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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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之匙 更新:2025-09-22 09:15 字数:3370
在他凑近的一瞬间,女孩便错愕地抬眼。她那双水汪汪的绿色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无措地盯着西里斯。扑通、扑通——如雷贯耳,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在雪白的洋桔梗花田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西里斯眼前的世界突然混沌了,唯有赫拉的那双绿眸,宛如纯净澄澈的绿宝石,在他的心脏绽放出馥郁的小香兰。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赫拉一点也不适合墨绿色的裙子——好吧,其实她穿这条裙子真的特别好看,只是他不想承认而已。
因为他讨厌所有和斯莱特林有关的、沉闷到令人窒息的绿色,简直就比鼻涕虫还恶心,让他的胃酸上涌。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已经让赫拉踏入了他的私人领地——这颗遮天蔽日的蓊郁大树下。女孩小心翼翼地透过湖面的倒影来端详他亲自别上的洋桔梗,而他的眼前闪过阳光斑斓的色彩与纯净的绿色,在他的心尖上烙下温柔的印记。
......可她居然说“但是布莱克都会进入斯莱特林”?
梅、林、的、胡、子、啊。
她居然还亲口说她以后想去斯莱特林?
男孩好不容易熄灭的火气突然又被点燃,烧得他整个人血液翻滚。他极力忍耐自己出言讽刺的冲动(因为他怕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又掉眼泪,才不是其他的原因!),于是他只是轻嗤了声,便决定再也不要理她了。
阳光灼烧他混浊的视线,他不耐烦地往湖面抛了一个小石子,随后便大步向湖对岸走去。但是他只要一闭上眼,那双绿眸便已经烙印在了他的记忆深处,让他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
行吧,赫拉还是他的朋友。
西里斯决定要把自己最好的朋友那扭曲的三观掰正过来,让她明白纯血论简直就是天大的谬论!所以他决定带她偷偷溜去麻瓜界,让她好好看看伦敦的美丽。
她还是穿简单的连衣裙好看些,西里斯坐在洒满玫瑰色夕阳的长椅上,悄悄用余光端详着认真舔舐着雪糕的女孩,暗自想道。
泰晤士河在伦敦桥下翻滚,拍打着喧闹的河畔,闪着亮光的水波荡漾。当粉橙色爬上天空的尾端,澄黄的灯光也从高耸林立的建筑里温柔地迸发。古老的钟声响起,淹没在热闹的人声鼎沸与轿车的鸣笛声里。
随后有道带着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在喧嚣中准确无误地流入他们耳畔。
“年轻的小情侣们——”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和卡其色背带裤的男人灿烂地咧开嘴角,他的卷发正随着笑容晃动,“傍晚好啊,你们现在是正在约会?”
男孩愣住了,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赫拉,结果便毫无防备地同那双和他一样布满错愕的绿色眼睛对视。
情侣。
西里斯其实对爱情并没有特别明确的概念,他觉得恋爱只会是束缚他奔赴自由的枷锁(因为小女孩哭哭啼啼多愁善感的样子实在是太烦躁了)。他不需要在这个世界有他不想要的牵挂,那会是让他肝肠寸断的软肋。
但如果那个人是赫拉,
九岁的西里斯想。
假若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和赫拉在一起了(成为男女朋友的那种),他一定要在麻瓜界购置一套房产(因为赫拉看上去也很喜欢麻瓜界),最好买在伦敦桥附近(这样就能在暮色时分看见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如果可以,他说不定会和赫拉一起从同一张大床上醒来,打闹着在厨房里煎完火腿,随后偷偷给对方的三明治里加花生酱;他们可以在闲暇的日子去老康普顿街转悠,再去东伦敦街的黑胶唱片店买好多好多摇滚乐队的专辑;他们还可以去白崖看日落,躺在柔软的绿茵上听着浪花拍打断崖的声音。
如果那个人是赫拉,西里斯想,那或许还不赖。
这是九岁的西里斯对未来无忧无虑的幻想。这时,他的生命中还没有遇见与他可以彻底灵魂共鸣的挚友。
他和那个即将出现的好友会在麻瓜街道打闹,会骑着飞天扫帚环绕整个戈德里克山谷的上空,会有相同的志向,会把后背交给对方、并肩作战......那个男孩会在西里斯进入霍格沃茨的第一天认识,他们是堪比家人的朋友,他也会成为西里斯心中最重要的人。
西里斯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他应下了为“与他约会的金发小美人”买下一束花的提议。
这是西里斯第一次认识卢卡,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晓洋桔梗的花语。
——我对这个世界充满戒心,但在你面前,我愿意卸下所有防备拥抱你。
在赫拉怔愣之际,他已经准备付钱了。可就在他把纸钞掏出的瞬间,意大利男人却笑嘻嘻地将英镑塞回了西里斯上衣的口袋。
“不用给钱啦,小先生。”男人俏皮地朝西里斯眨了眨眼,“我与你们很有眼缘——我叫卢卡,卢卡·佛奥雷拉,这束花就当作是送你们的礼物吧。”
于是男孩收下了花,在伦敦街道的灯火璀璨里,递给了属于他的小阳春。
没过多久,歌唱声伴随着小提琴的奏响在不远处响起,西里斯凭借着自己对麻瓜书籍的了解辨认出来了(他不喜欢看书,但是麻瓜书籍他却又看得下去)——这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彼时的他还不明白,其实命运在很早以前便已注定,一切都有迹可循。他以为这首歌是无意响起的,但其实巧合几乎都来自无意。
直到十二年以后的某个深夜,西里斯才突然想起九岁那年的泰晤士河畔——原来上天早已在冥冥中暗示了他与赫拉的结局,无非是飞鸟与鱼不同路罢了。
就像在那时的回家的路上,赫拉从喉口发出的无奈叹息。
“几年的观念不是在一瞬间就可以改变的。”她缓缓道。
让西里斯意想不到的是,带赫拉偷溜去麻瓜界的事情居然被沃尔布加知道了!
