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身体还算硬朗，只是眼神不太好，戴上老花眼后慢吞吞取出茶叶，问：“听霏霏说，最近你在帮她打理酱园的事情，还派来了好几个经理。”
  “您言重了，霏霏有心接班但经验不足，我在我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她是应该的，这段时间她做得很好。”纪云白帮忙去接水。
  禹霏不吭声，从边上的消毒柜里取出茶具。
  奶奶把果切盘往纪云白手边推，“孩子，你吃水果。我们霏霏话不多，有什么困难也很少跟家里说，以后请你多担待。”
  “嗯。”纪云白看向禹霏，确实话不多，一个人莽莽撞撞去申城看他，提前打个招呼都不会。
  “二老放心，我会的，只要她需要我都会尽力。”
  禹霏坐回他身边，纪云白忍俊不禁，原来真正紧张的人是她，耳朵尖尖已经红透。
  纪云白捏起牙签扎了一块翠绿的玉菇给她：“给。”
  禹霏带纪云白参观。三层的房子，多的就是面积。除了一楼的商务会客厅，二楼还有一个温馨的居家客厅连着师女士的棋牌房，设有三间卧室一间书房。
  三楼现在都是禹霏的个人空间，有她的卧室、书房和阳光房，还有一间空置的客房。
  师女士考虑留纪云白留宿，特意把三楼的客房收拾好了，陈设虽简单，但纪云白住一晚需要的东西都不缺，只是怕他平时用的东西品质高，镇上买不到，她已经都挑贵的买了。
  这事儿禹霏事先都不知道，毕竟她只是说了一句：明天我请纪云白来家里吃饭。
  禹霏在酱园和店里忙活的时候，师女士拉上自己的麻将闺蜜紧急采购布置，四件套都是刚买来清洗烘干的，几个人把里里外外收都拾妥帖了她才放心。
  要不是带着纪云白参观，她都不知道师女士做了这么多事。
  纪云白指着禹霏门口挂着的“工作中”和“我不在”两面翻木牌说：“你直接挂闲人免进不就好了。”
  “那多不礼貌啊，主要是提醒我妈进门前要敲门。”
  “哦。”纪云白盯着门没挪眼，直接提出想进去看看也很不礼貌吧，还是算了。
  “我的房间很普通。”禹霏开了门，大大方方给他看。
  床、衣柜、落地镜、懒人沙发、书桌，白墙和香槟色的遮光窗帘。优点是大，带半环形阳台，面向东北方，站在阳台上能望见田园和纵横的河道。
  白墙上挂着她画的粉色沙滩画，沙滩上堆了好多贝壳，海岸边海水潮汐起伏，远方天空蔚蓝，海鸟自由翱翔。
  纪云白背着手，立在画前。
  “画可以送我吗？”纪云白问，“我想，挂在我的新办公室里面。”
  禹霏已经不记得自己画这幅画时候的心境了，大概是很开心的，她真的很少画大面积的粉色，如果这幅画也能让纪云白开心，那是她的荣幸。
  “好，等你的办公室装修好，我亲自给你送去。”禹霏站到纪云白面前，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喜欢这幅画吗？”
  “喜欢。”他回答，“以后我可以俯瞰大海了。”
  禹霏想起申城豪宅客厅里的那幅画。阴郁冰冷，不知道他是不是曾经一个人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
  纪云白是出身在罗马，拥有别人几辈子累积仍望尘莫及的禀赋，但另一方面，他站在高起点上仍不断攀爬，遇强则更强的顽力，并非普通人能拥有。
  至少禹霏仍相信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第22章 飞行模式
  吃过午餐,禹霏带纪云白去村后的农田保护区散步，景色好人也少。原本布满阴霾的天渐渐明亮，云层薄了起来。
  比起在家里瞎扯闲聊，禹霏更喜欢这样陪他漫步,彼此都很放松和轻快。
  纪云白蹲在田埂上,观察正值抽穗扬花的水稻,伸手碰碰秧叶，说：“小时候我们有学农课，学校组织我们和家长一起割水稻来着。”
  当然，他没这么温馨的亲子时光，一边看同学玩得开心一边品尝自己的孤独。
  农事对禹霏来说那就没那么稀奇了,但这也没什么好炫耀的,只是有些可惜,说：“村里现在劳动力没那多了，年轻人都在外面工作,有不少地都闲置荒废了,我听你说过土地应该给农民创造价值。”
  前几年为了给公司造势宣传,纪云白没少出去演讲和考察,他自己都不记得什么场合说的这话了，笑道：“这话没错。”
