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
破霓 更新:2025-09-22 09:44 字数:3617
“如此恶毒的诅咒阵,怎么会出现在父亲的书房密道中?”
“待我看清石台上裴行简三个字,才明白……我父亲早死了,死了还不得安宁,尸骨受人日日镌刻,魂灵如何能安?”
裴渊说到此处,双目通红。
“那一刻,我恍然,所有疑虑都不是我的臆测。”
“他真的不是,我盼了十八年,才得以相见的胞弟。”
“可他如今权势滔
天,我如何斗得过他?”
怀晴道:“所以,你约裴绰至花满楼饮酒,是想毒死他?”
“没错!”
“谁知,没能毒死他。半路出了个分花拂柳,反而被他推来挡了一刀……”
裴渊闭眼道:“最糟糕的是,他知晓那日,我献上的是一杯毒酒。”
“如今我醒了,他怎会让我久活?”
怀晴眸光微闪,“那又如何?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糟糕。”
裴渊凝眸,“哦?”
“江流如今还恭恭敬敬,喊你一声大公子呢……”
怀晴道:“幸好那日,你并并未,来得及与裴绰对峙。”
怀晴继续道:“那杯毒酒,你大可当做不知。推作分花拂柳下的毒。”
“裴绰那厮仇家那么多,怎么知晓一定是你下的毒?”
裴渊:“……”
“事不宜迟,裴府如今怕是待不了了。收拾细软,去京郊的玄女庙,暂且休养几日。裴绰这仇,我替你报。”怀晴道。
裴渊一脸“你行吗”的表情,转而看向收拾行李的柳如玉,便将拒绝之意咽了下去。
红灯亦是抬眸,“裴大公子放心,转眼入夏,天气炎热于你这病症不利,你自去清凉山静养,无人会怀疑。”
“何况,裴绰此时昏迷,周围杀机四伏,他的暗卫们无从顾及你这边。”
裴渊眉间愁绪不散,忽道:“这世道,果真善有善报,恶有恶果么?如今这般挣扎,又有何用?”
“好好活着,你才能看到,善良真的不会被辜负。”
怀晴睥睨着病榻,不悲不喜:“裴绰年初杀死的那个老乞儿,正是我的养父。”
“我印象中,他偷奸耍滑、爱耍无赖,可明明自己都食不果腹了,还会给我吃最后一块白馒头。”
“他再怎么得罪裴绰,都不该是那种下场。”
怀晴眸光发寒,“裴渊,你没下的毒我替你下,你没挥出的刀我替你挥。”
油灯燃尽了,可裴渊的眸子却燃起一团星光。
“好,我好好活着,看他死得其所。”
裴渊到底昏迷已久,又费了许多口舌,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柳如玉自是忙着收拾进山行李。
怀晴则扶着红灯往外走,待到了湖边楼台处。
水光湖影重重,四处无人时,两人异口同声——
“我有话要说!”
“我有话要说!”
红灯提了一口气道:“你先!”
“裴绰这人着实古怪,既然不是裴行简的亲生儿子,为何听闻我是晋阳公主后,便吐血不止、昏迷不醒?”怀晴蹙眉道。
说到底,是魏氏与裴行简有血海深仇。
裴绰既然不是裴氏子,本无渊源,又何必伤怀?
过于蹊跷。
红灯则白着脸,道:“裴府诸事极怪——我在裴行简的书房,看到了慕宁留下的信号!”