“你还不认错!?”
黑魔法往他的身上袭来,他被禁锢住,无法躲避。沃尔布加的声嘶力竭在他的耳朵里不过是巨怪的咆哮声,他才不在乎。伤害魔法深入他的皮肉,血迹渐渐从他的衬衫上晕染开——但他只是咬紧了下唇,仍由冷汗滴落,绝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他的傲气,他的自尊,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错的是纯血谬论,错的是布莱克家,错的是整个怪诞的血统阶级。
“你下次绝对不许把沙菲克小姐带坏!”沃尔布加尖叫道,她看着长子不屑且充满厌恶的灰色眼睛,便爆发得更猛烈了,“你这个逆子,你怎么就不服管教呢?!说了多少遍不许去麻瓜界,不许去那种充满了下三滥血统的地方——你怎么就是不听?你这样以后怎么继承布莱克家!?”
“我宁愿以后不要继承布莱克家。”
剧烈的痛意折磨着西里斯,他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但他依旧倨傲地扬起下巴,不屑一顾道。
他反叛的后果,就是任何人都不允许为他治疗鲜血淋漓的伤痕。他才懒得管,男子汉大丈夫,多点伤怎么了?更何况这是他反抗纯血的勋章,值得赞扬!
下一次见面时,赫拉的心疼已经从她水汪汪的绿色眼睛里满溢而出。她愧疚的注视就是世界上顶好的治愈魔药,细细地将西里斯遗留的疼痛舔舐而去,在他的心尖留下一片温热的汪洋。
痛苦到止不住地吸气?
噢,他装的,他就是想让女孩再多关心他一点。
他喜欢赫拉眼里只有他一人的模样,诡异的满足感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生长为藤蔓,渐渐缠绕住了他的心脏——但他此刻还未发觉真相。
这种感情,已经不能称之为友情了。
其实在他看向赫拉的第一眼时,心脏要破膛而出的冲动,可不是会对着所谓“朋友”产生的。
第43章 西里斯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3)
1971年9月1号,午后伦敦的天色是雾蒙蒙的灰,孤寂氤氲在连绵细雨里,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月台的屋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嘈杂声响。
在登上霍格沃茨专列的前一分钟,西里斯和沃尔布加在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三站台里大吵了一架,双方充斥着怒气的声音之大连接连不断的雨声与火车的阵阵汽笛声也无法遮掩。
雷古勒斯沉默地站在母亲身旁,夹枪带棒的争论声在他的耳边环绕——但他对此无能为力。他不安地看看面露厌烦的兄长,又不安地看看暴怒的母亲,最终仍旧默不作声。
“你这个——”
沃尔布加原本矜贵优雅的美丽面庞在此刻因愤怒涨成紫红色,再搭上她那件层层叠叠的紫色塔夫绸长袍,在西里斯眼里简直如同一颗瘦长的茄子,冒着对他来说毫无攻击性的怒焰。
“我这个什么?你除了‘逆子’和‘纯血叛徒’还会骂我什么?”
西里斯懒洋洋地冷声道,他百般无聊地整理起衬衫上不平的褶皱。
沃尔布加未完的责骂被长子出言不逊地打断,西里斯的白衬衫随意地解开几颗扣子,露出他白皙精瘦的锁骨。男孩的鬈发翘起不羁的弧度,他的双眸在此刻是冰冷的灰色玛瑙,充斥着淡漠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