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认命?这种陈词滥调她已经听厌了,她绝不会认命!
从覃昌的书房出来后,覃韵诗坐上马车,去崔家了。
这几日她和崔珏吵得厉害,便说要回覃家一趟,崔家并未起疑,覃韵诗能够感觉到,虽然覃家和崔家的联盟已经摇摇欲坠,但无论是崔家还是崔珏,都并不想让她和崔珏的这桩婚事出现变故。
大概,崔家和崔珏都很满意她这个宗妇。
可覃韵诗不满意,她只要顶着崔家宗妇的名头一日,便一日不能借助覃家的力量进入朝廷。
而崔家,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怎么供养,更不要说供养她这个才嫁过去不到一年的宗妇。
她必须为自己的前程做些努力。
李暮歌是在晚上接到宫外消息的,消息是郭勇传过来,之前她常在宫外用作据点的那处宅院,今日下午有客上门,是覃韵诗,她请求见面。
李暮歌得到消息后,就知道这事儿拖不下去了。
覃崔两家的事情,确实已经拖得够久,久到李暮歌最近都听不到两家私底下打得不可开交的消息了。
不是两家停战,是大家已经习以为常,觉得没什么好拿出来说得了。
“后日让覃韵诗入宫一趟吧,她以前,是不是和杨卿鱼关系不错?”
李暮歌问翠玉,翠玉一脸迷茫。
“这……回殿下,奴不知此事。”
覃韵诗和杨卿鱼差了三四岁,杨卿鱼早几年已经嫁入东宫,这些年与覃韵诗见都没见过几面,就算以前有过照面,关系肯定也说不上好。
“真不知道吗?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二皇妃,告诉她,她许久未见故交,明日可一同出宫,随孤前去见人。”
翠玉听完这话明白了,立马说道:“是奴记错了,早就听闻二皇妃还在闺阁之中时,常与覃家大娘子品茗品香,想来两人定是熟悉的,奴这就去凤仪宫问一声。”
长宁城中的贵女们聚在一起品茗品香是常事,要是只在一起品茗就算关系好的故交,那杨卿鱼的故交,遍布整个长宁城。
不过重点并不是覃韵诗和杨卿鱼关系好坏,重点是杨卿鱼想要见李暮歌,这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她必须把握住。
李暮歌见翠玉这么上道,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反正都要见面,干脆一起。
李暮歌能猜到,无论是覃韵诗还是杨卿鱼,她们都是为自己的前程来寻她,这两人有些相似之处,只看两人是什么选择。
杨卿鱼想要做出选择,要更难一些。
李暮歌不会容忍废太子的骨血一直活在这个世上。
第二天一早,李暮歌又出宫了。
其实她现在还没有搬入东宫,只不过前段时间政务繁多,她干脆就直接睡在宫里了,没去东宫也没在紫微宫睡,而是就近选了个没人的宫殿。
皇宫别的不多,房子有的是,只不过有几个地方含有特殊含义,不能随便乱睡。
等过了科举一事,李暮歌想着,她就得搬到东宫去了。
至于废太子,他想要装疯卖傻活下去,李暮歌却不打算在宫外建造个二皇子府,所以在此之前,还请废太子先上路了。
老登再等等,李暮歌对于老登每天无能狂怒,吃不好睡不好,被皇后一天三顿打,没事儿还挨儿子一顿打的养老生活非常满意,还想让老登多“享受”一下,等以后她将朝廷内外整理的差不多了,再“退位让贤”。
最好是和良嫔的三年守孝连上,如此一来,她能拿守孝当借口,清静六年。
李暮歌越想越觉得这个安排很好,等今天找覃韵诗和杨卿鱼谈完话,回去就这么安排。
思考间,马车已经到了宫外,摇摇晃晃行驶在路上。
李暮歌听见了周遭传来的吵闹声,还有饭菜的香气顺着风吹入车中,引得人饥肠辘辘,几次咽口水。
“翠玉,我想吃樱桃毕罗。”
“娘子等着,奴这就去买来。”
樱桃毕罗,李暮歌觉得应该叫樱桃馅饼,民间有名的小吃,有时候设宴时,它还会登上餐桌,李暮歌很喜欢吃,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不一样。
但是她没法像别人那样,将樱桃毕罗当主食吃,李暮歌觉得它就是一种糕点。
吃着樱桃馅饼,马车驶入人烟稀少的小巷,一路到了入门隐蔽的宅院前,直接进去了。
进去后,李暮歌下车,看见已经有两辆马车停着了。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李暮歌没和杨卿鱼一同出宫,只是给了杨卿鱼出宫的机会,杨卿鱼等一会儿还得去杨家一趟,坐实她出宫是为回娘家。
所以杨卿鱼的时间并不充裕,李暮歌打算先去见她。
覃韵诗早就知道杨卿鱼到了,说实话,她有些震惊,没想到杨卿鱼会有背叛太子的心。
关键是,李暮歌真的打算见杨卿鱼,说明李暮歌并不在意杨卿鱼曾经太子妃的身份,甚至都不在意杨卿鱼的儿子!
