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终，那红光向某个方向聚合着，形成了一个模糊而摇晃的剪影。
  “巴巴托斯，特瓦林，你们来了。”
  蓦地，法尔伽听到了一个又近又遥远的声音。
  “你好啊，杜林,”温迪微笑着回答，“好久没见了。”
  法尔伽这才明白，这声音来自杜林！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谁说过话了，”杜林通过虚幻的身影说着，“你们是来找我聊天的吗？”
  特瓦林毫不客气地道：“这么多年了，你空长的只有年纪吗？”
  温迪的脸上显出抱歉的神色，他向着杜林道：“杜林，我们确实是特地来找你的。你知道前一段时间，雪山在夜晚的震动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杜林的语气听着有一丝不解，“我一直在沉睡，如果不是刚才身为同类的特瓦林唤醒我……”
  特瓦林小声说：“我和你可不一样。”
  但他这句话声音很低，除了法尔伽，正在对话的温迪和杜林都没有注意到。
  “那……”温迪也有点意外，他换了个问法，说：“在沉睡的过程中，你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梦吗？”
  杜林摇晃的剪影沉默一会儿，才说：“最近的话……我梦到了初到蒙德时的一些事，我听见美妙的歌声，还有晴朗的天空，地底没有的太阳……”
  “梦中的你，做了什么吗？”温迪又引导着问道。
  “我只是自由地在空中翱翔，有的时候遇到高山，我便绕过山去，有的时候钻入云层，我就挣出云雾……最后，我来到了一处美丽的平原，那平原上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我在那里遇到了弹着琴的诗人，诗人给了我花环，他为我而歌唱……”
  “可是，他为我歌唱，我却无以为报，最终，我想起我身上有着漂亮的花环，于是我又将花环，戴在了诗人的身上……”
  “他笑起来那么好看，声音也那么动听，我们在那棵大树下安安静静地坐着，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树叶和花朵也在为我们起舞……”
  杜林平静的声音下有了一丝自我怀疑，他迟疑着说：“难道我的梦，又为谁带去了灾难和恐惧吗？”
  “不，这是一个温暖又动人的梦，我非常喜欢。”温迪的声音非常温柔。
  过了一会儿，他说：“杜林，虽然很久之前我就问过了，但你真的不愿意我解开封印，让你自由吗？”
  “巴巴托斯，我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杜林的声音传来，“我的世界和你们的世界不一样。以前，我给你们的世界带来了毁灭和灾难，但现在我才明白，只有在梦中，我才能和你们的世界完美和谐地共处——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因为我的梦里，有妈妈，有白雪，有诗人，有美丽的龙，我想，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温迪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
  “有人利用了杜林。”
  离开龙脊雪山之后，温迪脸色凝重地如此总结。
  “是的。”特瓦林语气干脆利落，“从杜林的经历来看，它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龙。这样的龙，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它并不是自己主动去冲击封印，试图离开的。”
  法尔伽楠喃道：“原来‘魔龙’杜林是自愿被封印在这里的。”
  温迪说：“这是一个悲伤而复杂的故事，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详细和你说。”
  “但是这次，我们什么都没问出来。”特瓦林又化身成小型龙型，搭载着两个人飞向高处，“线索中断了，现在怎么办？”
  温迪看向法尔伽，想和他商量一下。
  法尔伽接收到了他的意图，便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温迪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法尔伽从他的表情判断出来，从杜林说了那些话开始，温迪心里已经有这个人的名字了。
  温迪开口道：“有一种法术，能够影响梦境。”
  “没猜错的话，也是某一位大主教？”法尔伽试探性地问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温迪才道，“是的。”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他的名字？”法尔伽觉得有点奇怪。突然，他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七个大主教里的……那个首席吧？！”