  “你说的肯定有道理，”禹霏稍稍弯腰，和纪云白靠得更近一些,“你不是说今天要给我带好消息么？”
  “我记着呢，你这小孩猴急猴急的，”纪云白还想往田里多走几步，但雨季里田埂湿滑，他朝禹霏伸出手,“
  我扶着你，小心路滑。”
  禹霏嗯了一声，不太自然地牵住了纪云白的手。
  “是这样，我哥们你见过的，就是你说的小黄毛，他们公司每年都有高温福利，选的都是比较实在的生活用品，油盐酱醋什么的，我们不是有酱油么，他们计划采购2000-2500瓶。”
  “这么多？”
  这就多了？纪云白嘴角泛起笑容，笑她大惊小怪，不过也能明白她，这大概是她现阶段接到的最大订单。
  “公司名简称朗赫新能源，且行4月份中标了他们的未来能源馆的项目。”纪云白尽量撇开跟公司的关联，“他们的总裁你见过的，你叫人小黄毛。”
  “啊？”禹霏一直认为小黄毛不是正经老板来着，怯怯问，“我没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怎么会呢。不过他们有严格的采购流程和标准，明天我会让采购经理联系你，你得按照要求尽快提交材料和样品。”纪云白扶好她站定，“但是我好不容易休假，可不可以不聊工作啊？”
  “嗯，不聊不聊，我的错。”
  纪云白看她喜形于色的小模样，也跟着开心。
  真正有偷到浮生半日闲的感觉，湿润的空气闻着都很舒畅。
  村里也有不少娱乐的地方，钓鱼场、采摘园、村民健身房和电影院。
  这些设施和场地纪云白都不陌生，但走在禹霏长大的地方，听她回忆儿时故事，是新奇的体验。
  过去在他身边待过的女孩，总是对自己的成长背景三缄其口，哪怕是秦芊这样稳居富二代之位的千金。
  她们总觉得跟他有距离，纪云白不喜欢她们整日汲汲营营，患得患失，所以没哪个人可以跟他长久，甚至刚有点苗头，他就果断掐了。
  禹霏带他去西瓜园摘西瓜，煞有介事地捧起来蜷起食指敲敲。
  纪云白站在瓜棚门口问：“真的还是装的？”
  “我可会挑西瓜了。”禹霏挑了两个，让老板现摘现称，“麻烦帮我们切一下，我们现吃。”
  纪云白：“……”刚摘下一分钟就送到嘴边的瓜，他还真没吃过。
  果肉红润，口感脆爽，汁水清甜，纪云白吃完一块抹了抹嘴角，禹霏递给他纸巾，“我挑的好吃吧？”
  “不错，你去卖瓜可能比卖酱油有前途。”
  禹霏笑容僵住，不会夸真不用硬夸的。
  小姑娘一点都经不起逗，纪云白算是找到乐趣了。桌上放着六块切好的西瓜，他在条凳上坐下，“一分钟吃完，你帮我计时。哥给你露一手。”
  比起打开计时器，禹霏更想打开录像模式，这一幕肯定很珍贵——录像也能计时啊，“好，我说开始你就开始。”
  纪云白活动了下筋骨热身，毕竟这么多年他都没干过这么中二的事了，谁家老板跟西瓜较这劲的。
  禹霏打开手机，说：“预备——”
  纪云白拿起西瓜准备。
  “开始！”
  纪云白要脸，吃西瓜的时候只给禹霏背影，禹霏只看到他快速转身拿西瓜，吃到第三块的时候他被呛得咳了两声，用时仅23秒，第四块开始时他深呼吸一次。
  太拼了吧！禹霏看他吃，差点忘记点结束。
  纪云白自知狼狈，跑去水龙头下掬气一捧水洗脸，连带着鬓角和刘海都打湿了，脸上还挂着水珠，问她：“多久？”
  “53秒。”
  “啧。”
  他似乎不满意，禹霏像被他点中笑穴，笑得她连忙用手挡住嘴，怕在纪云白面前太过失态，不过刚才他都已经那么放开了，她倒是也不必太拘谨。
  今天的纪云白也太不纪云白了，禹霏在回去的路上都忍不住回想他刚才的样子，傻呵呵地问：“你在你的前女友们面前也这样？”
  前女友，还“们”，纪云白知道这傻姑娘不是想试探他，只是单纯有好奇心，她还是把他当朋友而已。
  “不会，没那个意思，我也不必花心思去讨好。”
  “哦。”禹霏低头看见他沾着泥巴的裤脚和皮鞋，才反应过来她今天似乎带他“狂欢”了一回。
  他这样的公子哥本应该待在处处铺好地毯的地方吧，这样才不会染上灰尘、磨坏昂贵的皮鞋。
  “禹霏。”纪云白连名带姓叫她，不是第一次，但这种语气是第一次，温柔且郑重，“在M国的时候我曾经在你的病情风险告知书上签过字，我就是Hollow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