覃韵诗从这一举动里,感觉到了一种超乎寻常的重视。
世人往往会因为孩子,将一个女人锁住。
好像女人为了孩子牺牲一切是理所应当,孩子的立场就会是母亲的立场。
李暮歌并不这么觉得,人就是人,是一个个体,所谓的亲情、友情和爱情,都是围绕个体展开的情感活动。
个体具有独立性,个体是自私的。
就好像良嫔偏爱六公主,不喜欢她,这些情感活动不会让李暮歌难以忍受,她对良嫔的恨意,并没有对荣阳、对六公主那么深。
她厌恶良嫔,是厌恶她的自私凉薄,厌恶她的双标愚蠢。
见完杨卿鱼,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情了,覃韵诗已经等了有半个时辰,李暮歌进去见到她时,她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有闲情雅致自己看棋谱手谈。
李暮歌前走两步,询问道:“自己跟自己下棋,不觉得无聊吗?”
“属下见过殿下。”
覃韵诗听到声音,连忙将手中棋子放下,棋谱扣到手边,起身行礼。
“免了免了,私底下没那么多规矩。”李暮歌心情还不错,摆摆手坐到了覃韵诗对面,“听说韵诗你下棋下得十分好,可惜我不善此道,不然还能与你切磋一二。”
李暮歌唯一会下的棋是五子棋,原身也没接触过下棋,所以李暮歌对下棋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
“殿下可想学一学?下棋十分有趣,用来打发时间是极好的。”
“不行啊,有那个时间,我还想多睡会儿觉,你瞅瞅你瞅瞅,我这几天天天熬大夜,眼睛都像被人打了一拳,青黑青黑的。”
李暮歌连连摆手,对下棋敬谢不敏,她天天在朝堂上动脑子跟那群大臣虚与委蛇,已经够头疼了,休闲娱乐活动还动脑子,她有几个脑子能让她使用?
她连五子棋都懒得玩,下五子棋也得动脑子。
被李暮歌断然拒绝,覃韵诗并不生气,只是有些落寞地笑了笑:“殿下最近辛苦,可惜属下不能为殿下解忧。”
“怎么不能?你要是想做官,凭你原本是我的门客,多少我都能给你弄个官当当,就是起初官位可能不高,多半是到六部做文书,又或者是外放当县令,以覃家的家底,你应该看不上吧?”
李暮歌说着,向后靠了靠,背有了支撑,身体能更舒服一些。
她的头向后仰了仰,看覃韵诗时,眼睛睁开一条缝,闪烁着森森寒光。
覃韵诗本来想随便说两句玩笑话,对上李暮歌此刻满是深意的眼神,一下子精神了。
李暮歌现在说的话,并不是在随口胡说,她是认真的。
覃韵诗必须也认真回答李暮歌的问题,这关系到她的未来。
覃韵诗想明白后,苦笑一声,有些酸地问道:“殿下也是这样问二皇妃的吗?”
两刻钟才过来,肯定不是上来就问杨卿鱼,以后要怎么选。
怎么到了她这儿,上来就问,一点儿准备都不给她呢?
“自然不是,杨卿鱼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她来这儿寻我时,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必我多问。”
李暮歌收起了脸上轻松的笑意,她不做表情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冷漠。
覃韵诗被李暮歌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她想,长安公主成为太子殿下后,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变得有威严了,面对面坐着,就给人很重的压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覃韵诗低下头,脑海中不停地想李暮歌的目的。
殿下是故意给她施加压力,让她快些做出选择吗?还是说,殿下对覃家心怀不满,此刻仅仅是没有隐藏,让她知道,选择覃家就注定会与殿下抗衡?
如果李暮歌知道覃韵诗的想法,恐怕会大呼冤枉,她不是故意以气势压人,是她已经被工作折磨的失去了灵魂,成为一条面瘫的咸鱼,私底下没有人的时候,她越来越懒得做表情了。
覃韵诗长久的沉默让李暮歌有点儿心急,话题停在这里,不上不下,完全不符合李暮歌的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