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柳如梅点点头，“你傍晚出去，黄涟那狗东西应该不会日日盯着咱，就算他发现了你，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尽量走大道，走人多的地方。”
  她说完，拉着秋雨的手往自己的小脸上贴了贴，再开口，声音里已经带了些细弱的哭腔。
  她道：“好秋雨，我可只有你了。咱们若想要留下来，在陈府站稳脚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秋雨被她带动了情绪，伸手轻轻环住她肩膀，拍了拍。
  目光坚定道：“姨娘放心，秋雨办事最牢靠了！奴婢一定送您坐上大夫人的位子！”
  “将来呀，我就能叫您柳夫人了！”
  ……
  抛开柳如梅那边的鬼心思不说，宝丫她们这边却是一派和乐。
  柳如梅被看住了，殷千雪跟前便清静了下来。
  没有气生，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带着夏荷去南角街，何春秀的小铺子里吃些早食，聊聊天。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其实殷千雪已经可以确定，何春秀就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姐姐殷千岚了。
  她小时候和姐姐关系甚好，殷千岚的很多习惯性的小动作，她都记的一清二楚。
  何春秀现在虽然带了不少肥水村这边乡下妇人的口音和语气，但是举手投足间，一些细微的动作和习惯，却没有改变。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何春秀好像并不记得殷家了，从前她们姐妹两个的事情也都记不得了。
  “何……大姐，你真没玩过蹴鞠？”
  殷千雪眉眼含笑，双手在空中兴奋的给何春秀比划着。
  何春秀笑着摇摇头：“没玩过，我一个乡下妇人，哪有机会玩什么蹴鞠啊？”
  “是么，”殷千雪抿了抿唇，试探道，“但是，我小时候就跟姐姐一起玩过。”
  “当时我们俩在后花园踢，不小心撞坏了爹爹最宝贝的瑶台玉凤，那金灿灿的菊花瓣掉了满地都是。”
  “我当时吓坏了，生怕父亲会责怪，便拉着姐姐一起想办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何春秀的反应。
  但是，何春秀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含笑道：“那你们俩想到办法了吗？”
  “嗯……后来，我俩就把祖母养的猫抓来顶锅了。”
  殷千雪说到这，又笑起来：“可惜父亲火眼金睛，识破了我俩的谎话，罚我俩去跪祠堂。”
  “母亲心疼我们，派下人偷偷送了好多又厚又软的垫子，还偷偷给我俩送糖糕吃。”
  她故意把“糖糕”二字说的重了些：“母亲做的糖糕可好吃了，我和姐姐都特别爱吃。”
  “也就是从这次罚跪事件开始，姐姐就说她爱上了母亲做的糖糕，开始跟着母亲学起来了。”
  “何……大姐，”殷千雪咽了下口水，硬生生改口，“姐姐做的糖糕可好吃了，和母亲做的味道一点不差！”
  “是么，那难怪你说喜欢吃我做的糖糕呢。”何春秀并未察觉到她面上的异样，笑着道。
  殷千雪面上不显，却暗自叹了口气：“大姐你做的糖糕简直和母亲做的一样好吃。”
  “呦，那可不敢当，”何春秀连连摆手，“我这点手艺哪里拿得出手，咋能跟老夫人相比呢！”
  殷千雪：……
  “大姐……你，是肥水村土生土长的人？”
  何春秀摇摇头：“也不是，我呀，也算是流落到这里的。”
  “我记得好像是十六七岁的时候吧，我在这平安镇受了伤，被云家三郎救了回去，就在肥水村落脚啦。”
  殷千雪眼睛一亮，问道：“那之前的事情呢？你可还记得来平安镇之前的事情？”
  何春秀摇摇头：“我脑袋好像是被人拿棒子敲了，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养了许久的伤，腿应该也是那个时候被打坏的。”
  “不过现在好了，脑袋和腿都没啥毛病了。”
  殷千雪听她说身体没啥毛病了，暗自松了口气。
  但心中却是一阵失落，姐姐果然什么都忘记了。
  她轻叹着气，移开了视线，突然看见蓝香端着一盆子面粉从外面走了进来，好像是要做什么茶点。
  突然眼睛一亮道：“姐……何大姐，要不然你来教我做糖糕吧！”
  第316章 姐妹
  何春秀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实在不忍心拒绝。