  “没错。”温迪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脸上的笑容难得有点苦涩，“是教会首席大主教——霍尔顿。霍尔顿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拥有进入梦境，在梦境中引导、操纵他人的能力。”
  法尔伽：……
  一路向南飞的特瓦林也忍不住道：“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温迪淡淡地道：“没在开玩笑。”
  特瓦林也无语了。
  法尔伽顿觉后怕地望了温迪一眼，心想，幸好他现在离开教会了。
  “不过，我们也不是完全处于劣势。”温迪摇了摇手指，补充了一句。
  特瓦林立刻问：“还有什么优势？”
  “至少这三个大主教，还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了他们反水的身份。”温迪道。
  特瓦林脱口而出：“这算什么优势？！”
  法尔伽第一反应和特瓦林一模一样，但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又觉得温迪的想法不无道理。
  “难道你是想……”法尔伽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他现在很怀疑温迪也是抱着同样的主意！
  “没错。”温迪眼角带笑地肯定了法尔伽，“我就是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回去。”
  “你知道你现在没有全盛时期的神力，甚至比不过你身边这位佣兵团团长吧？”特瓦林看起来有点忍不了了，“你现在回教会，岂不是正中下怀？”
  “哎呀，也不是那么毫无把握的嘛。”温迪笑笑，“这世间只有七位神之执政官，大主教们虽然在背地搞小动作，但并不清楚在我身上的最终效果——毕竟他们也没办法抓几个魔神来试验下。所以，除了我知道自己的状态外，他们是摸不清巴巴托斯现在的实力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不会贸然出手。”温迪说：“而且目前来看，他们或多或少，都和坎瑞亚遗民有所关联，也许两方达成了什么合作，是深渊教团那边提供了某种方式方法，但总之，我想他们暂时应该还做不到‘弑神’。”
  这两个字一出口，法尔伽的鸡皮疙瘩都冒了一身。
  他难以想象，在蒙德这片土地上，真的会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弑神。
  他看了一眼情绪仍很稳定的温迪，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难道温迪，或者说巴巴托斯，虽然看起来自由散漫，实际上在千百年间，都要承受这样的危险吗？
  那么每次这种时候，他的身边又是谁呢？
  下属？眷属？
  可那都是巴巴托斯发出指令之后，才聚拢到他身边的人。
  当他一声不吭，或者说在危险真正发生之前，又有谁是主动陪着他的呢？
  以前或许没有这样的人，可是以后，一定是他，法尔伽。
  法尔伽看着温迪，在内心起了一个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誓言。
  他将永远守护温迪，守护巴巴托斯，无论他是否要求。
  “我愿意陪同一起。”法尔伽在心里默默念完起誓，在口头上也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你可以说，我是你考察合格的骑士长，现在跟随你回归，承担你的守卫工作。”
  特瓦林扇动着翅膀，做出点评：“这倒是能说得通。”
  “那特瓦林呢？”温迪拍了下特瓦林覆满了龙鳞，硬邦邦的身体。
  “我作为隐藏实力，在暗中支援你们。”特瓦林说：“不然的话，假如你们真被抓起来，连救援的人都没有。”
  “确实如此。”温迪分析道：“对方现在还不知道特瓦林被唤醒了，这对我们非常有利。”
  法尔伽毫不犹豫地说：“如果需要的话，西风骑士团也可以加入。”
  温迪想了一会儿，没有拒绝，说：“好的。”
  短暂的作战会议开完后，特瓦林张开双翅，向着更远的地方飞去。
  第55章
  看着巍峨庄重的教堂大门,法尔伽低声问温迪：“你没有考虑过……直接抓一个大主教，让他们招出幕后主使？”
  “其实也不是不行，”温迪眨了下眼睛，“大团长实力够的话,这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解决另一个问题。”
  法尔伽诧异道：“还有问题？！”
  温迪道：“唔,其实当年用来封印杜林的是巴巴托斯神之心的力量，现在神之心被某个人取走了，所以封印才产生了动摇。但是吧，杜林又是自己愿意待在雪山的，所以封印也不会真的被冲破——法尔伽,你怎么了？”
  “取、取走了什么……”法尔伽连话都说不全了，“你说的难道……是我知道的那七位尘世执政都有的、神之心吗……”
  温迪用一种“当然啦”的眼神看着他，说：“不然呢,还能有什么神之心,路边小摊卖的工艺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