逃离这一番天地,他不仅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期待的承载体。
  飞吧,飞吧,飞到属于天狼星的归宿去。
  直到我突然发现雪花无法再降落到自己的身上,仿佛有一道屏障无声地将我与外界隔开,身体也渐渐回暖时,我才红着眼眶,错愕地回过头。
  于是我看到了另一个少年孤傲又安静的身影。
  第20章 Chapter19
  雷古勒斯安静地向我走来,清俊的眉眼染上担忧之色。他穿着与我相同的银绿色袍子,冰冷且暗沉的色彩才是凛冬真正的归宿,我和他才是真正的一类人。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雷古勒斯垂着头,声音很轻很轻,指了指我身旁的空地。
  我狼狈地擦了擦脸,挤出来一个难堪的笑容:“当然可以,请自便。”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有种淡淡的疏离感。”他眼中蕴含着平静的灰色湖泊。
  他很符合这个季节,寂静无声,暗沉的天色,荒芜的原野,枯枝败叶的萧瑟,结冰的水面。
  他就同我坐在雪中,静静地看向远处呼啸山峦:“如果还是很难受的话,就放声哭吧,不用把我当外人,赫拉。毕竟你认识了西里斯多久,也就认识了我多久。”
  他的声线是不属于凉薄季节的温吞,是雪水化开的初春。少年试探性地伸出手,温柔地拢上我的肩,将我往他的怀中带。
  我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悲戚再一次涌上眼眶,我靠在雷古勒斯精瘦的胸膛上,发出小声的呜咽。他身上的气味是书籍的木质味与清浅的古龙香,温热的体温包裹着我,帮我拂去了一些寒意。
  他无声地将手放在我的背上,轻叹一口气:“赫拉,在你需要之时,我可以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雷古勒斯真的长大了。进入霍格沃茨前,我把他当作疏远的朋友与弟弟。后来他进入了斯莱特林,我把他当作熟稔的朋友,也仍把他当作弟弟。
  他或许能懂我的所有感受。
  雷古勒斯认为我更懂西里斯,而西里斯则认为我和雷古勒斯是相似的。
  ——但是我还是无法彻底对这个比我小两岁的少年敞开心扉。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们后方不远处的枯黄色草垛,有一个金红色的身影隐匿于其中。
  那是不久前对我恶语相向的人,
  那是我心爱的自由鸟。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与西裤,领口大敞,外面不过披了一件院袍,裸露在雪中的肌肤被冻得发红。他纤长的睫毛下挂满了小小的冰晶——没有人知道他站了多久。
  但他像是根本察觉不到寒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迎着狂风的呼啸。
  即使白雪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即使紧紧抱在他手中的羊毛围巾已经布满了白色晶体。
  他安静地看了我们许久,直至白色的霰子不再飘落,我的哭声也渐渐随着雪停而消散,他才沉默地离开。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大步离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微不可察的声音很轻很轻,飞速地被咆哮的寒风吞噬,我永远都不会听到。
  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
  像是为了防止我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除了上课与睡觉的时间外,雷古勒斯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其实我没这么脆弱的,雷尔。”我无奈地看着认认真真帮我切牛排的少年,从喉口发出叹息,“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他像是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将切好的牛排摆放到我的面前,温和地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帮你拿。”
  “雷尔,我真的没事。”我无可奈何道。
  但雷古勒斯一直盯着我盘中的、被切成小块的牛排,随后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的视线使我十分别扭,于是我还是慢慢进起了食。
  “在很早之前,我对布赖恩的订婚感到恐惧——因为我不想这么快就被类似婚姻、最终也会变成婚姻的事情束缚住,只要一想到将来有一天我也会这样,我就发自内心地害怕,并且恳求这一天到来的晚些。”
  我轻轻的声音蔓延到彩色玻璃窗外的灰蓝色天里。
  而雷古勒斯只是沉默不语。他灰色的眼睛里充斥着太多的神色,有痛苦,有隐忍,有悲哀,有喜悦——但只是浮现了一瞬间,最终又被他隐去在一如既往的、平静的浅灰湖水里了。
  他的眼神虽然温和,但总是带着把我看个彻底的情绪,这令我感到隐隐约约的不安。
  “雷尔?”
  高傲又有些阴郁的少年微微垂下头,微卷的鸦黑发丝遮住了他深邃的眉眼。我和他之间的气氛再安静了半晌,最终,他只是薄唇轻启。
  “...没事。”
  随后他才抬起头,露出我最熟悉的笑容。我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我知道,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或许还在更早之前,甚至几年前,他就明白我喜欢西里斯,很喜欢很喜欢。
  比起他浮动在冰面下蠢蠢欲动的情绪,我更愿意将它在黑夜中忽视。我只愿相信雷古勒斯把我当姐姐,我不愿再去仔细探究他刚刚一闪而过的眼神中,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我所害怕的复杂感情。
  但我明白,雷古勒斯永远都有分寸,他绝不会自己踏出那一步。
  我将遮挡住他视线的碎发拂开。
  “听着,雷尔,我——”
  “砰——!”
  身后的格兰芬多长桌传来巨响,发出一小片惊呼,引得许多人纷纷回头看去,眼神充满了八卦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