  她一手托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一手捂着嘴笑了：“成，不过我可没教过人，也不会教人。”
  “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便好。”殷千雪道。
  “你一边说，我一边做，姐……何大姐，你看着我做，好不好？”
  “好。”
  何春秀眉眼弯弯，应道。
  不知为何，面对殷千雪，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头一次见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位贵夫人瞧着亲切，而这些天相处下来，她也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要多亲近一些。
  对于殷千雪的要求，也总想无条件满足，想像对宝丫一样，对殷千雪好，疼着宠着。
  见她应了，殷千雪高兴的拉过她的手，撒娇似的摇着：“何大姐，你人真好！”
  以前姐姐没丢的时候，她从没想过学做糖糕。
  反正想吃了，母亲和姐姐都会做给她吃。
  但是后来姐姐丢了，母亲也再没心思做糖糕了。
  那时候她就在后悔，要是自己勤快一点，和姐姐学会了，就可以自己做了，还能做给母亲吃……
  “蓝香，去准备些做糖糕的食材。”
  何春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殷千雪回过神，坐在自己旁边的何春秀正微微扬起脸交代蓝香准备些面粉、开水和白糖。
  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眸中有暖暖的微光，竟然让殷千雪看呆了。
  “做糖糕呀，得用开水来和面。”何春秀噙着笑道，“叫烫面。”
  她说的兴起，竟是忘了身份之别，拉着殷千雪的手往小厨房走去。
  “得边倒水边搅和。等到差不多了，再放些油一起搅和。”
  小厨房内，殷千雪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纤纤玉指执着筷子，不断搅拌面盆里还没成团的面粉。
  而何春秀就拎了开水壶，站在一旁帮她浇开水。
  很快面盆里的面就能成团了，殷千雪又按何春秀说的，倒了些油进去，然后双手不断的团着。
  她动作灵巧，这边团团，那边团团，虽是第一次做，却是做的不错，面盆里干干净净，没沾上一点残面和面粉。
  何春秀在一旁看的直咂舌：“夫人从前在家，可是经常自己动手下厨？”
  殷千雪正要话说，一道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怎么可能，夫人这一双手金尊玉贵，可是半点阳春水都没沾过！”
  两人一回头，便见夏荷笑盈盈的站在门口，探头朝里面望呢。
  “那你家夫人可是个有天赋的，”何春秀笑道，“这面和的比我都好，面盆干净的很呢！”
  殷千雪被她夸的面上一红：“姐……何大姐净说笑，还不是你教的好，该怎么揉面，怎么加水，你说的仔细，想叫人学不会也难呀。”
  “呦呦，夫人你好谦虚呀，明明心里美的不行了吧！”夏荷扮着鬼脸打趣她。
  殷千雪面皮薄，丢她一记白眼，娇嗔道：“就你多嘴！这厨房地儿小，你出去待着，帮蓝香和翠巧她们做些活，别一出了府，就野翻了！”
  “知道知道，夫人你们忙着，夏荷去了！”夏荷说完，扭头走了。
  何春秀摇头轻笑：“夏荷是你的丫鬟，你们来者是客，用不着她干活，再说我这小铺子，能有多少活啊。”
  “没事，她活分惯了，不干活也闲不住。”殷千雪道。
  她和好了面，按何春秀的指示，把大团面切成小团，然后包些白糖进去，揉成小面饼子。
  小面饼个头都差不多大，放在盖顶上，码放成一圈圈的，整整齐齐。
  等到小面饼都包完了，蓝香也将灶火点好了火，烧热了油。
  何春秀道：“将这些小饼子丢进去炸就成了，勤翻着面，别焦了。”
  “嗯，是这样么？”
  “对。”
  “哎呀，这个有点焦了！”
  “不碍事，焦点才香呢。”
  “姐姐你就哄我吧！”
  殷千雪挥动皓腕，将锅里炸的金黄的糖糕翻翻个，她动作麻利轻快，眉眼间都是笑意。
  因为太投入，她已经忘了换称呼。
  粉嫩的薄唇一开一合，叫着：“姐姐你瞧我这个炸的好不好？一点都没焦！”
  “这个等会留给姐姐吃吧，好歹我还能做出来一个比较完美的呢！”
  “姐姐这个该捞出来了吧？”
  “姐姐……”
  “姐姐……”
  耳旁是殷千雪的娇声软语，一声声唤着姐姐。
  何春秀不知何时出了神。