第31章 秦晋盟初惊飞白刃
31
湖面平静如镜,怀晴心里却起了一阵暴风,仿佛生生撕裂水面。
是慕宁,护她爱她的慕宁。
她久久不敢开口,似乎不开口,关于慕宁的消息便会是个好消息,可她又实在想一探究竟,嘴唇翕动。
红灯斩钉截道:“是慕宁,她在裴行简的书房留下消息——”
“内有密室,她先行一探。”
无比确凿的消息,是他们这两年探寻到的最准确的消息。
至少可以确定,慕宁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裴行简的书房。
“裴夫人请我一定要替镇国公看一看病,我观其脉象,实在病入膏肓,开了几服药,按理来说裴行简该好了大半,可是脉象却无变化。”
“不可能是我药方的问题,是有人不想让他病愈,我便多了个心眼。”
“昨日,我假称会看风水,镇国公久治不愈是因府中风水出了问题。”
“裴夫人便领着我四处逛了逛,我装模作样改了书房摆设,便在窗牖边看到了慕宁的信号,山水两纹相依……”
“那时我不知机关在何处,且裴夫人在侧,我也不好细究。今日,咱们只需细细问一问裴渊,便可进密室一探。”
“问题是……裴渊也说了,内置机关重重,硬闯只怕有去无回。”
怀晴安抚地拍了拍红灯的手,“我们闯不得,裴绰却可闯得。此事容我想想。”
红灯瞪大了眼眸,道:"你的意思是,把裴绰绑了来?他现今昏迷不醒,又有高手在侧,如何能行?何况……”
怀晴沉吟片刻,道:“不用绑来,设个局,让他带着我来。”
红灯满脸写着“这可能吗”,嘴唇泛白,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我还是躺着,等你的好消息吧,这等费力的活儿,我可做不了。等你领着慕宁回来,我一定不躺了。”
话虽是这般说,两人却心知肚明,她们在这点上达成一致。
分花拂柳四人,慕宁擅远攻和追踪,竹影擅轻功与逃跑,怀晴主策略与近攻。
红灯因身体孱弱、先天气血不足,往往留在后方,研制毒药和护身解药。每回刺杀行动,若是三人均顺利归来,红灯才会罕见地不再躺着,与她们喝酒玩乐。
天光大亮,湖光水色,映着怀晴的脸颊极亮,好似铺了一层细碎的银箔。
红灯怔怔看了一会儿:“你这般美人,裴绰没中你的美人计?”
怀晴心里没底,”这个人,更爱黄金。“
红灯吐吐舌:“那没办法,我们四人中,偏你成日混在乞丐堆里,最缺黄金的便是你。”
两人说着闲话往外走,一路穿过雕梁画栋的清池游廊,停在镇国公府外的石狮子边。
门外一辆白马疾驰而来,红灯目瞪口呆地看着,满眼写着“不愧是怀晴”。
怀晴亦是脚底生根,眼睁睁看着裴绰面色如纸,几乎从白马上飘落下来,风包裹着落叶一般。
他忽而双臂一张,将她牢牢揽在怀里。
“大人,怎么了?”
事情发生得突然,怀晴只觉从鼻尖到唇间,皆是厚重的药草味道。
“我们成亲吧。”
他的声音嘶哑,一路风尘仆仆,从荔园穿过大半个京城,就是跟她珍之重之地说这个。
他明明知晓她是分花拂柳。
“你不记得了?我是分花拂柳。”怀晴震惊道,“你昏迷前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红灯立于一旁,暗中比了个大拇指,快步踏上马车,回荣仁堂了。
裴绰不管不顾,急切地要跟她说什么。
仿佛有太多的话要说,一时不知如何起头,只得用力地揽着怀晴的肩膀:“我记得所有的事情,包括你不知道的事儿,容我以后慢慢与你说。”
“我们成亲吧,好么?”
怀晴:“……?”
没得到她的回应,裴绰缓缓松开双手,目光也跟着暗下去。
好似刚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在瞬间摔得粉碎。
他唇角微动,却只吐出一句:“妍妍,你想看清肮脏难堪的真相,还是宁愿留在虚妄的好梦里?”
声音里透着一点说不出的怅然。
怀晴:“……?”
裴绰,你该吃药了。
见他面色肃然,怀晴被这郑重的气氛压得收敛住所有腹诽,认真思索:“我当然不想不明不白地活着,然则有些真相,我不需要探究。”
“就好比,我从小就在探究,为何兄长对我似有怨恨?年年岁岁,到底是苦了自己,得到了一个答案又如何?但是,若有人欺骗背叛于我,天涯海角,我定不放过她!”
话到此处,怀晴生出了一丝倾吐心中块垒之感。
“我的生活何曾有好梦?好梦……好梦都在以后,在好多年后……”
“真相再丑陋难堪,会比生活本来的面貌,再让我苦痛多少呢?”
裴绰伸出
手,摸摸怀晴的头发。云鬓浓密,碎发微扬,似有微风拂过。
他低声道:“很多事情我无从告知。只有两件事你切记,第一,祭天祈雨仪式,你会死。第二,不要相信鬼公子。”
“我知道,如今你不信我。不如结发为约,我必护你周全。”
裴绰那双乌黑的眼瞳里跃动着一点微光,整个人像被一根无形的弦紧紧牵住,连呼吸也似不敢放松。
他格外专注地望着她,仿佛一瞬的错失,都能把那点亮光碾碎。
“你三进玄女庙,每回均是噩梦缠身,你梦见了什么?”怀晴望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